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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个战斗班都迅速行动了起来。
由于这里是消防重点单位,又是新建厂区,各种措施先进而齐全,仅是厂区内就有12个地面消防栓,各个建筑还有室内消防栓,全部做了防冻处理和定期维护,所以每一个消防栓都能用,在自来水公司加压之后,供水充沛,给了他们很大的信心。
由严觉带队,他们四人一组地拴上反光导向绳,每人都多携带一个防毒面具,进入了冷库。
入口处与起火点有一定距离,此时冷库的整体温度还没有升起来,他们刚进去的时候,竟还觉得有一丝冷。但尽管温度不高,烟气却已经弥漫了整个空间,而且冷库起火与其他地方十分不同的一点是,正常情况下,烟气都是往上走,人的身体压得越低,越有可能呼吸到新鲜空气,而冷库正好相反,由于比重问题,烟气反而都淤积在下层,使得烟气的毒气含量高,能见度低,因此极易迷路。
他们一边走,一边喊,一边在路上留下发光灯带,做撤退时的路标。
“有人吗,消防员!有人吗?”
严觉指挥道:“一班二班往离起火点最远的地方走,那边烟少,人肯定会往烟少的地方跑。”
“是。”
“这里面钢架太多,信号不行,分开之后你们要随机应变,布好路标,一定要给自己留足够的空呼,拿准时间撤退。”严觉嘱咐道。
“是,严队。”
两个班往反方向出发,其余人继续深入。他们用水枪开路,挺近起火点,氨是溶于水的,要降低液氨或氨气的危害性,最好的办法就是用大量的水去稀释。
“这里有人!”一个战士喊道,他将地上穿校服的女孩儿抱了起来,并给她罩上防毒面具。
任燚见她是短发,便知道这不是宫飞澜,他帮着那战士解开导向绳:“顺着路标走,千万别迷路。”
严觉派了一个战士护送他们一起出去。
继续前行,他们在路上又发现两个中毒昏迷的孩子,看着他们奄奄一息的模样,战士们难受极了。任燚几次想用对讲联系另外两个班或在冷库外的人,想问问他们有没有找到一个长发的高挑的女孩儿,但对讲里全是杂音,根本无法联络。
“消防员,听到请呼救,消防员,听到请呼救——”严觉扯着嗓子吼着。
越往里走,烟气越大,路途越复杂,他们回头望去,身后的光标最多只能看到两三个,其他全都消失在了浓烟中,而那些只能窥见它们庞大的黑影的货架、设备,一个一个地耸立在四周,仿佛藏身于浓烟中的怪物,随时可能活过来吃人。
头顶和远处都传来钻头的声音,一定是梁威已经确定好破拆点,开始破拆了,打通排烟口后,毒烟就能散去不少,可他们等不到那时候,他们在跟死神争分夺秒。
严觉突然对任燚说:“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任燚皱起眉:“好多奇怪的声音。”
“不是,你听,像是气体泄漏的声音,就在前面。”
“多半是液氨管道泄漏,汽化了。”
“阀门已经关了吧。”
“肯定关了,但是管道里还有残留啊。”
“我们绕开那里。”
正当他们打算绕行时,前方咣当作响,传来几声有规律地敲击。
严觉喝道:“有人!快过去!”
众人循声跑去,通过红外线夜视仪,勉强在浓烟里发现了几个人影,全都倒在地上。
越靠近他们,战士们明显感觉到温度急剧下降,那是氨在发挥作用。
氨是制冷的常用材料,同时也是巨毒化学物,能同时通过呼吸道和皮肤接触损害人体,且液氨管道泄露后,会迅速汽化,吸收热量,温度骤降,氨兼具着毒性,腐蚀性,易燃易爆性,还能冻伤、灼伤、引起细胞组织溶解等多重危险,可谓五毒俱全。
没有任何防护的情况下,人只要暴露在超过安全浓度的氨环境里,立刻就会中毒,浓度高的几分钟内就可能致死。
都不需要思考,他们也知道向他们求救的人,之所以不说话,多半是喉头水肿或粘膜脱落了。
当他们跑过去时,发现情况比他们想象得还危急。
有一名老师和三名学生倒在液氨泄漏区,学生均已昏迷,手脚和脸上都有明显的冻伤痕迹,只有那个男老师拼着最后的意识在敲击铁桶,他两只眼睛正在往外流血,头发上、脸上、身上满是白霜,形容可怖。
而不远处,交错的液氨管道还在往外泄气,地面上漂浮着一层膝盖高的白雾。
两名战士急忙用水枪冲击液氨管道,试图溶解氨气。
严觉指挥自己的两个排长:“卸重,救人。”
任燚二话不说,也开始脱装备。
严觉厉声道:“任燚,你今天没有受命,这活儿轮不到你。”
任燚淡定地说:“我是消防员,我受命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无论哪一天。”
“你……”严觉知道自己劝不动任燚,越是危险的时候,干部越要上,这是他们的原则,他咬牙道,“你要是速度比我慢,我嘲笑一辈子。”
“放心吧,你不会有那个机会。”
几人卸掉了身上所有能卸的负重,因为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人抢出来,只要慢上几秒钟,低温就会侵蚀他们全身,延缓他们的行动,而且他们穿的是救援服,不是密封的防护服,氨气却是无孔不入的,如果撑不过去,很可能人没救出来,自己也搭进去。
前方那弥漫着氨气的地带,就像一个沼泽池,它妄图用诱饵将他们拉入其中,然后永远留在那里。
严觉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冲——”
几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去。
任燚刚刚进入那片弥漫的白烟,就感觉自己像是光着身体扎进了冰天雪地,不,比那还要冷,冷到全身都跟针刺一样,尤其是小腿,因为氨气大都弥漫在膝盖以下,导致下沉区域的温度还要再低上许多。还有少量氨气通过手套和衣领的缝隙钻了进去,接触的皮肤均感觉到灼痛,眼睛也十分不适,这还是在佩戴了防毒面罩的情况下。
他们跑到学生和老师面前,一人一个地将他们背了起来。
只是这一蹲一起的动作,低温加上突如其来的负重,就让人险些站不起来,他们咬紧牙关,撑起了身体,扛着人就火速往回跑。
那吊着的一口气,直到跑到安全地带才敢松懈。
他们把人放在地上,覆上氧气面罩,但见几人情况都很危急,严觉看了看人手,当机立断:“先全体,退出,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把他们送出去。”
“是。”
任燚看了一眼远处——其实除了浓烟和白雾什么也看不见,他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宫飞澜已经得救了,如果此时躺在地上、命悬一线的人是宫飞澜,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们两两一组地抬起伤者,其他人用水枪开路,以及辨别沿路的标示,协同合作之下,终于顺利把四名伤者送出了冷库。
等待在外的急救人员连忙迎了上来。
任燚脱下面罩,想要找人问问有没有看到宫飞澜,可是环视四周,所有人都忙得焦头烂额,穿着同样校服的伤者到处都是,喊声、哭声和燃烧声像洪水一样涌入任燚的耳朵,如此多的信息已经远超过他大脑的运算能力,他几乎什么都听不清了。
“任燚,任燚!”严觉扳过他的肩膀,有些着急地看着他,“你怎么了,受伤了吗?吸入毒气了吗?”
任燚摇头:“没有,我没事。”
“你别跟我们进去了,你这样心神不宁的不行。你放心,火势已经控制住了,不会蔓延了,刚刚陆续救出来很多学生,你去找找宫应弦的妹妹,我记住她的长相了,我在里面也会留意的。”
“好!”任燚扭头跑向救护车,现场停了十几辆救护车,有的正在开往医院,有的还在做现场急救,任燚一个一个地看,拿着宫飞澜的照片一个一个地问,均无结果。
任燚抱住了脑袋,那一刻的无助和恐惧难以用言语形容。
“任燚!”
听到宫应弦的声音,任燚的心脏狠狠一颤,他转过身去,期望能从宫应弦的脸上看到希望。
只是,俩人四目相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和焦急。
宫应弦低下了头,身体不住地颤抖着。
如果现在还没有获救,那就意味着……意味着至少已经受了伤了。
任燚走到宫应弦面前,艰涩地说:“火势已经被控制住了,所有人都会得救的,我们一定会找到她的。”
宫应弦刚要开口,他攥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摊开手一看,来电显示的名字竟是——宫飞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