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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慢起身,江夜雪警惕盯着眼前之人,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慕容楚衣也站了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他淡淡道:“你的伤岳家会治好,也会给你一定的补偿。”
江夜雪神情漠然,“在下命贱,受不起你们这些高官名门的待遇,慕容先生留在下一条贱命,已是在下祖上积德了。”
慕容楚衣也不是会劝人的人,哪怕此人受伤是因为他,若是换作旁人,也许还能听到他一两句好话或是有个一个好的面色。
但是眼前此人可是像极了他此生最厌恶之人的人,要他低头,做梦都比这实在。
“随便。”慕容楚衣说了这么一句,而后手中再次结印,结界消失,眼前的景象回到了熟悉的小巷。
结界之外岳辰晴和小兰儿面带着急的看着两人。
未等岳辰晴问慕容楚衣便先道:“不是他,不过是个相似之人而已。”
“啊!”岳辰晴面带惊讶,那个人明明那么像,怎么可能不是,“四舅,真的没认错,他明明那么像。”
可慕容楚衣理也不理他,径直就走了,岳辰晴尽管满心疑惑,但还是相信他家四舅的,也没管那个人屁颠屁颠的追他家四舅去了。
不过小兰儿并没有走,看了看慕容楚衣他们的方向而后又看向那个浑身是血的人,最终快跑追上了那个人。
江夜雪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返回酒楼,他现在这个样子要是直接回去,不被老头骂死才怪,得先找个地方洗漱一番才行。
但他没想到,慕容楚衣他们都放过她了,那个小女孩却追了上来。
“小丫头,你找死嘛,他们两个我是打不过,可是你,我杀起来轻而易举。”
江夜雪温润的模样在血的浸染之下荡然无存,只是略微凶狠了些便真像个十足十的穷凶极恶之徒。
可是小丫头一点都不惧怕,反而甜甜笑道:“大哥哥,我知道你不是先生,但是,但是可不可以让我叫你先生,我有好多想跟先生讲,可是都没有机会了。
“多说相貌相似之人都是有缘之人,我与大哥哥说了,先生也许就听到了。”
江夜雪身形一滞,原本以为小丫头是找他算账的,可没想到竟是这般。
“说吧说吧,看在刚才你没有动手的份上,我帮你,不过快点,我可没有多余时间。”江夜雪妥协了,许是愧疚吧。
见他答应了,小兰儿笑得很开心,连眼泪都出来了。
“先生,我是小兰儿,兰儿好久都没见过您了,虽然,虽然灵核被夺走时真的好疼,虽然您不是真正地喜欢小兰儿,但是跟您在一起兰儿真的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再也没有人会欺负兰儿了。”
“先生,您教兰儿的,做错了事只要知道错了,把它改过来就好了,先生只是一时糊涂了而已,改回来就好了。”
“先生,您不是一个人,不是没有人疼您,兰儿很喜欢先生的,……”
“不说了,先生,大哥哥也累了,兰儿不能再劳烦大哥哥了,先生,若有来世,兰儿定护着先生。”
浑天洞的是事终究没有瞒过聪明的小兰儿,她知道也记起来江夜雪的所作所为。
虽然一开始的时候很难过,但随着时光的推移,这个心地善良的小丫头竟接受了江夜雪的所作所为。
就离谱。
又是一笑,小兰儿低声轻喃,“先生,若是没有那些苦难,若是那时您还有一丝留恋,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先生还是那个温润如玉,宽容善良的先生。”
小兰儿说着已泣不成声,不断地抹去泪水,那模样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江夜雪想为女孩拭去泪水,想安慰她,可刚伸出手,便又放了下去。
心中有些发堵,不禁自哀:江夜雪啊,想不到最后唯一懂你的却是一个相处了不过数月的孩子。
你说连孩子都能想通的道理,他们怎么就想不通呢,要处处置你于死地呢。
不知过了多久,小兰儿终于不再流泪,她笑着向这个像极了她家先生的人道谢。
“大哥哥,谢谢你帮我完成心愿,这只竹蜻蜓是先生送给我的,先生可厉害了,这只竹蜻蜓不仅会飞还会唱歌。”
“我想让他永远陪着先生,这样,先生就不会孤独了,我陪着先生呢。”
江夜雪接下了竹蜻蜓,笑道:“确实精致,江先生见到肯定很开心。”
“谢谢你,大哥哥。”小兰儿也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来,她掏出了一个药瓶。
“这是上好的伤药,虽然不能治愈诉罪水留下来的伤痛,但还是可以减缓的,大哥哥,你拿好了。”
可是江夜雪并没有接过,他一看到药瓶脑海里就浮现慕容楚衣灌他药的场景,心生惧意,于是转移话题。
“小丫头,不用了,这药你留着,出门在外的难免出意外,以备不时之需,再说了,慕容……慕容先生已经给过治愈的药物了。不说这些了,你怎么知道我……喝的是诉罪水?”
“慕容先生的药确实厉害。”
见大哥哥没有收下伤药,小兰儿有些伤心,但还是乖乖回道:“灵核剥离之后,我的五感就越发敏锐了,能察觉到寻常人不能察觉的东西,大哥哥身上尽管全是血腥味,但我还是闻到了诉罪水的味道。”
说着,小丫头瞥了眼之前慕容楚衣和岳辰晴离开的方向有些着急,急忙道:
“大哥哥,不能跟你说了,我得走了,不然慕容先生和辰晴哥哥该担心了。”
“大哥哥,再见。”小兰儿说着已经跑远了。
江夜雪笑了笑,也不知是牵扯到了伤口还是怎的面上一片痛苦之色。
浑天洞,废墟。
“怎么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让你别去别去,小雪啊你就是不听,怎么样吃亏了吧。”
老头翘着二郎腿,神气洋洋的坐在废墟中的宝座上。
江夜雪也没理他,也懒得管他是怎么知道的,随意坐在地上,手里拿着小兰儿给他的竹蜻蜓,盯着竹蜻蜓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老头呢,也没停下的意思,继续逗他,“我说小雪啊,你就这么诓骗慕容楚衣,将来他要是知道不把你生吞活剥了。”
江夜雪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捏了捏眉心,脸上的伤痕虽然不再流血了,但还是十分刺目,他心烦有些。
“老头,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但是,有一点你说的不对,我何曾诓骗他了。”
“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寒江夜雪,我是有个名叫寒衣,我也在《九州异闻录》上见过江夜雪,他的生平也确实如此啊,我怎么就诓骗他了。”
他不傻,也怕疼,所以他怎会为了骗慕容楚衣活活让自己遭罪呢。
他所说的,当然都是真的,不过领不领悟得过来,就看他们自己了。
可老头还是不打算放下,接着道:“不诓骗他,那怎么他最后一个问题你就不愿答了,还是受不了诉罪水的苦啊?”
最后一个问题。
江夜雪最在意的人都有哪些?
他在意的人,呵呵呵呵,不就是你自己把他逼得连一个都没剩下嘛,慕容楚衣,你怎么好意思问。
江夜雪沉默了一会,而后回道:“我会不敢说,要不是那个也不知道是哪个调的诉罪水,那个劲头那么大,我会扛不住。”
话虽如此,但是这个问题他是万万不能回答的,因为一旦说了,那无疑他所遭的罪都白受了,本想借着诉罪水的缘由假装昏过去,但没想到最后是真的昏过去了。
而老头却仿佛看穿他所有心思,嘿嘿笑道:“小雪啊,你可真是我见过最执拗的人,知道记忆会丢失就率先把记忆留存着,明知道会遇到故人会遭罪,却还非得去试一试,你说你放下了,谁信啊!”
“我信啊。”江夜雪继续看着手中的竹蜻蜓,又道。
“也许正是因为他知道我执拗,所以才会把记忆留下,让我作为旁观者,去看自己的过往。”
“他知道,即使失去了记忆,可等将来遇到他们时,我一定会因为这份执拗而要去查清楚,然后受更多的伤,所以他留下记忆让我知道一切因果,遇上他们有多远就躲多远。”
“再怎么样他与我都是人啊,不怕死,可是很怕痛好吧。”
最后他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老头不由得叹气,“你这样,待在这里也是煎熬啊,若是运气好一年也就遇上那么个两三回,运气不好恐怕一见就是个把月呢。”
老头说得没错,运气好,岳家只是逢时来祭奠,运气不好,岳家来此静修。
可江夜雪却满不在意,反而得意地笑道:“所以他有先见之明,一刀斩了所有七情六欲啦,这样谁要还能让我情感遭受打击,我能叫他祖宗。”
好吧,这孩子活得——真是越来越开了。老头心里想着,转眼再瞧少年人,竟才发觉他手中多了其他的东西。
“你哪来的竹蜻蜓,之前没做过吧?”
江夜雪看着竹蜻蜓笑了笑,道:“也不知还说什么好,我之所以暴露啊,全因为拿着竹蜻蜓的那个小丫头,也不知她怎么认出来,明明隔得那么远。”
“当年只想着利用小丫头治好腿,没想到小丫头那么聪明,倒是有些委屈她了。”
想着,又道:“诶,老头,我记得你有不少灵核,借我一个呗。”
老头没有立即拒绝,也没有立即答应,细想了一番,最终道:
“小雪啊,不是我不帮你,凡事都得付出代价,当初你取了她的灵核治好了腿,如今你想把灵核还回去,不管是不是以前的火属性灵核,你这双腿都难以留下。”
世间一切无论什么都要付出代价才能得到的,得到什么必然也要失去什么。
可江夜雪好像笃定了一般,没有犹豫直言道:“一双腿而已,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小兰儿的火属性灵核实在太过霸道了,而她又性情温和,继续用火属性灵核恐怕还会和小时候一样难以控制,伤人又伤己。”
“诶,老头,你有水属性,木属性,或是水木双属性的灵核吗?”
“诶,你小子,你咋就不听劝呢!”
老头本想劝劝他的,结果他压根不在意,反而问起了其他属性灵核。
江夜雪仍旧毫不在意,只是继续恳求老头跟他交换灵核。老头无奈,在江夜雪的软磨硬泡之下换给了他水属性灵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