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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有末日,在高原也是一样逃不过。你真觉得有方舟啊!”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就有呢!国家秘密做的事情,能让咱老百姓察觉吗?当年,咱国家才啥条件?还不是秘密开挖了地下核工厂?要不是解密来,谁能知道地下四百米还有那么大一个工程啊!”金宝库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说:“我跟你说闺女,指不定啊,这世界早都变了!那白光,当时可是全世界都同时感觉到了,整个地球都是白光一闪啊,你笨寻思一下,什么闪电能从地球这头闪到那头啊?不用说,肯定是大事!”
沈梦昔听得眉头一挑,她想到那无数的平行世界,无数的坍毁和新生,也觉得金宝库说的“世界变了”,是极有可能的。
金宝库见女儿点头,心里不禁有些得意。
“那,末日了,你就没想过一家人死在一块吗?”沈梦昔忽然问。
“想过,咋没想过。可我死不死无所谓,就算有那么一丁丁生机,也得让我孩子活着啊!”
这句,让沈梦昔又想起巫灵,可不待她激动,家门开了,万晓莹把诚诚接回来了,“是我姐姐的鞋!”就听啪啪两声,他甩了鞋子,又一路piapiapia赤脚跑过来,“姐姐我好想你呀!”
唉,明明昨天才见。
搂着肉乎乎的小男孩,沈梦昔笑了,她指指床上,诚诚一扭头,看到金宝库直挺挺地躺着,腰上还缠着束带,大吃一惊,满脸的惊讶和关心,凑近了小心翼翼地问:“爸爸你怎么受伤了?疼不疼啊?”
简简单单一句话,金宝库只觉老怀甚慰,眼泪差点掉下来,“不疼不疼,我闺女儿子都知道心疼人了!”
——卑微老父亲。
没一会儿功夫,金宝萍一家急三火四赶来了,金宝萍一看金宝库躺着,喊了一声哥,当时就哭了,“这咋还不上医院去呢?在家挺着多遭罪啊!”
万晓莹低头抹了把眼睛,低声说:“刚从医院回来,欢喜说让她爸回家养着,不做手术。”
金宝萍啊的一声,立刻谴责地瞪着沈梦昔,待要训斥,忽然卡巴卡巴眼睛,又对准了万晓莹,“她说回家就回家啊?你啥时候这么听话了?我看你就是怕担责任!少往我们孩子身上推卸责任!跟我玩挑拨离间?你还嫩了点儿!”
万晓莹气得真的哭了起来,一跺脚,“老金!”
金宝库刚才被金宝萍不管不顾地扑过来,揉搓了两下,正疼得呲牙咧嘴,“哎呀行了行了,是我自己不想手术,谁也别说了!”
“哥!”金宝萍不满地喊。
万晓莹不哭了,擦干净眼泪,坐到金宝库身边,给他剥橘子。
沈梦昔拉着金宝萍出了卧室,“嘘嘘,别吵。”
金宝萍回头对着万晓莹哼了一声,翻了个白眼,出去了。
这时,万晓莹的父母和哥哥一家也来了,呼啦啦又进了卧室,对着金宝库嘘寒问暖,沈梦昔眼见着金宝库头上青筋暴起,汗也出来了。
“大家都出去吧,病人需要静养。”沈梦昔站在卧室门口说。
万家人看看万晓莹,赶紧出去,到客厅看电视聊天,看样子是要在这里吃晚饭了。
沈梦昔看金宝库安顿好了,就想回家,还没开口,金宝库就伸长了手,可怜兮兮,“闺女在家住吧,家里一直有你的房间呢。”
沈梦昔也不拆穿那是客房,考虑到他今晚大概会疼得厉害,就答应留下来,“也行,不过我要先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诚诚最高兴了,大喊着:“我要和姐姐一起住!”
万倩翻了个白眼,“臭不要脸,跟女的一起住!丢丢丢,尿炕精!”
“我不跟你好了!”诚诚气得大喊。
“我也不跟你好!”万倩声音更大。
万晓莹不高兴了,“倩倩,你怎么说你弟弟呢?”
“他才不是我弟弟!他是金欢喜的弟弟!”万倩张牙舞爪地尖叫,眼圈红了。
万晓莹的嫂子急忙捂住女儿的嘴巴,“别跟姑姑喊!”然后歉意地对万晓莹说:“莹莹啊,倩倩晚上还有个辅导班,那什么,我们就先走了啊,这点心意你们收下!”说完指指两袋礼品,急急忙忙换鞋。
万晓军想留下吃饭,看看妹妹的脸色,无奈叹气,跟着走了。
万晓莹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将哥哥一家送了出去。
金宝萍上下打量正在穿鞋的沈梦昔,“我侄女这回可瘦了不少,有点小姑娘的样儿,多好看!比你妈年轻时候还好看呢!以后可得注意,别再胖回去了!”
沈梦昔点头应是。这次高原之行,她的确称得上暴瘦,去之前是152斤,来回二十多天,也没刻意控制饮食,竟一下瘦了二十斤,尤其是冈仁波齐那一次晕厥,就刷掉了五斤脂肪,也不知是何原理。她当时也吓了一跳,但自查身体并无不适,也就没太在意。
现在以她170的身高,132斤,虽然谈不上苗条,但也是比较匀称的体型了。
郑浩然在一旁嗤了一声,“我看玄!”
“你不说话能把你当哑巴卖了?”金宝萍回手给了儿子后背一巴掌,“滚边儿去,那么烦人呢!”
沈梦昔笑了,揉揉郑浩然的头发,青春期的小男孩哪有顺着人说话的。
郑浩然不满地使劲甩头,扒拉她的手。。
沈梦昔拿了金宝库的车钥匙,驾车出去,找了家大药房。
来买中药的人不少,还有人在坐堂大夫那儿排了长队号脉。
配药的小姑娘抓药手法十分娴熟,一边不停地开合药柜抽屉抓药,一边对沈梦昔说:“你这不是我们坐堂大夫的方子,得先把药名药量都写这张纸上,最下面写上责任自负,再留下电话,签上你的名字,对,责任自负!”
沈梦昔刷刷写好单子,递给那小姑娘,小姑娘飞快算好价钱,“需要代煎药吗?不用啊,那到那边交钱,再回来抓药。”
等沈梦昔拎着五服中药回到金家,厨房已经飘出香气,饭桌上也摆了五六个菜,万家二老在看电视,金宝萍两口子跟着保姆在厨房忙活,郑浩然和诚诚在打游戏,万晓莹则在卧室陪着金宝库,倒是一派其乐融融。
看到中药,金宝萍哟了一声,“哪儿抓的药啊!”
“福康大药房。”
“那还行,那儿的老大夫号脉挺准的,去年还给我调理过一回内分泌呢。”
沈梦昔也不解释,“嗯,就是药材一般般。”然后找出个砂锅,开始煎药。
“回头我上浩然他奶那儿要点黄瓜籽儿,她自己种的,绝对是老黄瓜籽,比外面买的可靠。这东西接骨壮骨可好使了。”
“嗯,炒制磨粉,你会吗?”
“这个我会,浩然他爷用过。”
“什么味儿啊?”郑浩然捏着鼻子过来了,公鸭嗓地说:“熬药啊,味也太大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不吃就滚!跟你那个死爹一个德性!”金宝萍脾气忽然上来,大吼。
正在炖鱼的郑福民莫名其妙中枪,回头无辜地看了一眼,没敢说话。
“一到我舅舅家就来能耐!不可理喻!”郑浩然丢下一句,扭头就朝玄关走去。
“嘎哈去?你给我回来!”金宝萍一把拽过儿子,“嘎哈去?老实吃饭!”
十四岁的少年胸口起伏,倔强地与母亲对峙着,那边郑福民拿小勺舀了一点汤汁,尝了尝,满意地点点头。
一屋子人习以为常,都跟没看到没听到一般。
沈梦昔无语,默默煎药。
“爸爸老了,才一米高的石头,跳下去就完蛋了,直接仰八叉躺下了......”喝完药的金宝库,脸抽成一团,变身祥林嫂,悲苦地叙说,“爸爸比他们还小一两岁呢,这些年明明都一样抽烟喝酒,咋就跟不上人家呢,同样高度,人家跳下去没事,到我就卡壳了,艾玛老脸都丢光了。”
“好好养伤,别的都不要想,万一留下后遗症,是一辈子的麻烦。”
“嗯,爸听你的。刚才你江大大来电话了,他找京城二院的主任医师问过了,片子也传过去看了,人家也说这手术是可做可不做。这么整,那罗主任就太不地道了......”
“人家见你人傻钱多,当然要磨刀霍霍了。”沈梦昔笑。
“嘿,你竟敢这么说你爹!”金宝库气笑了,又叹口气,“也得亏你坚持了,要不这会儿爸爸正挨了刀躺在医院呢!说不定连手术室都没出来呢。”说到这里,瞄了一眼门口,小声说:“你万姨就怕我瘫了没人给她赚钱,哪管我遭罪不遭罪啊。这半路夫妻啊......唉,爸爸老喽!”
沈梦昔并没感受到他有多少悔意,心里一乐,男人至死是少年,再活一次他大概还是会在哪个节点上出轨吧,“不老不老,接着奏乐接着舞!”
“什么玩意儿,乱七八糟的!”金宝库哈哈笑,抻得腰疼,连忙捂住。
沈梦昔只在金家住了两晚,金宝库最难熬的也就是这头两天,骨头和筋都疼得厉害,特别是夜深人静之际,自从他不自禁呻吟了一声,就一发不可收拾,一直哼唧了半宿,还是沈梦昔起来,给他按揉穴位,才慢慢入睡了。沈梦昔又缓缓输入一些内力,修复了一点腰椎,睡梦中的金宝库自然是一无所觉。
万晓莹蓬头垢面地坐在旁边,半天下来,她端饭送汤,擦汗擦身,端屎端尿,已经累得不行了,晚上又睡不了一个囫囵觉,痛苦不堪。
后半夜金宝库睡得很安稳,第二天,睡饱了的金宝库精精神神,沈梦昔听到主卧里他放了一个中气十足的大屁,被熏出来的万晓莹眼下却有了黑眼圈。
此刻的金宝库,全副心思都在自己身上,根本无暇顾及万晓莹的情绪,竟是一句感激心疼的话也没有。
等第三天,沈梦昔打电话过去询问病情时,金宝库说家里已经请了个男护工,专门照顾他起居。万晓莹神经衰弱睡到客卧去了。
接下来的十来天,沈梦昔每隔一天,就回金家给金宝库按摩和治疗一次,内力配合汤药,悄无声息,循序渐进。
金宝库现在已经可以下地慢慢行走,起码实现了如厕自由,心情也好了许多。
为了方便,他那辆沃尔沃一直由沈梦昔开着,都快半个月了,他才惊奇地想起来问一句:“你啥时候学的开车?”
沈梦昔犹豫了一下,想着到底要怎么说。
金宝库已经恍然,“没考票!是跟那小子学的吧?”
那小子,大概指的就是夏宇轩,可夏宇轩好像还不会开车,但沈梦昔还是眨巴几下眼睛,算是默认了。
“爸给你钱,赶紧去拿个票,万一违章让人拦住了,非得罚款不可。”金宝库皱紧眉头。
——难道不是应该更担心一下女儿的安危吗?
“对了,明天你宋大大家的二公子要来滨城,说是专程来看望我的!”金宝库的眉头瞬间舒展,眉开眼笑。
“宋朝辉?来看你?你信吗?”沈梦昔看着洋洋得意的金宝库,无情揭露。
金宝库气得拍床,“我干嘛不信!”
“气大伤身。话说你的药该换方子了,我去大药房。”沈梦昔自顾自出门。
金宝库哭笑不得,“他真是来看我的!你得负责招待!”
呸!什么年代了,还二公子!沈梦昔就当没听见,开车去了药房。
买药回来,金宝库还没忘记这件事,又要继续说。
沈梦昔把药包一放,“滨城还有五家排着队招待他呢,你何必难为我。话说,他们家是要选妃吗,你巴巴地把我往人家跟前送?人家要选也得是江海贝那样的啊,对了,你跟没跟人说我之前和男朋友同居的事啊!”
金宝库气得简直要吐血,指着她几乎说不出话,“你你你,就是个彪子!”
沈梦昔哈哈大笑,“老金,你的口音一点儿都不标准,应该是‘泥个鳔子’,鳔发第四声,‘子’要虚化,大致就是‘额’的发音,泥哥鳔额,学会了吗?或者说‘泥四不四鳔?’。唉,你说你,好歹也来滨城二十多年了,前妻还是当地人,这发音硬是不标准!”说完连连摇头。
金宝库哭笑不得。
“行了,你就别管我了,管好自己吧,我这好容易给你治的差不多了,可别半途而废!”
万晓莹在卧室门口呵了一声,“老金,以前我还觉得,也就诚诚能制得了你,现在看,还得是女儿啊,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前世情人,一点不假啊!”
沈梦昔听了认同地点头,看着金宝库,一本正经地说:“老金,那你下辈子,岂不是得有两个女儿了!我跟你说,两个就打住吧,千万千万不许有第三个啰!”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万晓莹。
金宝库尴尬地呵呵两声,万晓莹气得一甩手去了厨房。
沈梦昔摊开手,耸耸肩,“你看你看!话题是她挑起的,我说什么了我?”
金宝库笑着伸手虚点,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