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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梦昔刚进家门,玥玥就来拍门:她爸爸妈妈又吵架了。
“他们这次肯定得离婚。”玥玥坐到沈梦昔的打坐垫上,小大人一般叹口气说。
“谁家的爸爸妈妈不吵架啊,你不用太介意。”沈梦昔也像对大人说话一样。
玥玥点点头,“我知道,你爸爸妈妈也离婚了,我们都一样。”随即又摇头,“我妈妈把电脑砸了,她说不过了。”
“小孩子不要管大人的事情,你妈妈总是爱你的。”沈梦昔怜惜地过去揉揉她的头发。
“不是的,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她就想过不要我了。”玥玥低下头。
沈梦昔蹲下来,“不要胡思乱想。”
“我是真的记得!”玥玥抬头看沈梦昔,乌黑的眼睛满是哀伤。
或许母亲怀胎时的起心动念,与之血脉相连的胎儿都是能感知到吧,沈梦昔伸出手臂抱了抱她,“这次上来,有没有和妈妈说?”
“不说他们也会第一个来你家找我的。”五岁的孩子,语气充满落寞。又问,“欢喜姐姐,你瘦了好多,是不是谈恋爱了?”
沈梦昔摇摇头,捏捏她的小鼻子。
沈梦昔把她上次落下的绘本递给她,“他们还在吵,你就在这里看书吧,我也要看书的,没什么时间陪你。”
沈梦昔坐在椅子上看书,玥玥坐在垫子上看书,屋子里只有翻书的声音。
半小时后,沈梦昔到厨房做了点吃的,招呼玥玥来吃饭。
玥玥推着书桌边的椅子,一直推到餐桌边,沈梦昔给她找了双儿童筷子,两人坐下来吃饭。
门铃响了,沈梦昔去开门,孙纯在门口歉意地说:“我听到推椅子的声音了,不能老让玥玥在你这里吃饭,你自己还是个孩子呢!”
沈梦昔笑,“我可早就不是孩子了。”
孙纯想到她父母离异,小小年纪就独自住一个大房子,又想到自己女儿的未来,不禁眼圈泛红。
玥玥却根本不理她,自顾吃着西兰花,嚼的咯吱作响,孙纯走进门,看着女儿奇道:“到底是隔锅饭香啊,怎么到了欢喜姐姐家,就吃西兰花了?”
“姐姐说这个有营养!”
孙纯无奈地跟沈梦昔说:“我告诉她有营养她就不肯吃!”
沈梦昔打开主页给孙纯看了她录的视频:
玥玥站在厨房门口,认真地问:“欢喜姐姐,你为什么要去练车?”
“为了拿驾照。”沈梦昔在做饭。
“那你有汽车吗?”
“还没有,我爸说,下个月就给我买一台。你有吗?”沈梦昔逗她。
“我也还没有。”玥玥遗憾地摇头,忽然又兴奋地笑起来,声音又奶又脆,“我爸说!说等我二十八岁!就给我买一台粉色的甲壳虫汽车!”
沈梦昔哈哈大笑,玥玥也扬起脖子咯咯地笑。
孙纯看得也笑了,“这傻孩子,她爹一竿子给支到二十八岁去了,她还美滋滋的呢!”
经过孙纯同意,沈梦昔将视频发到了主页,孙纯立刻关注了她。
于是,她有了第三个粉丝。
翌日,她的第二个粉丝,来到了滨城。
沈梦昔一进金家,就见金宝库端坐在沙发上,笑容满面。
“老金同志,我是不是说过,你的腰不能坐沙发,要坐椅子!”她一边换鞋,一边把车钥匙扔到鞋柜上,“诚诚妈妈呢,没人管你了是吧?”
“这孩子,怎么跟你爹说话呢!”金宝库笑呵呵地说,“你快看是谁来了!”
沈梦昔往客厅走了两步,看到另一张沙发上坐着的,正是宋朝辉,嘿,这人来得可够早的!
“欢喜,我刚下火车,没有航班我就坐的火车,酒店都没找,就先来看金叔叔。我父亲说的没错,金叔叔是个意志坚定的战士,身体素质也是超人一等,刚才见他亲自来开门,都吓到我了!”宋朝辉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沈梦昔说了一大串恭维金宝库的话。
金宝库顿时美得不行,连连招手让宋朝辉坐下说话。
晚上,滨城六兄弟在五星级饭店举行隆重晚宴,招待宋朝辉。
东北人的豪迈热情在此刻充分得到体现,海参鲍鱼,龙虾海胆,和牛刺身不提,五斤的帝王蟹就上了三只,大人孩子坐了满满两桌,就连病号金宝库都出席了。
沈梦昔不相信,这眼瞅着都过年了,宋朝辉真是来看望金宝库的,这点腰伤,还不至于让宋安国派了儿子来。
六兄弟中,除了金宝库,其余五人也都怀疑着,但都聪明地没有问起。
这顿饭,与以往聚会的大人一桌,小孩儿一桌不同,是男人一桌,女人孩子一桌。
几个大男孩,都归到了男人行列,与父辈坐到了一起,虽然很拘谨,但也很兴奋。
宋朝辉看上去不大适应滨城的待客之道,他也不善于酒桌上的客套,不大会推辞拒绝,一开席先实实在在干了两盅白酒,顿时脸色绯红,本就清秀的一张脸,更加惹眼。
江海贝第一个走过去制止大人劝酒,她妈妈也隔着桌子说:“别灌孩子喝酒!”大家都哈哈地笑,“随意随意,不劝了!”
金宝库不能喝酒,此刻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一手撑着椅子不让腰部吃劲,眼看着宋朝辉,是越看越满意,这孩子是难得的实诚,家世又好,正是最佳女婿人选。
隔着一桌的沈梦昔不知金宝库心中臆想,正和胡曼莎窃窃私语,取笑宋朝辉的粉面桃腮,时不时还大笑几声。
晚饭结束时,宋朝辉面上酡红已经消了大半,他拒绝了江世杰提出的,让周英他们带他出去“乐呵一下”的建议,早早回了酒店,于是主随客便,各回各家。
沈梦昔将金宝库送回家,给他检查一番,确定无碍,又给他按摩几下,才回了东山家中。
看了会儿周易,正准备打坐练功,门铃响了。
这个时间会是谁?
她正要看猫眼,就听对面先开了门,蒋玉梅一连串的发问响起,“小伙子!你找谁啊,你哪个单位的?找我们欢喜有什么事儿?”
“您好阿姨,我姓宋,从京城来,我们两家是世交。”
沈梦昔连忙打开门,“进来进来!”可不能让蒋玉梅没完没了的盘问。
蒋玉梅已经走到宋朝辉身后,笑着说:“欢喜啊,你们认识就好,阿姨是楼长,就爱管个闲事,你可别嫌我啰嗦啊!”
宋朝辉居然从身上的背包里拿出证件来,“要不您看一下吧。”
蒋玉梅还真就接过来仔细看了,“宋朝辉,2990年10月10日,男,党员,3011年12月,上尉,籍贯京城......艾迈艾迈,这才虚岁儿23啊,还没俺儿大捏,都上尉了?败是个骗子吧,欢喜你可得多长个心眼儿啊!”
“谢了!”沈梦昔挤出一个笑容来,一把抓回证件,把宋朝辉扯进门,迅速关上了门。
宋朝辉站在门口,看了一眼室内陈设,似乎才想起她是独居的,“那个,我是不是太冒昧了?”
“是啊。”沈梦昔不客气地说。
感觉到蒋玉梅正贴着她家的防盗门听着谈话,沈梦昔在鞋柜里翻出一双金宝库穿过的拖鞋来,啪的扔到地上,“换上吧,来都来了。”然后回手在门上砰地一拍,门外“啊呀!”了一声,再无声息。
“滨城市民与我们的朝阳群众有得一拼啊!”宋朝辉换了鞋子,笑着走到书桌边,在椅子上坐下,“难道我不像好人吗?我觉得还好啊!”
“呵呵。”沈梦昔冷笑,晚上九点多来拜访独居女子,也难怪楼长盘问。
宋朝辉打量沈梦昔一身道袍,奇怪地道:“你这是......”
“瑜伽打坐穿这个比较舒服。你等下。”沈梦昔将打坐垫子放回客厅一角,到卧室换了身衣服出来。
宋朝辉在屋子里慢慢走了一圈,整间屋子只有两把椅子,一把在书桌边,一把在餐桌边。“你这里没打算招待客人,连沙发也没有,倒是真性情、真自在啊!”
沈梦昔倒了两杯白开水,又拎椅子到书桌边,两人相对而坐。
月亮明晃晃的,沈梦昔想起今天是农历腊月十五。
宋朝辉看着夜空中的明月,笑着对沈梦昔说:“今晚的月色真美!”
沈梦昔正在喝水,差点呛了。
“我说错什么了吗?”宋朝辉有些莫名其妙。
沈梦昔笑着摇头,看来他是不知道这句话的典故,于是直接问道:“你来滨城是有别的事吧?”
“是。”宋朝辉坦诚地看着她说,“我是为了你来的。”
这话有些暧昧,但看他表情又不像。沈梦昔说:“嗨,老金认定你是受了父命,专程探望他的,美得不行。”
“那是第二个目的。”宋朝辉认真说,“我坐了一夜火车,就是想和你再看一次月亮!”
“滨城的月亮更圆不成?”
宋朝辉看了装傻充愣的沈梦昔足足十秒钟,最后不得不移开视线。
——若论对视,沈梦昔自认谁都不服。
宋朝辉脸上带了点情绪出来,忽然以手触摸桌案上的笔记本,闭目几秒钟后,一字一句念出沈梦昔所做的读书笔记,“你看地平线上的月亮,跟看头顶上的月亮,会觉得不一样大。你躺着想一件事,跟站着想一件事,也会不同。”
“余光中曾与友人说起,《乡愁》表达的是淡淡的哀愁,但内地演员朗诵总是激动,甚至凄厉,有样板戏的风味,让人难为情。”
沈梦昔微微吃惊,指着他的手指,“你,这是特异功能吗?”
“算是吧。我很小就发觉自己有这个能力,只是父亲不许我跟人说起。”宋朝辉吐出一口气,索性竹筒倒豆子都说了,“另外,我的心灵感应特别敏锐,也能过目不忘。给我三分钟,我就可以把整本笔记背下来!”
“哎哎我知道了知道了,那光点密码已经领教过了,你喝水。”沈梦昔推了推杯子,顺手把笔记本从他手里抽回,“你不会是能透视吧?隔空视物?像拍X光片那种?”沈梦昔下意识抱臂,本来就刻意不和他身体接触,现在简直都不想出现在他视线内了。
“那倒没有。”宋朝辉听话地喝了一口水,“我必须与物体接触,注意力特别集中,才能感觉到物体内部的结构和细节。否则,我看谁一眼,就全看光了,那不成神仙了,我自己也挺烦恼的吧。”说完他自己都笑了。
沈梦昔没笑,但放心不少,“我记得书上说华佗和扁鹊也有这个能耐,可以看到病患身体症结,你也能吗?”
“差不多吧。”宋朝辉含糊地说了一句。
沈梦昔对他戒备更深了,担心他能感知自己所想,或者探知武陵空间的存在,但除了戒备,也并无更多恶感,宋朝辉这人,虽有些公子哥的派头,但整个人的气场磁场并不让人讨厌。
宋朝辉眉头一挑,“欢喜,你......”
沈梦昔一抬手拒绝了,她当然知道他的目的,但她不可能跟一个不熟悉的人,贸然分享自己的秘密,即便他已经先透露出自己的底牌。
忽然宋朝辉一凛,站起来快步走到窗边,打开了窗子,与此同时,沈梦昔也有所感知,走到窗边,向夜空望去。
一轮圆月静静地挂在天空,清辉泻地,天地之间清冷无比。
仍是六个光点呈现三角形排列,就在圆月不远处悬停,并未闪烁。
“对不起了!”宋朝辉一把抓起她的手,闭起眼睛。
沈梦昔早有防备,一个翻腕躲开了。
宋朝辉抓了个空,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梦昔,脸色通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急的。
“从没被拒绝过吧?”沈梦昔冷笑,心说我也会读心的,而且还不用摸人家的手。
宋朝辉嗫嚅,“......我只是想用眼睛看到,而已。”
“那就用你自己的眼睛,我的不可以!”沈梦昔坐回椅子上。
宋朝辉脸色更红,比喝酒那会儿还红,他尴尬地站在窗边,“对不起。”
光点已经飞向月亮,消失不见。
今夜,光点没有闪烁,也就是说,并没有什么信息传递,宋朝辉这趟算是白跑了。
宋朝辉沮丧地坐到桌边,“我无论是用身体感受,还是心灵感应,都需要闭上眼睛,才能进入那种玄妙的无法描述的状态,并且很消耗体力。从前,我只能感知那六个飞行物存在,睁开眼睛看,却什么都没有,那天无意握住你的手,居然通过你的眼睛,真实看到了那六个光点,你知道我多兴奋吗?”
听到他说“通过你的眼睛”,沈梦昔顿时心生抵触,更加坚定不让他近前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