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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饶想哭。
他在车里等周桃的时间里，其实已经想过周桃可能对他会有的误解。
如她觉得他的目的是对她不利，那么他自己一个人来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无害的方式；如果她觉得他的目的是雇佣她之前先加深了解，那么只要他不发出任何委托，就可以翻身。
甚至他都想好了，她肯定不会相信一见钟情这种说辞，所以他特意查了监控，找到了周桃搬家半年之前，周桃逛商场的记录。
那个时候周桃还在挑选装修的材料，要求可爱又苛刻。
姜饶原本的说辞是：当时看见她，觉得这个姑娘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结果一开口比谁都犀利细致，甚至为了窗帘的材质和性能，就在窗帘那里呆了两个小时。
总之就是不一般。
并且半年的时间，足够感情发酵升温，虽然只是单方面的，但是他现在就这样迈出了第一步。
整套说辞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结果周桃问他是不是把她当成了救世主。
神特么救世主！
这个展开方式它不对头！
周桃看见姜饶欲哭无泪的表情，又有点儿心软，觉得这么快就戳破了人家有病病这件事情实在是不太地道。
毕竟自己刚吃了人家一顿饭。
所以她赶紧继续：“其实问题不大，你说就行。”
不等姜饶开口，她又补上一句：“你也可以展开讲一讲，不用害怕，万一我听着听着就心动了呢，是吧？”
姜饶看着周桃真诚的模样，觉得自己不立马编出一套《救世主的故事》，都对不起她的期待。
但是不可以。
这路已经跑偏了，他得努力跑回来。
所以姜饶试探着开口：“其实不是的，没有救世主。”
周桃愣住。
这个剧本不一般！
没有救世主，那么这个世界就注定要灭亡了？所以这个时候他找自己出来吃顿饭是为了什么？
姜饶继续试探：“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我对你，确实是有些不同的。”
跟对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周桃冷静下来，抛弃了之前的救世主剧本，然后重新分析了一下：“对我跟对别人不一样？”
这一条再结合前面的编辑记忆，那么他来找自己的原因就是——
“你能编辑别人的记忆，但是不能编辑我的记忆，所以才来找我……灭口？”
姜饶脑壳疼。
不过这好歹也勉强算把周桃的想法引导上了最初误解的第一条：周桃以为他会对她不利。
那么他只要继续解释就好了。
“不，我不会对你不利。”姜饶想了想：“我只是半年前就见过了你，然后就……”
怎么办，一见钟情实在是说不出来。
周桃偏了偏头，等了半天没等到姜饶接下来的话：“半年前？”
姜饶这才编好了后续的话：“对。在商场里，你在买窗帘的时候我路过，听见你跟人说话了。”
“然后？”
“然后我发现你正在装修，准备搬家。”
“再然后？”
“再然后我跟着你，发现你挺特别的。”
周桃明白了：“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姜饶扶额。
她的脑回路总是这么清奇不做作。
“所以你是想让我做你的女朋友？”
姜饶点头。
“你为了让你做你女朋友，不惜篡改了别人的记忆，顶替了姜少的身份？”
姜饶继续点头。
虽然这么说的话，听起来总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大概意思也就是这么回事了。
“霸道总裁爱上我？”
姜饶顿住。
周桃还是觉得篡改记忆这件事儿说不过去：“算了你还是从头讲吧，从……篡改记忆那里讲。”
姜饶突然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讲起：“那个，你有没有发现，你跟平常的人比起来，不一样的地方？”
周桃早就发现了，但是她觉得不能随便说。
尤其对面的姜饶是个搞医疗的，万一把自己当成研究对象——
她又悟了！
姜饶很有可能是发现了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想把自己送上手术台做实验！
当然不能让他如愿：“我比平常人更漂亮？”
姜饶竟然微笑着点头：“还有呢？”
“我比平常人更好看？”
“我是说，有没有自己感觉不一样的地方？”姜饶提示：“生理上的。”
周桃立马否认：“没有！”
姜饶没有放弃：“比如，你的力气，似乎比正常人都要大一些。”
不然的话那天晚上怎么扛着他横着趟过的江水。
周桃立马否认：“没有！”
“比如，你如果受了伤，伤口的愈合速度会比常人快很多倍。”
姜饶并不知道周桃中午做饭的时候划破了手，但是这一点他能肯定周桃身上还带着。
周桃立马否认：“没有！”
但是大拇指还是没忍住，轻轻地搓了搓中午做饭的时候被划破的那块地方。
反正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了，只要否认了就行。
姜饶叹口气：“你不肯对我说，是因为还对我有戒备。我能理解。”
周桃看着他说完之后，把旁边刚才挑了螃蟹肉的小刀用热毛巾擦干净，然后对着他自己的手心划了下去。
血顺着伤口流出来，还滴到了桌布上。
姜饶放下刀，抽一张卫生纸轻轻按一下伤口，把血擦掉：“你看。”
那道伤口竟然在缓缓愈合。
仅仅一分钟不到的时间，伤口就完全愈合了。
姜饶拿了一条新的热毛巾擦干手上的所有血迹，然后把手伸到周桃面前：“你看。”
周桃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抓住姜饶的手，仔细看了看他的掌心。
一切完好，完全不像是刚受过伤的样子。
“疼吗？”周桃看着姜饶的手，问他。
姜饶温声回答：“没事，不疼。”
“好。”周桃说完，拿起那把小刀，又划开了姜饶的掌心。
这次划开的是另一边，跟刚才的地方不一样。
姜饶感觉自己错付了。
刚才还以为她问他，是因为觉得心疼了。
结果只是为了再来一次。
心情跟中奖一样大起大落。
伤口依旧很快就愈合了，只不过这次姜饶享受到了周桃用热毛巾给他仔细擦手的待遇。
突然觉得让她再划两刀也行。
但是周桃把他的手放下了，脸色严肃认真：“你是什么人？”
姜饶收回手：“我跟你，是一样的。”
“……怪物？”
“不是。”姜饶抿了抿嘴唇：“刚才我说，修改人们的记忆，用的是仙法。”
周桃还是觉得姜饶脑子有问题。
虽然刚才姜饶的伤口确实很快就愈合了，但是她一直是个五好青年，除了做任务之外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
更别说迷信盲从了，这不是她。
姜饶还在继续说：“就算是在这个世界，灵气稀薄，但是依旧有一部分人可以吸取灵气，进行修行。”
周桃：“我从来不迷信。”
姜饶试图解释：“这不是迷信，是真的。”
“那你继续说。”
“吸收灵气之后修行，就能增长修为，最后成仙。修行过程当中有不同的等级，成仙之后，仙也有不同的等级。”
周桃点头：“嗯。”
就跟打怪升级一样，一级一级来。
“修行又分为不同的种类，有的人更喜欢用法术，有的人更喜欢锻造自己的身体，也有的人炼丹，还有的人带着自己的法器一起修行。”
周桃继续点头：“嗯。”
打怪也要分不同职业，法师战士奶妈射手。
“等级越往上，能力就越强。就算不是专门锻体修行，自己的身体素质也会加强，比起平常人，力气会更大一些，以及，受伤之后的愈合速度会加快。”
周桃还是点头：“嗯。”
“我知天命，所以原来的姜饶命数尽了之后我便代替了他。而你，跟我是一样的。”
周桃想了想：“那么，本来姜少死了之后，姜氏就没了，但是你出现了，你也……违反了天条？”
姜饶：“……”
天条是个什么鬼。
孩子平时看西游记看了不少集吧？
周桃还在继续：“那你们违反了天条，会不会有什么惩罚？”
“不会。”姜饶自信：“没有人能惩罚我。”
“噢，我明白了。”周桃恍然大悟：“你自己已经是高层人物，没人敢惩罚你？”
姜饶总是被迫接受这种奇怪但是又合理的解释：“差不多可以这么说。”
“那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我也是高层人物？”
姜饶摇头：“不是。”
不单单不是，简直就是无人敢挡。
只不过无人敢挡的原因不是因为她也很强，而是因为她背后有他撑腰。
结果现在她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周桃有些失望：“哦，那算了。”
还以为自己抓住了什么世界的bug，结果自己还是平平无奇。
“但是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教你。”之前就想教，奈何她不学，万一这回转性好学了呢：“然后你就能变强了。”
周桃：“谢谢，但是不用。”
虽然现在也没有觉得自己强到离谱，但是做任务什么的，已经足够了。
而且修行什么的越听越觉得离谱，愈合速度快之类的事，如果有基因变异的话，也是可以做到的。
甚至还可以在水下呼吸。
虽然都只是传言。
但是也比修行成仙的这种说法好。
修仙？这不科学。
她虽然没有时时刻刻遵纪守法，但她也是个五好青年。
姜饶放弃：“那也行。如果遇上了什么事，你解决不了的话，就来找我。”
周桃觉得仿佛有个大佬说要罩她。
但是——
“谢谢，不用了。”她觉得他们俩真的不熟。
姜饶这回不放弃了：“用。”
并且留下自己手机号码：“直接打电话就行。”
周桃还是拒绝：“真的不需要。”
她总觉得姜饶是个江湖骗子，打着修仙的幌子骗她。
所以绝对不能相信他。
标点符号都不能信。
姜饶异常执着：“你先存一下我的号码，现在用不上，说不定以后能用上。”
总之就是要先让周桃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
周桃并不觉得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可以拉近了：“存上了，不过大概率还是用不上。”
姜饶觉得问题不大。
只要存上了号码，下一步就可以再继续走了。
他有耐心。他不着急。
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姜饶开车把周桃送回家，然后才回了自己家。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姜饶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看蓝苛的时候也觉得他看起来很顺眼：“小蓝，文件还剩多少？”
蓝苛正在整理自己的桌子：“已经全部批好了，一共处理了三百二十五份电子文件，一百零六份纸质文件。其中有两份重要合同还是需要您亲自看一下，我放在您桌子上了。另外还有三份被驳回的文件，文件内容和驳回原因也都在您的桌子上。”
姜饶心情宛如三月花开：“谢了，小蓝。”
蓝苛惶恐：“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毕竟每个月的工资可不是白拿的。
虽然在这里呆着的时候，他实际上无欲无求，除了追爱豆之外就没有了别的爱好。
爱豆还只有一个。
有钱都花不出去。主要一次性打榜太多了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他还是想低调一点，默默追爱豆就行。
姜饶走进自己办公室，发现上面的茶几上竟然还放了一份早饭：“小蓝不错啊，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吃早饭？”
蓝苛正从自己办公室推开门出来，手里拎着一个纸盒子：“每天都给您准备了。”
如果姜饶已经吃过了早饭，他就把买来的那一份拎去财务，送给还没来得及吃早饭的同事。
姜饶正在拆茶几上的盒子，抬头看见蓝苛手里又提着一个盒子，条件反射就直接把手里的纸盒子扔了出去：“你买了两份？”
蓝苛不知所措：“你手里那份不是我买的！”
姜饶皱眉：“监控调出来。”
蓝苛赶紧把手里的盒子递给姜饶，再把姜饶扔出去的那一份连盒子一起扔进垃圾桶：“是！”
大意了。
姜饶的办公室里面没有门禁，蓝苛的也没有。
蓝苛的办公室是直接在姜饶办公室里面隔出来的一间小屋子，有两扇门，一扇门推开出去是走廊，一扇门推开出去是姜饶的办公室。办公室那边的那扇门旁边，还有一扇小窗，有时候姜饶懒得进门，就直接从小窗递东西。
姜饶的办公室大门就在蓝苛办公室门的旁边，两扇门并排着。
从来没有人敢直接往办公室里面闯，加上这一层只有姜饶和蓝苛两个人的办公室，所以也没有安门禁。
不过有监控。
姜饶自己在办公室里吃完了早饭，然后给周桃发消息：“早上好啊，周桃。”
蓝苛很快就回来了，监控拍到了进来送饭的人，是一个市场部的女孩子，名字叫米萌萌。
不过米萌萌一脸无辜：“我早上进公司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蓝秘书你，你说临时有点儿事，叫我帮忙把姜总的早饭送一下，放在姜总办公室的茶几上就行的啊。”
早上电梯里的监控出了故障，只能看见米萌萌确实刷了卡进入公司，然后上了电梯。
倒是真的没看见蓝苛也进电梯的身影。
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让米萌萌知道，所以蓝苛想了想，换了个方式问：“嗯？我没有说姜总吗？”
米萌萌只以为是蓝苛忘记了：“你说姜总这个时间不在办公室，叫我不用担心，因为我不会遇上他的。”
不然的话，她也不敢去送。
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对姜饶没有其他想法。
姜饶听完，从茶几上拿了一根牙签，伸手一投，牙签就被插进了被扔掉外卖的盒子里。
什么也没有。
真的只是一份平平无奇的普通外卖。
一份肠粉，一碗皮蛋瘦肉粥。
就很奇怪。
“监控上面什么信息都没有留下？”
“没有。”蓝苛回答：“我看了一下，不仅仅是被删除了。应该是先在原盘上删除了之后，再把编辑之后的内容复制到新盘，最后把新盘放了进来。”
所以找编辑记录也恢复不了内容。
“这个人费这么大功夫，就为了给我送个早餐？”姜饶皱眉：“继续留意着。”
“是。”
姜饶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周桃回复了他的信息：“早上好，姜饶。”
他的办公室有一整面是落地窗，刚好能看见早上的太阳。阳光带着暖意，又不像正午那么灼人。
姜饶起身，走到落地窗前面的躺椅上，拍了一张窗外的景色发给周桃：“吃早饭了吗？”
窗外是其他的高楼，玻璃外墙反射着早晨的阳光，看起来到处都是闪耀的样子。
周桃很喜欢亮晶晶的东西，所以也很喜欢这张照片，于是下载了图片到本地，然后设置成了屏保。
然后回复姜饶信息：“吃了。”
姜饶依旧没话找话：“还是白粥？”
周桃突然有些心虚，觉得自己昨天说谎骗人了，所以回复：“不是。”
姜饶：“那就好。天天喝白粥没营养。你有点瘦。”
周桃觉得这个语气怪怪的。
她看的偶像剧和小说里面，男主就总是对女主说你太瘦了要多吃一点。
这个走向不对头。
所以周桃再三纠结之后回复了一句：“你不觉得你太积极了吗？”
不等姜饶回复，她就加上了第二句：“我真的不修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