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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的学习节奏比前两年快很多,所有新课讲完后立马进入总复习状态，八班每天午自习时间都会进行不同科目的小测验。
为了最大程度的模拟考场氛围，考试的时候,所有人的座位顺序会被打乱，大家都要带好自己考试用的工具，到其他人的座位上答题。
那天上午，段哥把考试专用座位表贴到黑板旁边的告示栏上,大家一窝蜂地挤过去查看，宋静原没凑这热闹,等到午饭时间，人都走散了,她才抱着书本过去。
从第一排顺过去，找到自己名字的那个瞬间，她不自觉睁大了眼睛。
生怕是自己的错觉,宋静原反反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她的考试座位在靠窗倒数第二排。
陈砚的座位。
平时光是经过他身边她就能心悸好久,现在让她直接坐到他的位置上——
宋静原不太敢想。
一个多小时过后,大家吃完午饭后回到教室。
午自习的铃声响起,大家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往考试的座位走。
孟夏起身前拉了拉她的衣袖：“静原,你在谁的座位上啊？”
“陈砚的。”她小声回答，努力让自己的声线不颤抖。
宋静原拿上笔袋和演算纸，跟着人群往最后几排走,陈砚刚从睡梦中被后桌叫醒,眉眼中倦意很浓,看起来非常没有精神。
宋静原站在桌边等他,陈砚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在这儿考？”
“嗯。”
他把桌子向前推了下,只拿了一根水笔,起身给她让位置。
今天中午测试的科目是物理，算是宋静原比较擅长的科目，她专心写好卷子，又反复检查了两遍，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心思开始飘忽起来。
刚才全身心投入到试题当中，她还没有什么感受，现在却觉得，那股熟悉的薄荷气息，几乎要把她烧起来。
坐立难安。
不像其他同学，书桌上都放着高高的书堆，陈砚的书桌很干净，只有几张没怎么写过的卷子，桌面的左上角放了一瓶矿泉水。
他的笔袋是最基础的黑色款式，里面也没放什么东西。
宋静原偷偷打量着他的一切，有些窃喜地觉得，自己离他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虽然她也说不清是哪里更近了。
但还是忍不住想弯下嘴角。
剩下的十几分钟，她的心思全在陈砚身上。
陈砚的座位被分到了第三排，他考试的时候同样不太专心，早早就在桌子上趴下了，只给她留了一个后脑勺。
宋静原偷偷盯着那个身影看了好久。
大家都在低头研究试卷，没人会注意到她的视线，也没人发现她的秘密。
下课铃声响起，老师让大家把卷子传上去，回到自己原来的座位上。
但是宋静原还是很久都没法平静下来。
因为她的外套、她的笔袋甚至是她的发丝——
都沾染了陈砚的味道。
……
第一节课结束，宋静原埋在座位里面写作业。
孟夏一边在演算本上涂涂画画，一边和她分享自己最近听到的八卦。
“诶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放学的时候，有几个二高的女生过来我们学校，专门为了找陈砚。”
笔尖顿了一秒，很快又继续向下写着，宋静原装作轻松的语气：“不知道啊。”
“也是，你这种好学生，哪会分心思听这些。”
孟夏自顾自地点点头：“其实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啦，不过我觉得这件事的可信度不高，虽然陈砚确实很帅了，但二高的帅哥也很多啊，为什么大老远跑我们学校来找他啊？”
宋静原小幅度地抿了下嘴唇，没接话，但心思有点乱。
“你说以后陈砚是会去二高呢？还是会去崎高呢？”孟夏越说越起劲，“我还挺好奇的，听说他家境挺好的，就算不读书也有出路，大家都说他会去二高。”
“毕竟崎高那边事情多，管理也比二高严，而且分数线也高哇。”
宋静原被她说得更乱了，如果陈砚真的去了二高，他们以后会不会就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呢？
“刺啦”一声，卷子上被划出长长的一道水笔痕迹，宋静原被刺的回过神来，用涂改带将那道痕迹涂掉，好像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也跟着被她藏了起来。
“前几天我还听见段哥找陈砚谈话呢，说他要是再不努力，可能就考不上崎高了，但是他完全不在乎的样子诶。”
孟夏话说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宋静原扭头去看她，发现她神情极其不自然，眼神一个劲往她身后乱飘，有种莫名的心虚感，于此同时，她鼻息里多了股淡淡的薄荷味道。
不等她回头，干净又修长的指节触碰到她的桌面，在上面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宋静原掐了下手心，偏头看见陈砚半倚在她的桌沿上，白色卫衣与桌面摩擦着，神情一如既往的懒散又冷淡。
她吞了下口水，温声道：“是有什么事吗？”
陈砚将一块淡黄色的橡皮放到她桌面上，声线里带着几分倦怠，听起来是刚睡醒，还有点哑。
“是你的吗？”
“不是。”宋静原摇摇头，她的橡皮还静静躺在笔袋里呢。
陈砚没多言，丢下一个“哦”字转身拿着走了。
孟夏如释重负：“天啊吓死我了，你说他不会听见我刚才说的话了吧？”
“应该不会吧。”宋静原脑海里还在自动播放陈砚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他没什么反应。”
“也是。”孟夏赞同，“要是他听见了，估计会直接找我算账吧。”
想想还是心有余悸：“那样我岂不是就死翘翘了，”
宋静原顿了几秒，皱了下眉头：“这种情况应该也不成立。”
“啊？”
“陈砚他不像是会欺负女生的人。”
“谁知道呢？”孟夏撇撇嘴，“听说他打起架来可吓人了，之前把二中好几个男生打的都要进医院了。”
宋静原没再反驳她，但是在心里默默替他解释，说陈砚一定不会是这样的人。
……
转过年四月，学校要组织中考一百天倒计时动员大会。
年级下发了通知，说是每班要写一句宣誓口号，然后派一名学生代表到台上带着全班宣誓。
段哥在课前和大家说了下这件事，他其实对学校这种形式主义不怎么感兴趣，交代班长先带着大家想想宣誓语是什么。
至于学生代表，他站在讲台上扫了一眼，最终目光定格在宋静原身上。
他隐约记得宋静原初一初二时有不少上台演讲的经验，这种事情做起来应该是得心应手。
“宋静原，你就代表咱班上去宣誓吧。”
突然被点名的宋静原怔了下，点头：“好。”
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是八班的文艺委员刘梦婷。
“老师，我也想试试。”
段哥可能是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会出现竞争，也忘了问宋静原的意见，直接说：“那这样吧，一会下课耽误几分钟，咱们简单投个票。”
没再多耽误时间，段哥立刻投入到数学课当中，宋静原其实对这种机会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上去和不上去对她都没什么区别，也开始认真听讲。
下课铃一响，段哥拿板擦在黑板上敲了敲：“大家每人拿张便签出来，在上面写下她们俩其中任何一个人的名字。”
八班一共有43名同学，怎么都不会出现平票的现象。
宋静原在纸上写了刘梦婷的名字，匆匆交上去，倒是一旁的孟夏为她抱不平。
“什么嘛，我看那个刘梦婷就是故意和你作对，想上去展示自己。”
“上次篮球赛我就发现了，老师明明安排你给男生们送水，她非说要帮你一起，其实就是想让大家注意到她身上那件新买的裙子。”
“好了好了。”宋静原给她顺毛，“不要胡思乱想那么多嘛。”
“你放心，我肯定会支持你的！”
宋静原没忍住笑了：“什么嘛，这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没什么可竞争的，不要搞得和选美一样。”
所有人的便签都被收了上去，宋静原拿着书到办公室问题，后排男生们还在激烈地讨论这件事。
八班体委向后仰靠在椅背上，校服外套半敞着，和周围的人搭话：“诶你们都选谁了？”
“刘梦婷啊，你呢？”
“我也一样啊。”他打了个响指，语气带着些十几岁少年的中二与顽劣，“刘梦婷长得多好看啊，平时人性格也好，开朗大方。”
“你小子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谁说的？”体委噎了下，“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啊，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你们不同意吗？”
“可是我觉得学霸也挺好的啊。”
“有吗？我觉得她挺一般的吧，也就是白了点，整天穿着那套肥大宽松的校服，整天闷闷的话都不说一句。”他啧了一声，“寡淡又没劲。”
……
陈砚正拿着手机，低头打着游戏，不知道是运气差还是心情差，屏幕上弹出了一个大大的“GAMEOVER”，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把手机往桌膛里一扔，砰一声闷响。
这帮男生的调侃一字不落的进了他的耳朵里，陈砚脸色黑得吓人，唇角绷成一条直线，抬手捏了下后颈上的棘突，发出轻微的关节响声。
“说够了没有？”陈砚单脚踩在桌下的横杠上，向前微微用力蹬了脚，坐在前排的体委立刻被挤了出去。
那几个男生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
“在背后讨论别人的外貌。”陈砚舌尖在侧腮上顶了下，脸上写着大大“不爽”两个字，“你们还觉得很骄傲是吧？”
宋静原刚好抱着课本从外面出来，因为想离陈砚近一点，所以她会习惯性地从后门进来，经过陈砚的座位绕到自己那里。
今天也一样，她手指悄悄捏着书角，虽然心跳快得要命，但她让自己尽量表现得无畏又平静。
路过陈砚身旁的时候，她却感觉自己的衣角被人扯了下。
她回过头，对上陈砚那双好看却又深不见底的眼眸。
“你等一下。”陈砚和她说话的语气明显柔和许多。
宋静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浑身热得要命，乖乖按照他的话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到眼神都不知道看哪。
她看着陈砚从座位上起身，然后拎着体委的领子，强迫他从座位上起来，最后站在她面前。
陈砚在他后颈上捏着，语气听起来没什么耐心：“道歉。”
他指节上用的力气很大，手背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凌厉的眉眼上也染了戾气。
源源不断的痛意从颈后传来，体委动都动不了，只得低头服软，对着宋静原说：“对、对不起。”
宋静原愣了下：“什么？”
“我不该在背后议论你。”
陈砚轻哼一声，将体委摁回座位里面：“以后别让老子听见你说这些不该说的。”
“行了。”他又转向宋静原，从地上捡起刚才不小心从她书里滑落出来的卷子，伸出手递给她，神态已经恢复了先前那种漫不经心，“回去吧。”
宋静原想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心跳好快，脸上的温度也高，稍稍抬头就能看见他突起的喉结，所有感官都被他身上的薄荷气息占据着，脑子昏昏胀胀的几乎无法思考了，愣了好长时间才迟缓地点点头：“好。”
段哥和班长很快统计好票数，最后宋静原得到了22票，刘梦婷得到21票，仅一票之差，刘梦婷暗里瞪了她好几眼。
预备铃声很快响起，坐在陈砚右手边的男生忍不住好奇，往他身旁那个方向挪动了下，压低声音问他：“砚哥，你刚刚选了谁啊？”
陈砚没接话，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大概是一年前，他在楼梯间偶然撞见的那个身影。
直到老师走进班级里，下一节课正式开始，他才缓缓开口：“选了某个爱哭的小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