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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枝意嘴里还咬着半块鱼肉,听完他的话后抬头愣愣地看着他,一缕头发从肩膀后面垂下来,蹭在她的下颌上,像是有羽毛刮过,酥且痒。

    这话题转的好突然呀。

    但仔细想想,也算不上太突然。

    他们的心意早就袒露在彼此面前了,不是吗?

    沈枝意想起很多年前,他们还在读大学,有一次她跟着学生会到外面聚餐,不小心喝醉了酒,躺在包厢的沙发上说什么都不肯走,迷迷糊糊地喊着江宇铎的名字。

    后来室友拿她的手机给江宇铎打电话,本以为他不会理会自己,谁知道他竟然真的过来了,还背着自己回了寝室。

    当时沈枝意趴在他的后背上,借着酒劲,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手臂不太老实地环在他脖子上,下巴搁在肩窝里,语气黏黏糊糊地:“江宇铎,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当时他干脆地给出了拒绝的答案,说:“不要。”

    她好像突然穿越回了少女时代,凌乱的书桌,课间操踮起脚在人群中追逐的身影,午后三点洒满阳光的走廊,办公室里蓄谋已久的相见,布告栏里抬头仰望的照片。

    无数记忆变成金黄色的碎片笼罩在她的周围,给她的心头蒙上一层别样的光辉。

    她曾无数次在心底祈求上帝能让她美梦成真,现在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沈枝意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啊?她在心底腹诽自己。

    之前不是挺勇敢的吗?都能一个人跑到盛阳去找他,现在怎么唯唯诺诺的。

    那个为爱冲锋的少女哪去了?

    胡思乱想了差不多有一部狗血电视剧那么多东西,沈枝意感到鼻尖上有凉丝丝的感觉,回过神,江宇铎的指节正在上面轻轻蹭着,茶色瞳孔在灯光下更加柔和,耐心等着她回答。

    “不用急着给我答案。”江宇铎撤回手,表情没有一丝不悦,“反正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刚好也可以给我个机会,让我好好追你一次。”

    “不用了。”沈枝意脸不知怎么就红了,心跳也很快,她摇摇头,“你知道我肯定是愿意的。”

    都追在他身后跑了那么多年了,现在在说这种拒绝的话,好像是在欲擒故纵。

    沈枝意不喜欢这种感觉。

    “真的吗?要不你再好好想想。”

    沈枝意笑:“我想好啦。”

    在很多年前就想好了。

    江宇铎弯起唇角笑,宽厚的手掌盖住沈枝意的手背,沈枝意能感受到他掌心里满是冷汗,看来是很紧张。

    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严肃得像是在和长官做汇报一样:“枝枝,我肯定会对你很好的。”

    “那你可要做好准备。”沈枝意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这个人小脾气有点大,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有点作,可能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哄好。”

    “想好了。”江宇铎松下一口气,捏了捏她的手指,“我这个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特别有耐心,尤其是哄我们枝枝小朋友。”

    听见那个称呼,沈枝意大脑中好像有某根弦断掉了,眼泪啪嗒掉了下来。

    “怎么了?”江宇铎慌慌张张地去接她的眼泪,“好端端怎么哭了?”

    “我就是太高兴了。”沈枝意仰头喝了一口水,说话断断续续的,“江宇铎你知道吗?我真的喜欢你好久了,喜欢十四年了,喜欢到都要放弃了。”

    鼻间酸意很浓,长睫毛湿漉漉的,带着浓重的水汽。

    江宇铎起身坐到她身边,胳膊揽在她的肩膀上,温热的手掌在她白嫩的脸蛋上轻轻擦着,语气抱歉到了极点:“对不起枝枝,真的对不起。”

    “是我不好,要不你打我几下出出气?”

    “谁要打你啊。”

    “那任凭你处置好不好?”江宇铎和她离得很近,说话时的热气就洒在她的脖颈上,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烧起来。

    “罚你不许离开我身边。”

    “好好好。”江宇铎连声答应,“不离开你。”

    沈枝意终于笑了,她觉得自己好奇怪,怎么一会笑一会哭的。

    吃过饭后,两人从餐厅里面出来,大学城周围灯火通明,今天刚好是周末,出来散步游玩的情侣很多。

    晚上的气温还是有些低,江宇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沈枝意肩膀上,然后顺理成章地去牵她的手。

    路边有卖梅花糕的小吃摊,乌泱泱围了不少人,有个上了年纪的阿婆抱着孙女,宠溺地问她:“宝宝,想不想吃啊?”

    江宇铎也学着她的样子,扭头问沈枝意:“宝宝,你想不想吃?”

    沈枝意脸蹭一下红了,绯红很快蔓延到耳尖,磕磕巴巴道:“你、你叫我什么?”

    “宝宝啊。”江宇铎坏笑了下,又往她耳边凑了凑,潮热的气息像是催化剂一样,喷在她薄薄的血管上,燥热顺着血液蔓延到全身。

    他开始故意使坏,声线压得更低了一点:“宝宝,你怎么不说话?”

    沈枝意本来以为自己的段位已经很高了,但现在才发现她根本就不是江宇铎的对手,她受不了他这样,伸手推了推他,但是没什么力气,软绵绵的,像是小猫在撒娇。

    江宇铎笑着在她头顶揉了揉:“宝宝,乖乖在这等我。”

    他个子高,轻而易举就能从人群中挤进去,没过几分钟拿了两个梅花糕出来,是豆沙馅的,绵密的豆沙配上香软的糯米,口腔里满是甜蜜的滋味。

    心头也一样。

    “你知道吗?”沈枝意把剩下的脆皮筒塞进嘴里,“大学的时候我经常和室友过来买这家的梅花糕吃。”

    “我知道,那时我就在你身后。”江宇铎不紧不慢地说,“当时我还在想,要是陪在你身边的人是我该多好,但我太不勇敢了。”

    “好在你现在还愿意和我在一起。”

    “对了。”沈枝意想起来正事,“你这么急着回来,之前住的房子都收拾好了吗?”

    “我要是说没有——”江宇铎勾着她的手指,“枝枝同学能不能收留我?”

    “才不要。”沈枝意又开始害羞,“最多也就是帮你一起打扫房间。”

    江宇铎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胸腔里震出些笑意,又去捏她的耳垂:“不舍得让你帮我收拾,自己来就好。”

    “要不我还是去帮帮你吧?”沈枝意不太放心道,“毕竟你们男生收拾起来大大咧咧的。”

    “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想跟着我回家吗?”

    “能不能正经一点?”沈枝意锤他胸口,“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好了好了。”江宇铎笑,“我自己真的可以的,都一个人生活这么多年了,早就习惯了。”

    听到他的话,沈枝意没由得又难过起来。

    他一个人生活了好多年。

    要不是因为他们家,他本可以在妈妈的陪伴下长大。

    江宇铎看穿了她的心思,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枝枝,不要胡思乱想。”

    “对不起。”

    “该说对不起的人从来都不是你。”江宇铎的声线柔软下来,“不要自责了。”

    那天晚上两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了很久,和所有情侣一样,做着最平凡的事情,享受着这份不平凡的温存与亲密。

    江宇铎将沈枝意送到家楼下,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像个大型犬一样把脸埋在她颈窝里,吸吮着她身上的香甜,过了好久才放开。

    互相说过晚安后沈枝意转身往楼道里面走,身影都要隐匿在月色中了,江宇铎突然又出声喊她:“枝枝。”

    沈枝意回过头:“怎么了?”

    “有个事情刚才忘和你说了。”

    沈枝意只好又走到他身边,两个人身高差了二十多厘米,必须仰着头看他,天真地询问:“什么?”

    江宇铎觉得自己简直坏到了极点,但是没关系,面对的人是她,他情愿自己再坏一点。

    于是他扣着她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沈枝意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不受控制地睁大了眼睛,手指紧张地揪着他的衣角。

    江宇铎耐心地撬开她的唇舌,像是个足够有耐心的猎人,向内一点点探索,她的嘴唇又软又甜,就像是刚刚成熟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去品尝,纤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江宇铎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沈枝意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几乎要无法呼吸,同时她在心里想着,原来和喜欢的人接吻是这种感觉,就好像有细密的电流从脊柱中穿过,酥酥麻麻的,像是飘在云端一样。

    记得大学的时候,女生寝室楼下每晚都有腻歪在一起的情侣,当时沈枝意还愤愤不平地说有什么好腻歪的,现在她终于明白了,遇见喜欢的人就是这样,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和他在一起,和他拥抱,和他亲吻。

    两个人的喘息声交缠在一起,听着就会让人面红耳赤,江宇铎不仅亲她,还要把她牢牢地锁在怀里。

    他们胸膛相贴,感受到她身前的那抹柔软,只觉得喉咙干涩难耐,就像是在沙漠中跋山涉水的旅人,渴望寻到一汪清泉。

    他已经找到了,他想。

    耳边有细细簌簌的风声,四月夜总是温柔的,他们在月色下诉说着自己的爱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江宇铎终于肯放开她,呼吸声还是很重,心跳声像是擂鼓一样明显,他揉了揉她的耳垂,故意问:“害羞了吗?”

    沈枝意不回答。

    “你是第一次亲女孩子吗?”

    “不然呢?还能有谁?”江宇铎说,“从十四岁就没喜欢过别人了。”

    “我之前可看不出来你喜欢我。”沈枝意故意这么说。

    “那以后我就再明显一点。”江宇铎又啄她的耳畔,“所有的爱都给你,永远是你一个人的。”

    是我一个人的,是我一个人的,沈枝意抱着他的胳膊,在心里反复嘀咕。

    没人能把他们分开了。

    “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你也一样。”

    “我不在要照顾好自己。”江宇铎又嘱咐。

    沈枝意笑了下:“那我要是照顾不好自己呢?”

    沈枝意本以为江宇铎会说“那我只能一直待在你身边看着你了”,结果他只是非常平静地看着她:“不,你会的。”

    “我相信你,你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枝意回到家的时候,墙上的时钟刚刚指向“11”。

    她将衣服换下来搁到一边,又去整理自己的手提包,意外发现里面有一个小小的木制钥匙扣,花朵形状的,做工算不上精致,甚至有些粗糙。

    辨认了半天才知道这是一朵红色杏花。

    这钥匙扣不是她的。

    她用手机拍了张照片,给江宇铎发过去:【是你的吗?】

    【江:现在是你的了。】

    【Sun:是你亲手做的吗?】

    【江:嗯。】

    【江: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江:送给我的小红杏。】

    沈枝意洗过澡后从卫生间里出来,白天还有几张设计稿没改完,于是她点着台灯坐在书桌前改稿子。

    一直改到深夜,桌上的手机震动了几声,是沈睿。

    【沈睿:姐,你现在在家吗?】

    【沈睿:……你还好吗?】

    【沈睿:你要是不开心的话就和我说说,或者我找静原来陪你。】

    沈枝意皱了下眉头,觉得这人好奇怪,好端端地怎么和她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还说要把静原找来。

    静原明明在江北和陈砚待在一起呢,来京南做什么?

    【Sun:你姐我好着呢。】

    【Sun:没有不开心,倒是有开心的事可以和你说说。】

    对方过了很久才回复。

    【沈睿:?什么】

    【Sun:江宇铎和我表白了,你以后可得叫他姐夫了。】

    【Sun:而且他说了,这次不走了,要和我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