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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姒黎魂入天帝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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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番殄灭了妖魔,玉子妫即抽身回了趟北冥,因着幼海水患新魂太多,十八殿鬼司全等着他圣裁。

    姒黎则以清扫宫中游魂为由,又在宫里赖了几日,光明正大的往皇家宗祠里跑,皆是寻不得天帝庙入口。期间召璟玄来找过她几次,均被她拒之门外。

    召树文伤也好了,姒黎演卦卜出他有帝王之相,是以私下提点了几番兵法谋略,导致睿皇现在十分重视这个三儿子,短短几天,朝堂局势已然换云更雨,成了皇三子与皇七子风头火势,太子一直告病不朝,连带着皇后被嫌弃。

    今晡秋高气爽,一宫婢来传旨:“黎法师,贵妃娘娘请您荔园一聚。”

    姒黎领旨前去,荔园内,姝贵妃早已备好一桌小食在等她,身边仅有一宫婢伺候。

    姒黎俯允礼毕,姝贵妃笑迎赐座,姒黎遂问:“不知娘娘凤体可安?”

    “尚安,前几日体虚一直在宫中静养,今日本宫身体略好转,特邀你一叙。”姝贵妃迤然笑道,其实她早就恢复了,那魅魔附身的后遗症已经被佛经褪去,只是她一直装病争宠,睿皇果然怜她便日夜往她宫里跑。

    气得各宫娘娘咬碎了银牙,特别是皇后,头发都气白了几根,恨姒黎多管闲事,更恨那魅魔怎么不附身自己。

    姒黎岂会不晓得这些女人在想什么,揶揄道:“如此便好,娘娘需切记每日诵经礼佛,莫要心生妄念,否则走了个魔怪难保不会再来个精鬼。”

    “啊?是是,呵呵~”姝贵妃干笑两声,朝宫婢吩咐道:“珠儿,去把陛下赏赐的果酒拿来,本宫要与黎法师同饮赏花。”

    “是!”珠儿应声退下,不一会便端着酒回来了,路过山水塔,却遇见太子。

    太子瞅着她问:“你拿的什么?”

    珠儿欠身回话道:“贵妃娘娘与黎法师在园中赏花,差我斟酒。”

    “黎法师?”太子转了转眼珠,一捻指朝珠儿吹了口风,珠儿瞬时就晕倒在地。

    接着就见太子褪去皮相,再破壳而出的竟是珠儿的模样,她朝酒里吹了口气,端着酒往亭阁赶去。

    “娘娘,酒来了。”珠儿将酒满上,眼角余光不露声色的打量姒黎,那叫一个色眯眯哟。

    “黎法师,多谢救命之恩,本宫敬你。”

    姝贵妃举起酒樽,与姒黎走斝传觞,把酒言欢,结果下一秒双双晕死在桌上。

    珠儿施法将姒黎摄回东宫,脸上忽闪着一张鬼脸,扫视着美人垂涎三尺,实在是太美了,一时不知从哪里下手。

    好在姒黎醒的快,急急忙忙召出银铎将它框住,仓惶施术遁逃,那魍魉破了银铎狂追,眼看就要追上,姒黎慌不择路只得逃进皇家神坛里,想着龙气能挡一挡。

    谁知那魍魉丝毫不惧,逛菜园似的追进来了,淫笑着一步步逼近:“小美人,你跑不掉的,快来让我疼疼。”

    “看打!”姒黎边往后退边掣出山文凤戟,狠狠朝它斩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魍魉一时不防被她斩伤,气急掠出一道魔气轰过去。

    姒黎避闪不及,忙运尽全力生生扛下这一击,纵身跃上半空再斩一戟,那魍魉挡不住直接自爆跟她同归于尽,姒黎眼前一黑,魂魄当即跌出了躯壳。

    再睁开眼时,竟魂处一座神邸,乃阊阖銮钰殿,高耸金龙台,磅礴的神力铺天盖地弥漫,那高悬的匾额上绽出流光夺目的几个大字:祗侯皇天恭安圣昭大帝!

    天帝庙!

    姒黎魂魄一震,心中大惊:我方才是在皇家神坛被那魍魉轰落了魂魄,竟阴差阳错跌入天帝庙,原是需要神魂出窍方能入得,苦了一顿好找!

    又四下打量一番,姒黎接着往内殿飘去,内殿倒简易得多,不似外宫恢宏夺目,仅堂上悬一副挂屏画。

    那画上好一个凤翥龙翔美男子,半披发间束着烟色玉旒冠,意气如仙兮,一双黛眉斜在那涔涔玉龙眼上,眸如秋阳滟滟兮,鼻似秀挺挺琉璃琢成,口若绯润润丹脂描绘,齿同白晃晃玉瓷嵌就。

    那白袍腰际蹀躞束,青葱指间玉戒穿。长身亭亭临风立,仙韵袅袅如神明。

    姒黎鬼使神差的伸手抚上那画,如此千秋绝色,仿若灼灼霞光熠得她神魂颠倒,可是为何会有种莫名的熟悉感,甚至涌来千丝万缕的哀伤。

    却时,太阳星金阀弥罗天宫,九间殿。

    帝隐正欲前往霄和殿临朝,忽觉心口阵痛,似有感应,匆匆屏退左右挥袖召出云镜,待用神识探清那女子时竟脸色大变,刹那分身遁入镜中。

    “阿黎!阿黎!”

    帝隐急急忙忙按落云头,情难自抑下一时忘了眼前人已非彼时人,猛的将姒黎拥入怀中,一双龙眸涔涔擒泪,想要将她拥得更紧些,却又怕稍微用力她就会消失,只得僵在那僵得两手青筋暴现,胸脯剧烈起伏着,宣泄着他的激奋与不敢置信。

    这个他日思夜想,苦苦找寻了千年的爱人,纵是抹去了神脉,断了神根,纵是化成灰他都认得!

    姒黎说不出话,只是怔怔的任他抱着,只觉得方才沉如千斤的悲痛此刻仿佛都找到发泄口,仿佛都浸入这个怀抱中,就像一只快渴死的鹿终于撞进绿洲。

    那是什么感觉呢?久违,对!似乎这个怀抱她等了很久很久,似乎自己活了这么久一直在等这个人来,等他将自己带离无尽苦海,可他为什么现在才来?

    他又是谁?

    “你是谁?”她问。

    他身子略颤了颤,心尖仿佛被狠狠扎了一刀,半天说不出话,他该怎么说?这个问题琢磨了千年,重逢的场景幻想了万次,现在终于找到她了,可是…

    他咬咬牙,颊边微微鼓起,眸中的清泪摇摇欲坠,看起来狼狈又狰狞,最后却是什么也没说,挥挥袖将她魂魄送回躯壳里。

    一千年了,海枯了又漫,山平了复起,这个让他寒暑尽忘,找寻千年的人。

    他的妻,他的爱,如今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他抖着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像在抚摸稀世珍宝,他好恨!恨不得现在就带她走,可他不能,天道面前,绕是天帝也无能为力。

    “陛下,该上朝了。”

    这时脑中传来一道声音,像是催命符逼得他不得不离开,像是炸雷炸得他不得不惊醒面对现实。

    他终于恋恋不舍的收回手,朝姒黎渡去一枚帝令,渐渐消散遁回九霄外。

    但见那霄和殿瑞霭纷纭,四面仙雾蒙蒙绕顶上,八方霞云滚滚升万丈,金童候在下首捧着玛瑙仙樽,玉女侍在椅后掌着紫鸾宝扇。只道是丹阙侵霄壮复危,排空霞影动檐扉。

    堂下:四生五界万圣朝拜,十方六道诸神恭候,左列乃持铣拥旄的天将龙帅,右排为执笏仗绶的神官仙吏。

    天鼓齐鸣后,众神俯伏称臣,拜呼如山。

    高唱:“陛下圣德无疆,千秋万寿!!”

    帝隐负手而立,一袭玉簪珠履,紫绶金章,却是天颜赍怒,天威汹汹,迫得众神是文官钳口结舌,武将哑喉噤声,一个个大气不敢喘,眼皮不敢抬。

    特别是祝融,恨不得把头都戳进云里,共工还好,他并没有意识到幼海水患的严重性,此刻他朴实无华的脑袋里只觉得,这次的事情就跟在街上撞到人一样微之甚微。

    不知过了多时,帝隐终于开口唤:“重黎。”

    “臣在……”祝融低低应一声,不敢抬头,心都吓得卡在喉头七上八下。

    帝隐看他那样子也是懒得多说,只道:“着:收回火种,禁光明峰,无令不得出。”

    祝融如蒙大赦,木木樗樗抖着声叩谢:“臣……遵旨谢恩!”

    而共工就惨了,帝隐渡至他跟前,微微眯起眼,居高临下道:“至于你……”

    共工被那天威压得如芒刺背,终于感受到一丝恐惧,支棱着脑袋,语出惊人:“陛下且罚,且罚,大不了臣再把那妻基山扛回来便是。”

    “……”

    一番话惹得众神忍俊不禁,帝隐也被他气笑了,骂道:“你这莽夫!上次不周山之过刑罚未完,这次辄敢变本加厉?真是治不了你这戆憨的性子了!”

    即命刑神蓐收道:“共工氏,数罪并罚,敕:每日雷锤万余、箭雨穿魂,刑七七四十九日。收回水令,贬若水丘!”

    “遵旨!”

    蓐收领命之余向共工投去同情的目光,诸神皆是一片哗然,心惊胆战,如此酷刑还要被贬下洪荒沦为地神,简直惨不忍睹。

    虽说地神与正神仅隔一道天梯,却是千万年千百劫之远呀,除非天帝息怒,否则共工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天了。

    天帝如此痛恨神灵祸乱人间,幸好他们平常也就对凡人小惩小戒,并未残害人命,如此,诸神暗暗舒了口气。

    然共工是个憨厚的,并不觉得自己有多惨,只俯允谢恩,又问道:“陛下,那山还要臣扛回来吗?”

    “你!……拖出去拖出去!”

    帝隐气得青筋直跳,即命天兵把他拖走,又唤道:“卫戚听宣。”

    “臣在!”卫戚跪匐丹墀,听宣封诰。

    侍神官即刻宣旨道:“卫戚氏,辅相三朝,竭忠补衮,辅人皇建大功,护百姓尤仁德,遂罹凶祸,情堪痛焉!援功定赏,当从其厚。特敕封为玄武神之职,司掌人间吉凶祸福,辖地纳西国,赐居踇隅山。尔其钦哉!”

    卫戚高唱:“臣卫戚!领旨谢恩,吾神圣寿无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