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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灵魂……
这一句唬得二人惶悚万分,难不成他在修炼什么究极大法,要杀人?
姒黎愣了好半晌才问:“你这是何意?”
玉子妫摸出帕子优雅的擦了擦嘴,站起身道:“放心,不要他的命,反而还能长寿。”
“长寿?”
姒黎显然不信:“没了灵魂还能活吗?何谈长寿?”
玉子妫懒得解释,只对郭旭道:“你可以想清楚再答应。”
有些怨鬼因为心愿未了怨气太重,阴司根本收不了,所以也就有了凡人渡魂司,身不死却无魂。而渡魂司必须要凡人自愿献祭灵魂,若强行摄魂则会死,否则他没必要这么苦费心机。
郭旭虽然心里害怕,可一想到能与爱妻重逢便立马答应:“我愿意我愿意!只要能妻儿团聚,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呵呵~这世间痴情种可真多。”
玉子妫忽然阴森森冷笑一声,拍拍他的肩,道:“走吧,送你一套宅院。”说罢兀自悠哉哉往城郊逛去。
“啊?”
不知是以为他在开玩笑还是被这天上掉馅饼砸晕了,郭旭有些愣怔,显然没反应过来。
“想什么呢?走啊!”
玉子妫见两人都杵在那发呆,不耐烦的催促一句。
郭旭这才急忙牵起静儿跟上,姒黎也踌躇着步子跟在后头,心下反复琢磨着玉子妫为什么要凡人的灵魂。
此时有几个小孩在街旁玩闹踢蹴鞠,还踢翻了一处小菜摊,可怜的卖菜老头辛辛苦苦步行几里山路拉来的菜,全被这群熊孩子踢烂了,孩子的父母在一旁看着也不约束,反而笑嘻嘻的夸自家孩子活泼。
那几个孩子愈发变本加厉,一脚将蹴鞠往老人脸上踢,老人年迈避闪不开楞是被踢倒在地。路人都以为老人想讹诈不敢去扶,几个孩子也觉得他们把老人踢倒了很厉害,于是又一脚踢飞蹴鞠直直往姒黎这边飞。
姒黎因着自忖心事不曾注意,连郭旭让她避开都没听到,等到抬头时竟然发现一颗蹴鞠在天上拐了个弯,然后莫名其妙弹回小孩身上,直把那小孩砸晕在地。
“走路别发呆。”
玉子妫轻飘飘道一句,猛的将她拉近道路内侧,自己则走在她外侧。
如此粗鲁却又带着呵护的矛盾举动,让姒黎觉得心里怪怪的,可又不敢说话,视线斜在玉子妫脚下那双登云四方靴上,渐渐凝出恐惧的眼神,她也不知在怕什么,就是莫名觉得这个人很可怕。
玉子妫领着众人兜兜转转寻了半晌,适至城郊一处荒地才停下。此处人寡烟稀,仅零零散散落了三两户院,巷尾堆着几块当年盖房子时弃下的大石头。
姒黎搞不懂他要干嘛也不敢问,郭旭也是一头雾水,牵着静儿父子两个气喘吁吁。
“你们往后退。”玉子妫支开众人,施法设了个结界以免待会动静太大吓到凡人。
恰逢此时有几个路人经过这里,行至结界边缘处竟然凭空消失,片刻后才从另一头出现,仿佛看不见三人似的若无其事赶路。
郭旭见此惊恐万状,姒黎倒还好,她也会设结界,只是这种直接创造出另一个平行空间的神通她只听师父说过,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能亲眼所见,当下愈发好奇玉子妫的来历,一双凤目死死盯着玉子妫,似要把他看穿个洞。
夕阳的余晖跌落在他身上,却被那耸壑昂霄的英姿羞褪成阴影,他伸手搭上那堆弃石,轻轻闭上那双狭长又多情的眸子,藏住了往日顾盼神飞的光彩,却抹不掉眉宇间的绝代风华。
即便两人朝夕相处数月,姒黎依然会为这副容貌心振,如此虚幻不真实的俊美,她忽然想起那日救她的隐公子,虽然两人气质截然不同,可容貌均是美撼凡尘,不相上下。这到底都是些什么人啊,真的有凡人能长成这样吗?
“轰隆隆~”
感叹之际,大地忽然开始震动,霎时间风尘滚滚,姒黎和郭旭以为地震了,慌得抱着孩子紧紧贴住墙根不敢动。
接着就见玉子妫搭着的那块大石头渐渐幻化成一尊赤玉兽雕,整块荒地竟然缓缓变成一座宅邸。
金檐朱门前兽雕成双,院中耸翠出重霄,飞阁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整座宅邸磅礴华贵,恢宏夺目,比帝王行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尽管早已见识过玉子妫的本事,姒黎与郭旭仍被这招化石为宅惊得风中凌乱,静儿还踢了一脚那兽雕,乐呵呵的跑过去抱住玉子妫的小腿欢呼:“哥哥好棒,哥哥又在变戏法耶!”
“……别扯我裤腿!”
玉子妫脸一黑,郭旭知道这位爷最讨厌小孩,生怕他把儿子扇飞,赶紧跑过来把静儿抱走。
径入宅内,好一座烟笼凤阙,镂玉雕琼楼,檐梁拟化工而迥巧,花草夺春艳以争鲜,槛设九霄鹤唳丹扆,窗垂云拂翠华卷帘,四壁错彩镂金、丹楹刻桷,好不富丽堂皇。
接着玉子妫念动咒语,地上忽然冒起一阵烟雾,待那烟雾渐渐散去,赫然出现了几个姿容绝色的美人,一个个蛾眉横翠、粉面生春,额间一点仙女红盈盈绽放,玉体随着纱罗裙步步生香,颤得鬓角的沧蓝玉胜叮叮脆耳。
委的天女下凡,却吓得郭旭惊恐万状,他虽然见过玉子妫凭空化物,但哪见过这种凭空变出大活人的,还全是美人,吓得脚下一趔趄口称见鬼。
“这宅子和这些婢女今后就是你的了。”
玉子妫忽然阴森森地开口,一双眸子笑吟吟地望着郭旭。
然后猛的伸手倒扣住郭旭的颅顶,眸子里突然黢黑一片不见瞳仁,取而代之的是两簇玄色的火焰,而郭旭顿时变得痛苦不堪,五官都扭曲成一团,三魂七魄正在疯狂的往玉子妫鼻子里钻。
玉子妫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吸得爽了不由自主仰起脑袋,脖颈间如樱珠般饱满的喉结轻轻滚动一圈,直到将郭旭的魂魄吸食干净,他才意犹未尽的睁开眼,唇边挂上一轮月牙弯。
那笑容落在姒黎眼里就像恶鬼吃人,吓得指甲都快扣断了,再看郭旭已经恢复了正常,跟没事人一样好好的站在那,还会呼吸还有心跳,只是看起来像变了个人。
浑身那股书生气已然换成了一种刺骨戳肤的森冷,眼神空洞得就像个死人。
姒黎却才悚惧,又见那被抽了魂魄的郭旭突然朝着玉子妫跪倒下来,控背迎迓,俯首称臣:“臣郭旭,参见清玄殿下,祗侯殿下千寿万安!”
清玄,冥王神号也,取月阴之清、幽都之玄。
而这位掌众生生死轮回至高无上的神明,如今竟以凡人姿态站在眼前。
姒黎此刻犹如五雷轰顶,掌心的皮肉又被指甲戳深几寸也不觉得疼,仿佛外界的一切动静都无法感知,只是木讷的杵在那,一双眸子僵硬的盯着玉子妫。
“下去吧。”
玉子妫摆摆手赶走郭旭,接着吩咐婢女传膳,方才那古董羹只吃了几口都没吃饱,肉身就是容易饿。
转念想起姒黎应该也没吃饱,便贴心的问:“你这几日消瘦许多,还想吃什么?今日好好补补身子。”
姒黎早已被唬得魂游万里,魄走三千,直到他又唤了一遍才猛然回神,木木樗樗回话:“菩…菩提斋便可…”
“吃什么素斋,你又不修肉身,食点荤腥无妨。”
玉子妫边说边张开双臂,婢女用甘露净了手后小心翼翼替他解去蹀躞带,仿佛一群蝼蚁无比谦卑的跪地伺候,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顶上的烧蓝金枝盏开始变得昏暗,似乎所有的光芒都被眼前帝王般耀眼的男人夺去。
姒黎揉了揉眼睛,难怪他身上总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威严与压迫感,难怪他神通广大不怕日光,还敢打山神。
其实当他拿出大桃木烧油锅的时候她就已经怀疑了,不过也只以为是什么已经飞升的地神,毕竟师父的好友是神不足为奇,可万万没想到竟是天帝之下、万神之上的幽都大帝。
回想起自两人相识到现在自己屡屡对他不敬,姒黎只觉得魂魄都要冲出脑门,目光凝在屋中的顶梁柱上,仿佛那是铜柱地狱的炮烙,甚至已经看到玉子妫把她皮剥了绑在烙柱上,无数个小鬼扯她舌头烫着吃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