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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的泉外校门口,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不仅有提前抵达的城际大巴、家长、还有对面大学城里提前下课的大学生们。
就在这样的气氛里,一群泉外的学生扛着音箱、三脚架、摄影机等等设备抵达校门。
王如啧啧称奇地拍着地上的巨大音箱:“这从哪儿搞来的?”
周河叉着腰:“旁边的广场舞阿姨们在用,我特地借来的。听说声音穿透和低音的效果都特别震撼,三里地外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顾樱:“……真不会被投诉扰民么。”
“我们就放一首歌,有什么关系~”
姜婉站在三脚架旁看越明时设置摄像机。
——昨天晚会时,学校请来的摄像师就带了全套的专业设备,姜婉只是另外出了钱就把设备租下来了一天。
场地空旷,光线明亮,真是绝佳的拍摄条件。
校门外经过的人好奇地张望打量,纷纷猜测这是不是泉外学校准备的什么快闪活动。
学生们活跃的名声在外,这里又是年轻化的大学城,大家对类似活动毫不陌生。
事实上,围观的远不止校外人士,就连泉外的学生们也有许多隔开一段距离当观众,一个个举着手机,生怕错过什么重要内容。
姜婉粗略目测,来了至少两三百人,这还是上课期间。
等于说全校逃课了五到八个班级,好家伙。
不过也完全能理解,谁不想看死对头的笑话呢?
过了几分钟,从七号楼的方向传来了嘈杂的议论声。
那个方向的泉外学生们让出一条道路,让五个穿着洁白芭蕾舞裙的雨航学生从外面走了进来。
其中的女生也就罢了,男生们人均一脸菜色,非常不自在地试图去拉扯裙摆,同时又想捂住自己的脸,左支右绌十分尴尬。
姜婉朝打头的江望舒笑了一下:“《四小天鹅》应该不太难吧?”
江望舒强颜欢笑:“一天的时间,我们多少努力了一下。”
姜婉退后两步让出场地:“我们已经准备就绪,在你们觉得舒服的任何时候开始都可以。”
在音箱旁举着手机的周河满脸期待之色,高高举手:“我负责放音乐,给我一个眼神,我随时都能开始!”
操纵着摄像机的人也比了个大拇指:“摄像就位,已经在拍摄中了!”
姜婉扫了一眼,倏地发现摄像机那边的人已经不是越明时,而是高三的学长——上一任的泉外学生会长。
姜婉:“……”看穿了,在场各位都是乐子人。
雨航五人对视一眼,同时深吸一口气。
江望舒冷静道:“愿赌服输,长痛不如短痛。就这么跳吧。”
她的校友们沉痛点头:
“但是,为什么我们不能戴上面具呢。”
“算了吧,我觉得他们不提出让我们化全妆戴假发已经挺仁慈了。”
“哥们,你这已经属于是斯德哥尔摩走火入魔症状了吧……”
“没关系,等今天过去,过个几天就没有人会记得我们是谁。我从来没有一天这样感谢过我爸妈给了我路人脸的基因……”
江望舒:“……”
她回头看向跃跃欲试、脸上写着“快点”的周河,缓缓地点了一下头:“播放吧。”
周河会意地颔首,又看向一侧。站在那里的十佳歌手晚会的导演持锤用力地敲响了放在那里的青铜钟。
Duang——
雨航五人:“……”
——你们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引起附近所有人注意的吧?!就是想看我们出丑出得越大越好是吧?!
周河满意地按下了播放键。
让几个没有学过芭蕾舞的学生在一天时间内学会跳《四小天鹅》显然是不可能的任务,五个人跳得手忙脚乱,每几秒钟就有人跳错动作。
芭蕾舞裙的裙摆看起来几乎是反重力的,轻纱布料随舞蹈动作慌乱地摆动,不像是天鹅,像是急着逃难的鸽子。
但这本来就不是什么文艺会演,精神意义远大于观赏意义,所以泉外人都看得很开心。
等音乐到了尾声后,人群里不知道是谁还播放了MOBA游戏最后的系统语音:“Victory!”
江望舒站定脚步,勉强稳住了心态。
这时候如果真崩了心态,只会更让泉外人看笑话而已。
雨航人也是有自尊的!
江望舒镇定地向姜婉走去,伸出手道:“虽然这次输给你,但我们下次一定会赢回来。”
她特地强调“输给你”三个字,显然只服姜婉一个人。
姜婉握了一下她的手,道:“你的意思是寒假的省模联大会?”
江望舒正要说话,越明时问:“还想打赌?”
江望舒:“……”就很想骂人。
——谁不知道你们泉外已经两连霸,今年八成还是和前两年一模一样的阵容?!除非天降紫微星,否则谁打得过姜婉和越明时这个神仙组合?!
生怕姜婉下一刻又来一句“不敢?”,江望舒拿起自己的大衣和书包,在手机上调出APP叫车,试图强行结束了对话:“比试的机会以后会到来的。”
“等一下。”姜婉说。
江望舒把长风衣披到身上,心生一丝警觉:“还有什么事?”
“两件事,”姜婉竖起两根手指,“第一是这个。”
她递给江望舒一盒铜锣烧,后者迟疑一下才伸手接过。
“事情闹得大了一点,希望你们不介意。”姜婉说,“你们愿赌服输的气量也令人敬佩,这家铜锣烧味道很好,就当一点小礼物吧。”
江望舒:“……谢谢。”
她一边道谢一边在心里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一时又想不出来。
看穿了一切的越明时:“……”
站在后方的周河与顾樱窃窃私语:“打一巴掌……”
顾樱肯定地点头接上:“给一颗糖。”
江望舒抱着铜锣烧站在原地,回头看向自己的同伴们,彼此交换了下眼神。
然后,其中一名男生上前一步道:“关于昨天晚上我们说的一些话……不礼貌也不尊重,非常抱歉,对不起,是我们的错。”
姜婉扬扬下巴示意江望舒等人看向身后:“这就是我刚刚说的第二件事——喏,他来了。”
江望舒回过头去,见到周闻星正抱着花朝他们走来。
周闻星今天穿着男装,和其他的男高中生看起来没有什么两样。
雨航的学生泪眼汪汪地看着周闻星:
“对不起,穿女装真的需要勇气。”“对不起,我们昨天看晚会的时候,悄悄说了你的坏话。”
周闻星腼腆笑着摆手:“没关系,我知道我的做法肯定会引来非议的。而且你们对我也不是真正的恶意……我明白的。”
雨航几人还没感动完,周闻星又接着说:“而且,反正姜婉已经替我打抱不平过了。”
江望舒:“……”
“我都还没穿过这种裙子呢。”周闻星看着他们大衣下的芭蕾舞裙,“感觉耻度有点高。”
“你穿开叉裙就耻度不高了吗!”
周闻星笑出了声,他把怀里的小花束送给雨航的学生:“这是临别礼物。昨天你们说的话不用太放在心上,我也不会放在心上的。你们安心地走吧。”
“……你这话说得,让我觉得分发的像是白菊花。”
“说起来,怎么又是玫瑰。你们谁家花店的红玫瑰滞销了吗?”
“这玫瑰怎么还有点蔫,跟放了好几天似的……哎?等等,这不会就是昨天一样的玫瑰吧!”
周闻星面不改色地把最后一朵红玫瑰送给江望舒:“怎么会呢,我们泉外这么热情好客。”
“……以后再挑学生代表来泉外,我绝对再也不毛遂自荐了。”
“……我也是。”
“还有我。”
姜婉看向江望舒:“你是学生会长,逃不掉吧?”
江望舒:“……”
在对方哀怨的注视中,姜婉笑了起来:“下次再见。”
“……”江望舒踟蹰几秒,还是问了,“你是怎么知道苏黎一定会是第一名的?这应该是没有可能提前100%确定的事情。”
“我当然我不会100%确定过。”姜婉笑笑,朝她眨了一下眼睛,“非要总结的话,我偏心我的朋友、我有输的勇气、以及世界意识偏爱我?”
江望舒:“……所以没有策略是吗。”所以我脑补博弈得死去活来都是和空气斗智斗勇是吗!!
“聪明人确实容易想多。”姜婉说道。
江望舒脸上一热。
——好像被夸了。
正好这时江望舒叫的车也到了,她带人离开,看起来没有太气愤,只是有点不甘心。
而王之瑶举着手机道:“视频我先处理了一下,今天回家就剪好上传到视频网站。”
刚才还在给江望舒等人挥手道别的众人立刻露出兴奋之色:“链接记得发到学校群里!”
姜婉摩挲着手机。
嗯,热情好客和爱看死对头出糗也不冲突,是吧?
……
十佳歌手大赛后没多久,全校学生就迎接来了上学期的期末考试。
考试期的时间过得尤为迅速,一眨眼的时间,寒假就逼近了眼前。
离开学校的那天正好下起小雪,姜婉离开宿舍楼时抬头朝天看,被一片雪花砸了睫毛。
双手都放在口袋里的她眨眨眼睛,没把雪花抖落,正要试着去吹时,越明时伸手替她摘了。
他连手套都没带,但体温像个暖炉,雪花一沾上他的手指就立刻融化成了小水珠。
一张反派酷哥脸,却有高于常人的体温。
这一学期猛补了很多网络知识的姜婉道:“反差萌。”越明时:“?”
提着行李箱的姜与岸难以置信:“反差萌?谁?越明时?他这个人不要太表里如一好吗?”
越明时没有理会挑衅,拿了姜婉的另一个行李箱下台阶:“坡道结冰了。”
泉外的地形并不平坦,两侧高两侧底,高的两侧又靠着山。
对景观来说是加分项,但在冬天道路结冰时则是减分项。
斜坡式的道路行走起来多少有点反人类。
姜婉核心力量扎实,又穿了防滑鞋,小心点走路倒也不用怕摔倒。
倒是姜与岸这个严重缺乏运动的宅就比较危险了。
“哥,行李箱给我吧。”姜婉回头伸手,“听说你上来时就差点摔跤,下坡更危险。”
姜与岸扫了一眼越明时,誓死不松手:“越明时行,我怎么就不行?哥哥也要帮你拿一个行李箱!”
“行,”姜婉收回手,“那你走慢点。”
越明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反正姜与岸也不会听。
他站在地面上,保持沉默地将离自己还差三级台阶的姜婉直接抱了下来,还是用那种像是抱猫一样的手法。
结冰的楼梯比结冰的坡道更危险,一不小心能磕进医院。
姜婉很习惯地接受照顾,回头看向姜与岸:“哥?”
姜与岸如同初生小鹿一般谨慎地伸出脚落在第一级台阶,然后是第二级、第三级,最后平安站到地面上,松了口气:“看,你哥我也行的!”
“那走吧。”姜婉点点头。
姜与岸回头去拿放在了上面的行李箱,拎了一下没拎动——拿高处的重物比拿低处的更难。
他不信邪地弯腰伸出双手一起够,终于拉动行李箱的那瞬间脚尖一滑,整个人朝着台阶摔去。
越明时及时伸手接住了他。
扶正姜与岸重心的那一瞬间,越明时就嫌弃地收回了手。
姜与岸大感耻辱,肾上腺素爆发,成功地把行李箱提了下来,昂首挺胸:“刚才是意外!”
姜婉:“……嗯。”
她没再试图说什么,转头往外走。
坡道结冰,开车太危险,学校临时禁止车辆入内,姜与岸开来的车只能停在了停车场里。
“模联的抽签是什么时候?”姜婉边走边问越明时。
越明时说了个日期:“不强制要求全员出席,你可以不去。”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上了滑溜溜的坡道,便自觉放慢步伐小心控制重心。
尽管如此,仰仗身体素质,两个人都走得不算太艰难。
才走出十几步,姜婉就听见身后传来了姜与岸的惊呼声:“等等……哎?我艹!婉婉快让开!”
姜婉下意识侧开一步,越明时也做了同样的动作。
下一刻,姜婉的行李箱从两人之间的空隙中嗖一下飞过,快得像是拥有了什么向往自由的灵魂。
而姜与岸死不放手,徒劳地试图控制住狂奔的行李箱,结果就是跟个挂件似的被拖在后面,身不由己地往下滑去,宛如脚踩冰刀,时速七十公里。
事情发生得太快,姜婉根本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姜与岸就已经滑远了,只留下惊恐的叫声:“前面的人让开,让开——”
姜婉左右看看,果然见到有熟人正举着手机拍摄这一幕:“发我一份。”
对方比了个大拇指:“没问题姜婉!”
越明时:“……”姜婉过了这一个学期,是不是比之前更有恶趣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