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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万年前,不周山仙魔大战,太子行止消散,血肉坠下不周山,化作了渺渺冰原。
不周山终年寒冷,长年飘雪。
自昆仑桃林向西北一瞧,便能瞧见那白皑皑的山头被冷雾环绕着,人烟罕至。
这一日,不周山上却来了一个女子。
她在这冰雪地中走了很久,兜兜转转,却还在半山腰。
望一望天,是雪,望一望地,也是雪。
冰雪迷住了她泛绿的眼眸,冰雪埋住了她冻红的双足。
她昏在了雪地里,被冷芒割破的手掌流出的血液也很快凝结住了。
只有一滴,顺着雪越渗越深。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颇感温暖,觉得有些奇怪,眼前,竟是一团火。
这火,以雪为燃料,却生生不息。
身旁,还坐着一个男子,风霜扑面而来,衣冠却楚楚动人。
她笑了笑,想,真真是做梦了。又昏了过去。
再次醒过来,已在一方软榻上,绕着淡淡的草药焚香。
那男子坐在榻前,见她醒了:“在下飞天,敢问姑娘芳名?”
她看着他:“冷宴,冷清的冷,盛宴的宴。”
飞天微微一笑:“冷姑娘的名字取得颇好,冷冬开芳宴。极美。”
冷宴怔了一怔,垂下了眸:“她也是这样说的。”
飞天有些疑惑:“谁?”
冷宴抬起了眼睛:“给我取名字的人,锦行。我们在哪里?”
“你你你你你,怎么又在这里偷懒。要不是你字写得好可以写方子,秦大夫怎会答应你让你们留下来,还平白替她医治,不收银钱。”
飞天正要回话,就听那伙计骂骂咧咧地走了过来。
闻言,冷宴问:“医馆?”
飞天点了点头:“冷姑娘的腿冰坏了,需得静养。”
说着,就被伙计拉走了,还回过头朝她吐了吐舌头。
冷宴嘴角隐隐翘了一翘。
白日里,飞天就替秦大夫写方子,他一手好字,颇具风骨。
夜里,医馆闭了门,飞天就来同冷宴说话,只是往往他说一堆,冷宴淡淡答一句。
“敢问冷姑娘芳龄几何?可许夫家?”
“三十。未曾。”
“冷姑娘只身登这不周山,所为何事?”
“寻人。”
“不知冷姑娘所寻何人,莫非,是姑娘心爱之人?冷姑娘长途跋涉也要寻他,很重要吗?”
“重要。”
飞天垂眸默了很久,又重新抬起眼睛:“姑娘唤醒了我,我定助姑娘寻到他。”
不周山脚的夜亘城,有一恶霸裘霸天,不爱喝酒,不爱赌博,不爱嫖娼。
却有一人神共愤的癖好,抢占人妻。郡守贪财,他拿些银钱疏通,郡守便装作两耳不闻窗外事。
这事传到邻近郡城,严重提高了夜亘城男子打光棍的几率。
这日他来医馆收租,便见到飞天正搀着冷宴下榻活动筋骨。
半老徐娘,风韵犹存。正是他心头大好。
他凑了上去:“敢问姑娘芳名?”
飞天挡在了冷宴面前:“这是我的夫人,请公子勿要僭越。”
此话一出,秦大夫连连摇头。
当夜,飞天陪着秦大夫去郡守府邸诊治,冷宴正在房中读书,忽然闯进一伙仆役,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走了,医馆众人明哲保身,竟无一人阻拦。
冷宴被带到裘府厢房中,看管了起来。
不多时,那裘霸天推门而入,冷宴暗暗握紧了袖中的小刀,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他龇牙咧嘴地笑道:“小娘子都嫁了人,怎的还那么紧张,我又不会吃了你。”
冷宴盯着他挤成缝隙的眼睛:“你意欲何为?”
他已站在冷宴面前,捏住了她的下巴:“自然,是要上了你。”
那厢,飞天回到医馆,只见冷宴房中乱糟糟一团,空无一人。
他眉心一跳,抓住一伙计问:“她人呢?”
伙计道:“事已至此,你别管了。娘子可以再娶,性命没了一切都完了。”
他语气重了些:“她人呢?”
伙计被他抓得生疼,用力挣脱出来,揉着手腕:“裘府裘府。别怪我没跟你说,他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祸害。”
话音未落,飞天已没了身影。
他只身闯进了裘府厢房,可厢房中已无了身影,只有榻上留下的一滩血迹。
郡守府衙,夜半开堂。
堂前躺着一具尸首,心口插着一把锋利的小刀。
堂前跪着一个女子,泛绿的眼中含着泠泠冷意。
“啪。”郡守拍了拍惊堂木。
“堂下妇人,杀人之罪,你可认?”
“我认,但是,我不服。大人堂堂郡守,强抢民女者视而不见,民女为求自保愤而反抗,法岂不外乎人情?”
“你这妇人,牙尖嘴利,来人,拶夹!”
那木棍一点一点掠紧了她的手指,她的骨节在挤压中声声作响,这一瞬,她想起了锦行,还想起了,飞天。
他悉心照顾她,日日为她双足熏艾;他陪她看窗前绚烂烟火;她腿脚不便,他背着她去游街;他为她作画,说要好好珍藏。
再无人对她这样好了,她想着,心中的痛也蒙上了一层暖意。
郡守见她快要昏厥,又道:“你可心服口服?”
冷宴咬紧牙关,笑了一笑:“口不服,心更不服。”
话音刚落,便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