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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物,便是穷究事物的道理,此乃古代儒家思想之重要概念。
细解之,一为推究事物之原理,探寻其本末始终,以达透彻理解。
二为纠正人之行为,以格物之理来规范自我,求得内心与行为的端正。
此理念,蕴含了古人对世界的深刻思考与对知识的渴望,亦体现了其严谨的治学态度与对道德的追求。
顾川便知道许多古时追寻格物的大贤,譬如邹衍,便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
只是那是前世,顾川还未读过此世史书,但既然已经出现格物之学,想必也已经有先贤对此探索过。
而眼前的卢璞玉,又是这样一个人。
“你倒是不该生在此世。”顾川回过神来,摇着头对卢璞玉说道。
似是明白他说的意思,卢璞玉转过头来看着他,笑道:“若无前人栽树,后人何以乘凉?”
“既然老师让我问顾兄,便一定有他的道理。”说到此处,卢璞玉朝顾川躬身一拜,以师礼道:“还请师兄教我!”
璞玉、璞玉,这名字没有取错,当真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若再打磨一番,便是一块无瑕的美玉。
顾川沉吟片刻,点头道:“师有命,弟子从;你方才一说天上为何会下雨?那便从此处开始吧。”
卢璞玉再拜,而后坐在蒲团上,静听顾川所言。
“要知道天上为何会下雨,便需先探寻雨形成是何缘由。”他声音温和,如春风拂面。
说到此处顿了一顿,顾川看着卢璞玉那双充满好奇的眼睛,继续说道:“世间万物,非凭空而生,云聚而后雨落,然,你可曾想过,那云又是如何诞生的呢?”
卢璞玉闻言,抬头仰望那辽阔无垠的天空,脸上浮现出深深的思索之色:“是啊,那云究竟从何而来?”
他低下头,目光中带着几分迷茫与期待,恳切地说道:“还请师兄为我解惑。”
顾川轻轻一笑,神色从容:“云,实则源自水。”
卢璞玉闻言一愣,眉头紧锁:“水明明留于地面,怎会化作天上的云朵?”
顾川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步走到桌边,取了一杯水,然后轻轻地倒在了院中一块被太阳晒得温热的石板上。
卢璞玉目不转睛地看着,只见那片水渍在石板上迅速扩散,而后竟在不知不觉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师弟,你道这水究竟去了哪里?”顾川手持水杯,望着卢璞玉问道。
卢璞玉皱着眉,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块已经干涸的石板上,他伸出手去轻轻触摸。
过了许久,他搓了搓手指,眼中闪过一丝困惑与惊讶,抬头望向顾川,低声呢喃:“莫非,这水真的升到了天上?但为何会消失,又化作云朵?”
顾川听着卢璞玉的疑问,适时开口道:“正如我方才所言,世间万物既不会凭空而生,亦不会凭空而灭。”
卢璞玉心中的困惑如波涛般翻涌,他站起身来,在石板上踱来踱去,眉头紧锁,似是在苦苦寻觅着答案。
顾川见状,并不打扰他的思绪,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翻开手中的史书,目光垂入此世历史的长河中。
卢璞玉苦思良久,忽然眼中闪过一丝灵光。
他再次取来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倒在石板上,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那迅速消失的水渍,乐此不疲地重复着这一行为。
终于,在某一刻,他面露欣喜若狂的神色。
“我明白了!”
卢璞玉忽的惊呼一声,他迫不及待地站起身来,向柳道州的屋子飞奔而去。
柳道州正在午休,忽听得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他翻过身来,却见卢璞玉满脸兴奋地站在屋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璞玉,你这是在做什么?”柳道州疑惑地坐起身来,望着卢璞玉问道。
卢璞玉回过头,不急不忙的行礼道:“老师,方才师兄教我雨从何来。”
雨从何来?柳道州点了点头,问:“那为何来了为师屋里?”
“不瞒老师,学生想借老师的茶壶一用。”卢璞玉如实说道。
“借茶壶做什么?”
“学生想知道,云是否真从水中来。”他答道。
柳道州沉吟片刻,指了指一旁的茶壶道:“你且拿去用,何时用完再放回来。”
说到这,他又叮嘱了一句:“当心些,别给我摔坏了。”
“多谢老师!”卢璞玉谢过,然后走过去连茶壶带风炉一起端走了。
至此,大衍格物学家卢璞玉,正式开始了他的第一次实验。
顾川看着他捣鼓风炉,点燃柴火烧水,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不由会心一笑,倘若卢璞玉真能研究出什么来,那他还是挺高兴的。
世界便需要这样的人物,敢于探索,本质上来说,文明的进步都是他们这类人的功劳。
然后……
太阳渐渐落下,直至霞光初现。
啪嗒!一声清脆的声响忽然在院子里响起,紧随而来的是卢璞玉的惨叫声。
“嘶~啊!”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柳道州从屋里走了出来,寻声望去。
待他看清楚那场景后,脸忽然黑了下来。
正看书的顾川,也抬头看了过去,只见一旁的空地上,卢璞玉坐在地上,表情甚是狰狞,脸上还起了好几个红点。
而在他前方,风炉被水浸湿,底下的柴火也已经被浇灭,上面的茶壶已然消失不见,化作地上一堆瓷片。
他把茶壶玩儿炸了。
“璞……玉!!!”先生瞪着眼,咬牙切齿的挤出两字。
他这茶壶,可是他祖宗、前陈那位诗魁用过的,便是寻常他用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生怕磕着碰着。
这竖子倒好,好心借给他,不出一下午就没了?
“嘶~”卢璞玉还在疼的吸气,忽的察觉到刺骨的寒意,扭头看向柳道州,便迎上他那杀人般的目光。
“额……老师,你听我解释……啊!师兄,救我!”
他话还未说完,柳道州便抄起一旁的木枝打了过去,边打边训道:“我方才怎么说的?让你当心些,你赔老夫的茶壶!”
顾川见一老一小在院里追逐打闹,只觉得有趣,他起身走到那破碎的茶壶前。
只见那茶壶壶嘴被木塞堵住,便是茶壶盖也蒙了一圈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用于密封。
见此,顾川嘴角微微一抽,他总算知道茶壶是怎么炸的了。
小璞玉,有点缺心眼了,这顿打挨的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