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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儿她们还没来得及进屋查看,门帘却被挑开了。可可抬头看着倚在门框上的女人,不由惊讶的张开嘴。
只见那女人头发花白,脸色蜡黄,粉黛未施的脸上再也掩不住皱纹。
“贵妃娘娘,珂儿来看您了。”可可深施一礼,恭敬的说。
“你来做什么?”贵妃强撑着身子,浑浊的眼神紧紧盯着可可。
“贵妃娘娘,您别多心。我只是来看看您。”可可沉着的回答。抬头对上贵妃狐疑的表情。
“看看我?”贵妃冷笑,那笑容在她干瘦的脸上,显得狰狞,“那好,你看过了,可以走了。”贵妃毫不客气的下着逐客令。
“贵妃娘娘,咱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您又何必对我继续存有敌意呢?”可可蓦然一笑,语气温和。
“同是天涯沦落人?好一个沦落人。”贵妃笑着,干裂的嘴唇微微抖动,“娘子不过是被人分了宠而已,何必说得跟我这个失宠之人一般可怜。”
“贵妃娘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为何沦落如此,咱们都是心知肚明的,可是,我有一点一直想不明白。以前你困在锦绣宫,我不方便前往,如今您迁到这里,我才得以登门。我知道,我的那件事你是冤枉的,但是我却不知道,为何李嬷嬷她们两个会帮着皇后。云竹如今已经不能说话,李嬷嬷我是不指望了,所以,我想问问您,可知道缘由。”可可此话一出,把当场的四个人全部惊住了。
贵妃和蕊儿不由看着可可,云竹也惊讶的张开嘴。芳虹更是惊讶,她之前只知道可可不是个按套路出牌的主子,但是没想到,她竟然当着云竹的面来追究这件事。
贵妃很快收起不可思议的表情,冷冷一笑,说:“看来,你对你身边的这个丫头是放心的。既然这样,你进来吧。”说完,贵妃径自转身回到屋里。
可可拉了一下呆若木鸡的云竹,云竹回过神来,为了可可的信任,感激的热泪盈眶。她有太多的委屈,不能说出其中的秘密,可是没想到,可可竟然会选择了相信她。
可可刚才进门的理由,是随口说的。虽然她对云竹没有了猜疑,但是也从来没考虑过贵妃会知道什么。只是刚才鬼使神差,竟然却是歪打正着。走进贵妃清冷的屋子,可可不由的拉紧身上的披风。这屋子里竟然比院子里还要冷的厉害。
“随便坐吧。”贵妃坐在一张椅子上,蕊儿给她拿了一条毯子盖在腿上。
可可随意的坐在贵妃身边,思量着下面的话该怎么说。
“你怎么会想到我会知道什么?”不等可可开口,贵妃冷眼看着可可。
“我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只是来碰碰运气。”可可淡淡的回答,掩饰着因为说谎而慌乱的心神。
“那你又知道多少?”贵妃在富贵位上呆久了,架子一时是放不下来,尽管身子虚弱,但是还是端坐在那里。
“我知道的,只是猜出来的。从这些日子看出来的。”可可深吸一口气,说,“虽然李嬷嬷和云竹两个那件事难逃干系,但是从回了惠恩阁,她们一直本分。想来是有无奈在的。可是我却不明白,云竹是不能说话了,可是到底是怎样的无奈,让李嬷嬷也成了哑巴。”
“你倒是对人放心。”贵妃淡淡一笑,结果蕊儿递上来的一个暖手炉,说,“也算是她们两个命好,碰上你这么一个糊涂人。若是别人,别说再留在身边了,就是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的。李嬷嬷是皇后的人,这点是我落难后才从虞妃嘴里听来的。她以前安排在你身边的萧嬷嬷是李嬷嬷的旧相识,她们在宫里呆的日子都不短。只是,李嬷嬷原来是孟家的家奴,后来跟着先太后进了宫。后来孟家破败了,皇后跟着他哥哥逃了出去。李嬷嬷终生不得出宫,便留了下来。后来皇后进宫,她已经到了你身边。”
“她与萧嬷嬷以前认识?这倒是一点儿都没有瞧出来呢。”可可不觉诧异,想想李嬷嬷在珂儿身边的时候,一点儿迹象都没有。
“一来,自从先太后被去世以后,李嬷嬷边一直低调度日,不与孟家往来自保。二来,她毕竟跟萧嬷嬷是两路的人。认识,也只限于普通宫里的熟脸人。没想到的是,萧嬷嬷却是有心的。自从皇后入主中宫,虞妃便想着巴结她来对付我,便带了萧嬷嬷去皇后那里献宝,说宫里有孟府故人。却没想到皇后当年就已经看透了她,冷言冷语的打发了她,私底下却拉拢了李嬷嬷。”贵妃话匣子似打开了一般,主动为可可解疑,“这么说来,皇后才是最厉害的女人,当年我竟然被她蒙骗了,以为她只是个绣花枕头。却忘了,她的见识。”
“娘娘的确大意,竟忘了皇上对孟家的情谊。”可可认同的微微点头。
贵妃却面露沉痛,“当年我只想着对付皇上心尖儿上的你,哪有心思去想从来不显山不漏水的皇后呢。”
“可是我不明白。这些话,虞妃为什么会跑来告诉您?”可可依然对贵妃用着敬语,表情认真,没有任何讽刺的意思。
“她总是自以为是。她以为皇后用了李嬷嬷,怎么也得顾念当日她举荐的功劳。只是这女人。”说到这里,贵妃扯了扯嘴角,摇摇头说,“她高兴的太早了。如果她能沉得住气,看清楚皇后带她的态度,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过来炫耀的。”
“贵妃娘娘,珂儿有件事还要请教您。”可可也跟着笑了笑,说,“您为什么会对我说这些?”
“因为我想让你争。”贵妃坦白的说着,神秘的笑容在她脸上散开。
“您以为我会争什么?”可可倒是没有表露出太过吃惊。贵妃赞赏的点点头,笑着说:“你要争着不会想我一般下场。”
“那娘娘就太高估了我了。只怕最后,我的下场会更惨。”苦笑过后,可可眼睛深深的看着贵妃。
“是吗?你以为你不争皇后就会放过你吗?她比谁都明白你在皇上心里的位置。从你带上这个东西开始,你就必须要争,要抢。”说着,贵妃伸手指指可可手上的石戒。
“它?”可可疑惑的抬起头来,她虽然知道,在后宫众人眼里,这枚石戒代表着皇上独一无二的恩宠,却没想过,皇后对它的态度。
“没错,这枚石戒从来没有被人带过。皇上却把它给了你。难道你不奇怪,为什么皇后之前都能容忍你的存在,安心的与我抗衡,却在皇上给了你这个以后,突然针对你了呢?”贵妃笑的让可可身上一阵阴冷,她从来没想到这层关系。
“皇后要的已经得到了,她在后宫的地位如今无人可以撼动。为什么还要纠结于这枚石戒呢?”可可茫然的问。
“石戒是皇上才配拥有的信物。皇上送了它给你以后,可曾再让你吃过什么落胎的药吗?皇后的位置稳了,她还有个儿子。”可可听完贵妃的话,心里一紧,手不自觉的覆在自己肚子上。
“您的意思是,皇上想……”话到嘴边,可可却怎么也说不出来。难道说凛君宸真的想让珂儿的孩子做未来的天子?
“原来你没有我想的那样聪明啊。”贵妃看可可如此表情,竟然狂笑起来,好半天才停下来,说,“念恩娘子啊,我还当你是因为明白了石戒的含义才对皇上又用了手段,没想到,你竟真的是个糊涂人!”
从贵妃那里出来,可可还没走几步,便被蕊儿追了上来。可可冲蕊儿微微一笑,问:“姑娘有事?”
“娘子,娘娘刚才的态度您别介意。”蕊儿抱歉的笑着说。
“没事儿。我喜欢有话直说的。虽然不好听,但是却是真心的。”可可说着,拉过蕊儿的手,说,“你倒是忠心一片,这么冷还跑来替你们主子解释。”
“蕊儿是主子家的家生奴才,八岁就跟着主子进宫服侍公主了。这些年一直看着主子一步步走过来。她只是太在意皇上。”说着,蕊儿惋惜的叹了口气说,“没想到,如今,当年主子为了皇上受的罪,皇上竟全忘了。”
“你的衣服这么薄。”可可捏了捏蕊儿的袖子,里面好像只有一层棉花一样,不觉皱起了眉。
蕊儿见可可刻意转了话题,也不执著,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说:“奴婢这件原本是厚的,只是主子原来的住处暖和的很,搬过来的时候,又有奴才刁难,没让主子带厚衣服,所以,奴婢就把自己的几件衣服给拆了,给主子续了几件棉袍。”
可可看蕊儿说的平静,没有一点儿委屈的意思,心里佩服她的忠心,便转头对芳虹说:“记着回去弄些好炭和棉袍送过来。虽然年是快过完了,可是还有的冷呢。你若是跟着病了,你们主子谁来伺候啊。”
蕊儿听可可这么说,脸上一惊,然后满是感激,激动的连声道谢,就要磕头。可可忙拉住她,轻声叮嘱说:“你就说是皇上派人送来的。这人身子冷了还能暖回来,心若是凉了,可就真的坏了。”
在蕊儿千恩万谢中,可可带着芳虹云竹朝惠恩阁走去。云竹一直低着头,她嗓子哑了,但是耳朵没聋。刚才在屋里听着贵妃跟可可的谈话,她心里时悲时喜。本来以为像自己这样,口不能言,手不会写,一辈子就只能活在冤枉里了,却没想到,贵妃竟然能说的头头是道。可是,一想到,可可此时已经被皇后盯上了,她心里又无比担忧。毕竟,李嬷嬷的心思,她全然不知。
在皇后宫里的时候,她虽然知道,李嬷嬷帮皇后,只是因为当年孟家的缘故,可是她却不知道李嬷嬷为什么不与可可解释清楚。本以为皇后已经忽略了可可,但是如今看来,也不过是缓兵之计。
可可回到惠恩阁,直接去了靳嬷嬷的住处。芳落她们已经收拾妥当,准备离开,见可可三人进来,忙屈身请安。在靳嬷嬷面前,她们向来守规矩。可可摆摆手,让她们退了出去,只留了木莲。又让木莲去叫李嬷嬷。在她们没来的空当儿,把刚才贵妃的话,告诉了靳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