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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他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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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衣男孩与白衣男孩对弈的场景逐渐模糊,到最后泯灭成烟。过了一会儿,只见那些烟又渐渐凝实起来,变成了一个蒙眼黑衣男子与一个白衣若谪仙的男子。

    白衣男子手提长剑,斜指向大地。猩红的鲜血顺着明晃晃的长剑,一滴一滴地流下来。

    蒙眼黑衣男子半屈着身子,黑布条下的半张脸已经扭曲,看样子是痛苦到了极点。手掌死死捂住胸口,似乎这样就能让伤口不再流血。

    可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月菲白的剑怎可能刺偏?正中心脏,必死无疑!

    这是在银月宫,可这宫中的主人,一键形势不对,赶忙逃之夭夭了。

    “月菲白,你不要忘了,这里是皇宫。杀了我,你也逃不掉!”银月凌恨恨地啐了一口,眼底是浓浓的不甘心。他依然在垂死挣扎着。

    “是么,”月菲白轻轻抬眼,从容道,“皇宫和别的地方,有什么不一样么?”

    闻言,银月凌脸色大变。是啊,只要他想,当着天下人的面杀了天子都可以,更何况他如今只是一名江湖人。

    难道就要这样死在月菲白手里么?他不甘啊!

    “我听说你对薄相思很不一样,如今你杀了我,就不怕她知道你其实是个杀人的伪君子么!”为了能够转移月菲白的注意力,他真是什么招都用上了。

    而这一次,似乎还真有效。月菲白竟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只有一瞬间,可对于银月凌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趁着那一瞬间,他将毒气汇聚到手掌之上,穷尽剩下的所有力气狠狠地劈向月菲白!

    月菲白避之不及,黑色的手掌印印在不染纤尘的白衣上,似乎还有丝丝黑气环绕,格外突兀。

    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再抬头时,原地哪还有银月凌的影子?

    棋差一招!

    “哐啷”一声,沾染鲜血的长剑便被扔到了地上。月菲白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他想,他现在该去见见月若迎了。他倒是还没有料到,这两人竟然还有联系。他们,究竟勾结多久了?

    银月宫朱红色的大门被缓缓打开,月菲白缓缓踏了几步。可他还没走出去多远,就见玉枕一脸惊慌失措地跑来。

    “公子,我刚刚,刚刚闻到迷迭香了!是不是银月凌来了?”

    “啊!公子,您怎么中了黑山巫掌!”当兰博月菲白漆黑的手印时,玉枕一声惊呼。

    黑山巫掌?月菲白皱了皱眉。难怪他觉得这掌印似曾相识,原来是当年害死他师傅那招武功。时隔多年,竟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想不到银月凌为了能够重新崛起而走投无路到去修炼至邪的黑山巫掌。

    “我没事,”月菲白摇了摇头,谢绝了玉枕的搀扶,出声问道,“你见到姐姐了么?”

    “见到了啊,她神色惊慌地从银月宫中跑出来,嘴里不停念叨着皇上,跟中了邪似的。现在估摸着也见到皇上了吧。”

    闻言,月菲白一直压抑在喉间的血猛得吐了出来。月若迎见到了上官权,而上官权在薄相思那。也就是说,薄相思此刻已经多半知道这件事了!

    “公子,公子!”玉枕脸色煞白,连忙上前扶起昏昏欲坠的月菲白。

    可,月菲白还是抵不住袭来的眩晕之感,重重地倒下了。在闭上眼的前一刻,他还在想,该怎么向薄相思解释才好?

    月若迎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去了乾清宫。当那里的宫人告诉她,上官权去了太医院时,她又慌乱地朝太医院奔去。

    一路上,不少宫人疑惑,平日华贵精致的月贵妃今日怎么跟疯了似的?可也只有在心里疑惑了,谁都不敢言。

    月若迎很害怕银月凌依然会误会她,进而来追杀她。可她更怕的是,月菲白会因她背叛他之事,而选择将她抹杀掉。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月菲白是多么恐怖的存在。

    她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找到上官权,告诉他这一切,让他保护她。

    所以,她的脚还没完全踏入太医院,就听到她惊惧的声音传来:“皇上!救救臣妾!”

    正在教薄相思书法的上官权顿了顿,薄相思也停了下来。

    二人相视一眼,默契地远离了对方一些距离。

    这幅场景,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两个人昨天还大吵大闹。

    落日的余晖洒在堆积得厚厚的雪里,纵然夕阳如血艳红,却还是温暖不了白得瘆人的雪地。

    月菲白渐渐醒过来时,转过头便看到窗外的景象。他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究竟昏睡了多久,才能一觉醒来连雪都堆积得这样深厚了?

    他尝试着起身,可身子一动,心口处就像有一把烈火在燃烧。不得已,停下了起身的动作。

    “吱呀”的推门声传来,玉枕抱着个火炉进来了。

    见到昏睡多日的月菲白竟然半躺在榻上,她欣喜地跑过去:“天哪!公子,您竟然醒过来了。谢天谢地,当真是菩萨保佑啊。要知道当年……”

    玉枕说得眼睛都快泛泪花了。可说到这里时,她却戛然而止,连笑容都有些僵硬。

    月菲白知道她想说什么。要知道当年连他的师傅都死在了黑山巫掌的手中,而他竟然活了过来。

    月菲白垂了垂眸,不想解释什么,只出声问道:“我睡了多少日?”

    玉枕眨了眨眼:“七天。”

    七天?!月菲白心里有些震惊。他从来不会怀疑自己会挺不过去,但昏睡竟然整整七天倒是真的有些出乎意料了。毕竟,七天里,足以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沉吟了一会儿,打算询问一番近日里发生的事,可问话还没出口,便听得玉枕面带担忧地说道:“七日前公子昏倒时,不久皇上就来了。他说,等您醒了,请您前去乾清宫见他一见。”

    上官权来过了?月菲白眼里闪过一丝异色。

    “好,”他勉强起身,虚弱地说道,“他等了七天,想必耐心也快耗尽了。玉枕,扶我去乾清宫吧。”

    玉枕连忙搀扶着月菲白,脸上尽是不忍。但心里清楚月菲白与上官权之间的恩怨,那些想要劝他多休息一会儿的话,也就悉数吞进肚子里了。

    世人只知银月门阀的月若迎宠冠后宫,当今皇上后宫的妃嫔屈指可数。却不知,银月门阀一向不曾露面的废物家主月菲白与当今天子是同门师兄弟。

    还有为了出桃花谷,离经叛道的药采篱,也是清风门中的人。

    清风门人丁稀少,他们的师傅清风道人也只有四个徒弟而已,上官权,月菲白,药采篱与宿儿。而这四人中,最少言寡语的是月菲白,但最得宠的也是月菲白。

    药采篱与月菲白一贯交好。当初他偶然出了桃花谷,拜入清风道人门下,这是无人知晓的。而后他回到桃花谷,直到月菲白被银月门阀逼得无路可走,他为了救月菲白,不顾药人以生命相挟。

    清风道人虽然没有明着偏袒月菲白,但从他让自己的贴身侍童玉枕在自己死后,去服侍月菲白这一点,还是能够看出他对月菲白的宠爱。

    或许,上官权对月菲白有所不满,便是因月菲白太耀眼了吧。毕竟,他才是天子。

    上官权与月菲白之间没有血海深仇的大恨,但却有怎么也过不去心里那道坎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若是上官权趁月菲白昏迷期间,将他给杀了,月菲白并不会感到丝毫惊讶。但上官权竟然在乾清宫等了他七天,这是在玩哪出?

    心绪翻转之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乾清宫门口。与上次薄相思来时静悄悄的模样全然不同,两行侍卫恭敬地站在宫门两侧,个个眼神敏锐,非经过特殊训练的侍卫,不会有这样的眼神!

    月菲白心下有些诧异。乾清宫这样大动干戈,莫非出了什么事?

    在一旁搀扶着他的玉枕也很疑惑,心下思量着要不要进去。

    正在这时,一个太监装扮的人连忙跑了过来,点头哈腰地笑着说道:“月公子来了。皇上正在和御林军统领商议要事,还请月公子跟老奴到偏殿去先喝口茶,到时候皇上也该谈完事了。”

    月菲白思索着点了点头,便要提步往偏殿而去。但才迈开一步,那太监却又连忙拦住了他们。

    玉枕疑惑地瞥了他几眼,他方才面带歉意地支吾着说道:“皇上说了,如果月公子来访,只能让月公子一个人进去,闲杂人等……闲杂人等最好回避。”

    说到“闲杂人等”几字时,眼角余光还投向了玉枕。

    玉枕知他这是在指自己,悻悻地松开了搀扶着月菲白手,慢吞吞地自觉走到了一边。

    太监明显松了一口气,含笑道:“月公子这边请。”

    乾清宫是历来天子的寝殿,面朝向北,其下便是护城河的干流中心,无论是风水还是地势,皆是绝佳。

    雪白的靴子踩上第一块鎏金大理石地板时,月菲白竟有些神情恍惚。

    仔细算起来,距离他与上官权私自密谈时,已经好几年过去了,那时候正是清风道人去世之时。

    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月菲白从容坐在软榻右侧,毫不拘礼地端起矮桌上的青玉茶杯。低头呷了一口,唇齿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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