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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男孩眼底的青黑,离落微微叹气,俯身替他掖了掖被角,扫视了一下屋内,便合拢门窗,乘着月色离开。
男孩之前的话语,而犹在耳畔。
本以为不过普通的世俗事,现在看来,却隐隐约约地似是和陆府牵扯了不少。
“那采鱼岛有异啊!”
“所有的人都以为是劳累体虚而染上疾病,可谁又曾想过,为何镇上的人没有事,偏偏在采鱼岛做活的百姓有事?”
“陆府这几年开的价格是好,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享受?他们就是那阴险狡诈之人,定是知晓危险,才让我们呆在那岛上,否则,为何从不见他们府邸上的人呢?”
“长离姐……镇上这两年,死了有十来个人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镇上的人,在顾菟节之后继续做活送死啊!我得烧了,烧了那采鱼岛啊!”
“长离姐……你和他们不一样,求求你,帮我烧了它……只要没了……镇上的人就无碍了……”
男孩的情绪实在是激动,无奈之下,只得一记手刃让他暂时昏睡过去。
京子的话语颠三倒四,甚至有些莫名,不可完全轻信,但……也不可不信。
离落慢慢走在街上,望着街道上带着笑脸的百姓和吆喝着的小贩,神色莫辩。
京子只是凭着一种属于孩子的直觉,觉察到那采鱼岛有异,以及镇上那些生病而死的人的死因下另有隐情。可是论其缘由,他也是懵懵懂懂。
若将此番述说放在今日之前,她可能还会猜想着是因为偏见与伤心,京子才有此猜测。但自从与那顾熙谦前往采鱼岛之后,那股莫名凶猛的气息,还有隐隐的嘶吼声,都让她不得不怀疑采鱼岛有异常。
可是这和陆府又有何关呢?
观平常大师兄和陆海珠的言谈举止,都没有看出陆府和采鱼岛有一丝丝的关联。
京子为何那般说?话里话外,都似乎是陆府雇佣了镇上的人去采鱼岛送死一般?
想到此,离落抚着额,只觉得头疼。
也正是她此时神思恍惚,却根本不知道有一个对于她而言天大的麻烦,出现了。
……
满眼的灯火朦胧。
少女微微低着头,一头青丝如墨染,在灯影中影影绰绰,看不清辨不清。
不过是匆忙间一瞥,便使得他停住了步伐,一双桃花眼里,深深沉沉。或是一瞬又或是许久,压下那鼓跳如雷,他忙回头望去,却只有满街来来去去的人。
都不是她……
“有什么不对么?”
旁边的人突然说话,安禹南回神,懒洋洋地笑了笑,“无碍,只是……以为看见一个熟人罢了。”
“安家少年郎的熟人……”安辰北满脸不认同,皱着眉,“不管之前你有多少的风流债,眼下我们有正事要忙,收了你那些没用的心思。”
“是,兄长。”安禹南也不想争辩,随口应着。
顾菟节上,熙月镇无疑不是美的。
可若说到最美,却还得是那山上的陆氏人家。
就先不论世俗人看不见的布满了整座青山,每一个都是惟妙惟肖,需要极好的手艺人才能扎出的花灯,就说那坐落在山顶之上的亭台楼阁,好似如画美景。
上面的柱子上雕刻着华美的兽纹,屋檐高高翘起,屋内的窗上皆系着小巧的铃铛,山风吹过,叮铃叮铃响成一片。
最主要,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由琉璃所筑成的。
山下的美景,远处的灯火,在里面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陆府果真是富贵人家,这等精巧又兼大气的楼阁,想是在这宁虚也是数一数二的。”男子含笑地说道。
“哪里,不过是祖上所赠罢了,又怎比得上安家?”陆繁同样嘴角噙着笑意,只是心中却露出点点的警醒,“辰北道友,自从八年前的袂花决一别后,就未曾遇见。还真没想到,在这个熙月镇的顾菟节上,二叔请来的贵客竟然会是你。”
“哈哈,是啊,想来,这都是缘分啊。”安辰北似乎并没有听到他话下之意,笑着客套起来。
“对了,这次还带了舍弟前来。说起来,他的师傅乔前辈与清和前辈也是多年的相识呢。上次你们虚无山大比时,乔前辈还来过,只是可惜,若不是那时舍弟一时错过,想必两年前你们便会认识。”
“无碍。”陆繁摆手,“安家儿郎的名声么,上一次的袂花决上,在下就已有耳闻,不差这一时,不差。”
在那袂花决上,或许在面对众人挑衅,安禹南以着一己之力单挑解决,之后说着那等意气风发之言,引得整个宁虚的女子纷纷感慨,“只愿嫁与安家郎”。
可是那样的名扬天下,一不是屠杀妖兽,为民除害;而不是满心求道,有所精益。
不过是为了区区一名女子,便如此意气用事。
在众多门派家族的长者和知情人的眼中中,皆是个笑话。
听到如此,安辰北又何尝不知道呢?可他的面色竟无一丝的难看,就好像真心为自己弟弟做了如此风花雪月的事高兴一般。
陆繁眼睛微微一眯,复而娃娃脸上又带着笑意和向来流露于外的矜持,“辰北道友先上坐吧,二叔和三叔他们待会就来,咦?对了,令弟呢?”
“哦,他啊,他这是第一次来到贵府,想必正在阁楼下欣赏景色去了。不必管他,一会儿他自会寻来的,我们先聊。”
……
安禹南此刻的确是在阁楼之下,却并不是安辰北所言欣赏景色,而是一个人静静地在一旁的无人的林子里发怔。
这一次来到陆家,本就并非是他所愿,不过是母亲和父亲强制让他来的罢了。
世家的底蕴和随之而来的压力,他从小便知。只是明明这些年,尤其是那件事过后,他们已然默认了他在他师傅那里只做个简简单单,一心向道的弟子即可。为何,如今,却又想让他参与家里的事?
还偏偏让兄长带着他前来。
从小到大,兄弟之间感情并不亲厚。
兄长在外世故圆滑,他自幼就从未能在兄长的眼中看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而他于兄长而言,也也不过是长着一副好皮囊却顶不住用的草包。
真不知此次为何如此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