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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师傅没事了。”他把清和扶起来,低声说道,“那我——”
想着现在重新跪下去好像也有些不对,青年冷清的眼微微低垂,“那徒弟就先回去了。”
“回去吧回去吧。”清和挥手,只要不让他家徒弟跪着,让他除了纠结就是为难以外怎么样都好,“回去休息吧,顺便最近也内省一下自己,下次若察觉到最近状态不对,就在那剑阵的寒潭里面呆着。”
“喏——你小师妹知道,去问她也可以。”
“是。”
他又低声应了一句。
他的话虽清晰却说得极轻极快,仿佛在下意识地逃避着什么。
青年转身,脊背挺直,冷凝着脸大步地往门口走去。
因为动作的缘故,衣袖摆动极大,在离落的身旁走过就像是带起了一股风。
“瑾容。”
她没有回头,轻声喊着。
然而脚步声只是微不可闻地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着。
“瑾容。”她提高了音量。
可是那人却依旧没有回答。
“钟离瑾容!”
她的声音在整个大厅里回响。
她掉头,已经红了眼眶就瞪着那逆着光的背影,强忍着哽咽,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身为宁家子弟之后,就不再认我了吗?”
青年身侧的拳头捏紧又松开,听到女孩的哭音,他仍然没有转过来,只是冷静道。
“小师妹。”
“钟离瑾容!你有意思吗?!”
“你记得明惠大师,你记得阮颜君,你记得所有的一切,你甚至记得我,可你现在装作不认识我又是为了什么?!”
“年幼时你高高在上都没有这样,怎么如今又畏首畏尾的了?!”
她气极,也委屈极了。
一句又一句责难的话脱口而出。
青年停在原地,半晌,迈出了步伐。
“呵。”
少女抱胸冷笑,“听说你以为我死后说一句死了也好,我一直当你是那别扭的性子,可是现在看来,你怕是真的希望我死了吧。”
她明明不想这样的。
数十年未见到曾经照拂着她的那个少年,中间夹杂着太多的辛酸往事,以至于她只想静静地像是年少时呆在少年的身畔,而绝非这样的争吵。
可是他在回避。
而她发现,她无法忍受他的回避!
“小师妹莫要胡言。”青年微微侧头,似是看了她一眼,又似是并非如此,“你怕是认错人了。”
这一次,他的脚步再未停下,祭出飞剑,就掠过于视野之中。
离落定定看着,最终也跟着祭出了飞剑,追了出去。
而在大厅里面的几人:……
“大概是有什么误会吧。或许小师妹真认错人了。”
陆繁说着,也想跟着追出去。
“别别,你们三个都给我在这儿呆着,师兄妹的矛盾误会让他们自己去解决。”清和说得大义凛然,只不过知晓瑾容往事的他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两年前,门派大比时,还记得他师弟和他曾发现离落的剑术颇有些熟悉,现在想来可不正是瑾容幼时所学嘛。
瑾容来自于元周,该不会他的小徒弟也来自元周吧?
等到离落追上他的时候,瑾容已经撤下飞剑,大步踏入自己的住所了。
那副急匆匆的模样,像是在躲避什么瘟疫一般。
她心里一梗,似乎身上的骨头也在这一瞬间痛了起来。
她不可抑制地低呼出声。
瑾容脚步停下。
疼痛不过转眼一阵,她正想着追上去,可是余光看见如此,她又突然想起她师傅刚刚的动作,似乎对于这个外冷心热的人格外管用。
于是——
她就势一躺,嗓子里发出疼痛的呜咽声,身子也蜷曲起来,微微地发颤。
那模样看上去可怜极了。
远处的清和若是知道,必会道一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情形太过熟悉,曾经两个人来到元周之前,发现她的病痛的便是瑾容,小心翼翼安抚着她的也是瑾容。
这一刻,到底是情感突破了理智,青年看见倒地微闭着眼,似是神志不清的少女,只当又发了病,连忙附身将她抱起来,温暖干燥的手一点一点地隔着衣服熟悉而又陌生地顺着她的脊背安抚着。
她双手抱着青年的颈项,眼睛轻轻睁开一条缝,用目光小心翼翼地去描绘着他的星眸剑眉,他棱角分明的脸。
眼底带着淡淡的怀念。
“还痛吗?”他的语气带着难得的别扭,半天,才低声问道,手中的动作仍不忘继续。
她唔了一声,下意识地搂紧了他,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曾经因为疼痛她几乎都搂不住他,从来便是小少年吃力地将她抱紧免得她挣扎时伤了自身。
哪有这么乖巧的时候?
果然。
青年的身子一僵,眉目间的柔和再次因为皱眉而显得冷漠。
他将少女放下,起身,“好了就自己回去吧。”说着,就往自己住所走去。
离落又恼又气。
看着那个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冷静异常的背影,以前未见到他时有多期待多想念,如今就有多气愤多懊恼。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这也没人。
“钟离瑾容!”
她吼着,却突然觉得委屈起来。
想到当初阮二找到她时,两个人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是现在这个她记挂最多的人,见着她后没有疑问没有情绪,完全无动于衷!
“你——你怎么能这样。”
她没忍住,真哽咽起来,说话也因为伤心而断断续续。
“我好不容易活下来,你却这幅模样。那你的心魔里为什么要有我!”
“你要走你就走啊!那你不管我算了!让我活生生痛死算了!”她越说越无理取闹起来,只是少女带着哭音的埋怨让在场的两人下意识都觉得这绝非赌气的话。
“反正我之前也是活生生痛死的!”
“我压根就没有想过我闭上眼后还能睁开眼。现在看到你,你却对我避如蛇蝎,谁小的时候还牵着我的手告诉我,我们两个无父无母,就是世间的亲人了?”
“呵,到底是身为皇室的子弟又是虚无宁家人,又怎么会记挂我这个孤女?”
“你在当初到了宁虚以后,提议着各自先找着家人时,我便应该知道,在你的心里,我根本就无足轻重!不然——不然,那之后的好几年甚至到我死了,你都没有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