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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过来给打了镇定剂,何秀湘才彻底安静下来,陆靖北的手被咬的很严重,陆筱陪着他起医生那边处理了一下。
病房内的气氛有些沉重,苏柒倒了杯水给陆彦,说:“别太担心,伯母可能是一时没有办法接受现状。”
“到了这个年纪,才被扫地出门,谁都无法接受。”他侧目看了一眼她递过来的水杯,浅浅一笑,将杯子推到了她的面前,说:“你喝吧,压压惊。偏巧了,你来了,我妈就醒了,真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当然是运气好。伯母醒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陆彦看着躺在床上,眉宇间还染着戾气的何秀湘,面色沉重,勉强的扯动了一下嘴角,说:“是吧。”
这事儿,苏柒是插不上嘴,陆彦也没具体跟她说过,显然是不想让她也掺和进来,由此她也不好多问多说。
陆筱坐在陆靖北的身侧,微微低着头,一言不发。刚才何秀湘失去理智,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脸上,手劲很大,一张小脸都肿了。
护士给陆靖北处理好手上的伤口,他便侧过身,手指轻触了一下她的脸颊,“痛不痛?”
“我不痛。”她摇了摇头,情绪低落。
两人走出医生办公室,陆筱停下了脚步,怎么都不肯再走一步。
“怎么了?”
陆筱抬头,漆黑的眸子盯着他的脸,说:“我想去看看姜诜。”
陆靖北锁眉,“现在不太合适吧。”
“我只在外面看一眼,不会惊动他们。”陆筱的态度很坚定。
陆靖北知道劝不了她,也就随着她一块去了姜诜所在人病房。陆三帆大概四怕何秀湘他们会闹,由此姜诜的病房跟何秀湘隔的很开,并且门口守着三四个人,没有他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探望。
连陆筱也不行。
陆筱并不强强求,只在门口走了一圈,透过门上那个小小的窗户往里扫了一眼,只能隐约看到姜诜的身影。
十分安逸的坐在床上,似乎是在看书,安静而美好。
“大小姐,你不要让我们为难。”守在门口的人,将陆筱挡在了外面,并遮住了她的视线。
“看一眼都不行?我又不跟她说话,就是站在门口看看都不行?”陆筱觉得可笑,眼底尽是嘲讽,冷笑说:“难不成,我隔着门板还能伤害她不成!”
“这个……是陆爷吩咐的,我们只是按照指示做事。”
陆筱还想说点什么,陆靖北拉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捏了捏,笑说:“看到六姨太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随后,陆靖北便拉着陆筱走开了,沉声提醒,“要沉住气。不如,我先送你回去,洗个热水澡,休息一下,我吩咐佣人炖点补品。咱们晚上再过来。”
陆筱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说:“跟哥哥说一声。”
随后,他们就回了陆家,没成想在家里碰上了陆三帆,陆筱压制着心底的怒火,叫了一声,“爸。”
陆三帆应了一声,随即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对了,我知道这批佣人跟人你妈很久,对你们的习性都很了解,所以我已经安排好,让这批佣人跟着你们一起去梨园。”
“大致的东西我已经让人都搬去梨园了,你自己看看你有什么贵重的东西要拿,等诜诜住进来,你们就少来这边吧。孕妇需要良好的环境,我不希望她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吵到。”
陆筱环顾了一圈,这才发现,屋里似乎变了样,跟在陆三帆身后的人,是一个她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爸,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
陆筱终是忍不住,努力隐忍着心头怒气,一字一句道。
陆三帆微皱了一下眉,说:“我难道会亏待你们?我承认的女人,哪个我亏待过?”
“妈妈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你用这种方式把她扫地出门,她让她怎么接受?”
“我是不是跟她好好谈过?”陆三帆眉头紧拧,已经很有些不耐烦。
“爸,你才认识那个女人多久?妈在你身边待了多久?我先不说你为了那个女人把妈打成那样,出事之后,你连慰问一句都没有!我们要真搬出这个家,恐怕你户口本上配偶的名字也该换了!”陆筱有些激动,音量已经控制不住的提高,“你在外面这么玩,我妈从来没说过你半句,现在你把女人带回来,想要鸠占鹊巢,你竟然还由着她!爸,你今年几岁了!她的年纪比我还小,你真觉得她单纯无害,跟你在一起是因为爱情!你没病吧!”
陆三帆眉头紧拧,猛的扬手,陆筱也不怕,反倒把脸凑了过去,说:“你打!你打啊!你最好是打死我算了!这样你就能称心如意的把那个女人接回来住!绝对不会有人又吵又闹!她也能安安心心养胎!”
“说句实话,爸,你真的觉得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别被人戴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啪的一声,陆三帆这一巴掌还是重重的落在了她的脸上,这下子倒好了,两边匀称了。
陆靖北立刻上前,一把将陆筱拦在了身后,说:“筱筱只是一时情急,妈的情况不太好,筱筱心里不好受。”
陆三帆看了陆靖北一眼,旋即将目光落在陆筱的身上,沉声道:“别以为我一直宠你,你就能爬到我头上来!跟你妈说,如果她安安分分的在梨园住着,那咱们还能好好相处下去,如果不能,那就不要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陆三帆就走了。
陆筱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沉默片刻,她忽的转身。迅速的冲上了楼。像是推开了主卧的门,进去扫了一眼,发现属于何秀湘的一切通通都被清空了。然后事她跟陆靖北的房间,还有陆彦的。
她站在房间中间,冷冷的笑,仿若自语一般,低声说:“他来真的。”
“李嫂已经到梨园了,要不然我们先过去?”
他们的身边一直跟着两个小佣人,并暗暗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像是防着贼一样。
陆筱恼怒,冲到门口指着他们的鼻子,说:“你们看什么看!这里是我家!你们那是什么眼神!”
陆靖北一把抱住了她,说:“别激动,咱们先去梨园,之后从长计议。”
路上,陆靖北亲自开车,车内只有他们两个。
陆筱坐在后座,侧头看着窗外,两边脸颊均红红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车程过半,陆筱忽然开口,说:“不去梨园了,咱们回自己的别墅。”
陆靖北自然没有意见,调转了车头,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回到别墅,陆筱脸上难得浮现了一丝笑容,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家居服,就拉着陆靖北去了外面的花房。
他们虽然很少来这边住,但这里的花房和绿化都有专门的园艺工人在打理,春天到了,花房内各色的花都开了,特别美。
她坐在秋千上,轻轻的荡了起来,夕阳余晖洒在他们的身上,一切是那么美好。她闭上眼睛,鼻间充斥着花香,微风拂面,轻轻柔柔的,让她情绪平和。
陆靖北过来时,手里多了个软膏,他止住了秋千,细心的给她上药,说:“以后别冲动。”
“其实很少有事能让我这样冲动,我的底线就是我的家人,我妈都被欺负成这样了,我实在是忍不住,身为这个家的女儿,我也有义务维护这个家的完整。我知道我爸是个混蛋,却想不到他会这么混蛋。”她说着,无奈的笑了笑,深吸了一口气,说:“别提这些事了,我来这里就是不想再想这件事。”
“嗯,那就不提了。”
陆筱仰着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默了一会,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腰,“陆靖北,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啊?”
陆靖北面上的表情不变,仍专注的替她的脸擦着软膏,“怎么?因为这件事,想要离开这里,离开陆家?”
陆筱说:“其实离开也没什么不好,我们不是没有选择,以你的能力,我相信到哪儿都不会让我吃苦。再者,我哥在日本也有了立足之地,咱们还可以去日本。在这里,我总觉得会出事,自从三哥惨死,陆家似乎就没有太平过。”
“真不知道是我们陆家最近犯太岁,还是说其实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整我们。说真的,我还挺怀疑苏柒的,自从她出现在我们家之后,家里就一直不太平。”
陆靖北收起了软膏,笑道:“苏柒有没有鬼,陆彦同她日日在一起,他应当最清楚。晚上还要去医院吗?”
“去啊,怎么能不去,不过可以晚点过去。”
“好,现在时间还早,要不要去花房里睡一会?”
花房内设置软塌,非常舒服,陆筱想了想,点了点头,冲着他张开了双手。陆靖北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将她抱进了花房内。
……
何秀湘连着闹腾了两天,才慢慢恢复了理智,而这几天里,陆三帆也正式把姜诜接进了陆家大宅,住的便是之前何秀湘的房间。
大宅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从摆设到佣人,全部都换了一批,真正是新人新气象。
人是新人,里面的东西也跟着统统换成新的。
何秀湘人虽然是在医院里,但消息还是灵通的,陆家发生了什么事,陆三帆在家里做了什么,她都清清楚楚。
她说:“我努力了那么多年得来的东西,是她这贱人随随便便就能夺走的吗!陆三帆对我不仁,我也就不需要顾虑什么了!”
“陆彦,从今以后,你也就不用把他当成是你爸爸了!”
何秀湘很严肃,看的出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她疯癫了两天,沉默了三天。
在医院的每一天,都有人给她汇报陆三帆的动向,到现在为止,他一直没有出现过。
她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她在晕倒之前,陆三帆拿枪抵着她脑门的画面。
想到这一幕,她整个人就止不住的发抖,深深吸了口气,说:“你在鸿门也有断日子了,有把握上位吗?”
“不能完全保证。”
“加上陆靖北呢?”
陆彦沉吟了数秒,抬起了眼帘,将手里的苹果递给了何秀湘,说:“对他我有说顾虑,所以就算要上位,我也不会考虑他来帮我。”
“他现在是筱筱的丈夫,而且经我观察,他对筱筱确实非常细心,对她也很好,你在顾虑什么?”何秀湘伸手接过苹果,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我倒是忘记了一个人。苏柒,她的背后是青义,她现在又是你的合法妻子,陆三帆还不死!”
“苏柒也一样,我对她有顾虑。你也知道青义的实力,单对付一个苏柒,我倒是不怕,但邢家的老爷子还有邢灏,看着软绵绵,却未必如表面那样。我怕得不偿失,到时候鸿门是拿下了,却是易主了。”
何秀湘皱起了眉头,“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要让我看着那个女人得意的样子,我做不到!我不甘心!这么多年,我做了多少事,付出了多少,才能有今天!陆三帆想把我就这么甩了!不可能!”
她又有些激动。
“稍安勿躁,我倒是觉得这个女人不单纯,或许有其他阴谋,我需要深入调查。妈,我们毕竟是一家人,都说安家立业,家都不安宁,怎么谈立业?”
他抽了两张纸巾,一点一点的擦干净手上的水渍,说:“这件事你就不要操心了,以前怎么样以后还怎么样,陆家大宅不住就不住,就算你不住在陆家,有结婚证的那个人还是你。你只要让父亲知道,你是唯一一个对他不离不弃的女人,迟早他会明白谁是最好的。”
何秀湘冷笑了一声,“他要是能明白,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梨园那边我已经让李嫂都打点好了,等你出院可以直接过去,其实梨园的环境,也不比陆宅差。这个,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何秀湘无话,陆宅代表着什么只有她自己心里最清楚。
……
几日后,何秀湘出院,陆彦为了防止她一时冲动跑去梨园闹腾,亲自过来接她。
兄妹两一起接何秀湘出院,梨园由陆筱亲自布置了一遍,李嫂和一众佣人等在门口,脸上挂着灿笑,迎接何秀湘。
陆彦和陆筱各自坐在何秀湘两侧,她左右看了一眼,低低一笑,打趣道:“你们这是押犯人呢?”
“妈,怎么能这么说呢,咱们这叫孝顺,你什么时候看到我跟我哥这么乖乖的坐在你身边了?”
何秀湘闻言,微微叹了口气,拍了拍两个人的手,轻轻攥住,说:“是啊,自从你们两个长大之后,就在没有这样好好待在我身边了,特别是陆彦。幸好我的身边还有你们。”她说着,握着他们的手紧了紧。
陆筱微笑着靠在了她的肩膀上,想了想,说:“妈,要不然咱们去日本吧,这里的事儿,咱们就不管了。”
“不行!”何秀湘几乎想不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
陆筱还想说什么,陆彦一个眼风扫过去,她也就闭上了嘴巴。
梨园内,陆靖北和苏柒,一个坐在院落里,一个坐在客厅内,各自喝着茶,并没有任何交流,等着何秀湘他们回来。
苏柒上了个厕所出来,就看到陆靖北靠在附近的一扇窗户边上,把玩着窗外上的盆栽。她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位置,说:“有事?”
“观察陆彦的一切动向,然后全部汇报给岑澄。”
“那个六姨太,是不是你的人?”
陆靖北没有回答她的话,外头传来了动静,“他们回来了。”说着,他就转身走开了。
苏柒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跟了过去。
何秀湘看起来心情还不错,见着苏柒,还同她寒暄了两句,这才进了屋子。陆筱虽已经费尽心思,尽量在装饰上不输给陆宅,但在踏进大门的瞬间,还是能看到何秀湘眼底燃起的怨气,笑容减淡了几分。
这里每一个都是察言观色的主,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她情绪的变化,每一个都小心翼翼的,每说一句话都要经过深思熟虑。
之后的几日,苏柒他们一直都住在梨园,主要是为了安抚何秀湘的心情。
陆彦虽然不在苏柒面前谈正经事,但两人一直朝夕相处,苏柒心思敏锐,有些事情她还是能察觉到。比如说,他最近正在彻查六姨太的低。
然而,事情平息不过数日,陆宅那边又传来消息,说陆三帆请了有名的风水大师,要给宅子看风水。据说是六姨太住进去之后,身体一直不太好,看了许多医生都不管用,想来想去可能是宅子有问题。
陆三帆本就信这个,便重金请了最有名的风水大师。
当然,陆筱因为有东西放在陆宅,专门回去了一趟。陆三帆对她比较宽容,允许她自由进出陆宅,何秀湘也知道陆三帆对陆筱的宠爱,已经变着法子让她回了几次陆宅。
姜诜对她很客气,每次来她都会让人准备各种各样的点心招待。陆筱虽对她有偏见,但每次她热情相待,她也会客客气气的坐下来同她聊一会天。
几次攀谈之后,陆筱心底的疑问就更深了,起码在聊天的过程中,这个姜诜犹如一张白纸那么干净纯粹,将自己的心思全部都写在脸上,没有半分隐瞒。陆筱看不出来她到底是真的干净,还是装出来的。
不过也怪不得陆三帆会这样将她保护起来,如果她真的如表面那么单纯,确实很容易被坑害,而且完全不是何秀湘的对手。
若不是倚仗着陆三帆的保护,何秀湘早就把她虐成渣渣了。
这天,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风水大师的身上,陆筱也没打算多做停留,想着拿了东西就走。
然而,她刚走出房门,偏巧就碰上了他们。
风水师是个中年男人,目光如炬,视线在她的身上扫了一眼,最后落在她的脸上。目光里充满了审视,这让陆筱有些不舒服,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说:“爸,我是回来拿东西的,不打扰你们。”
“这位是您的女儿?”
陆筱还未转身,陆三帆也还没出声,这位风水大师就先开了口。
“是啊,怎么了?”
风水师只沉吟了一会,并未说什么。
陆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同陆三帆说了一声之后,就迅速的离开了陆宅。
当天晚上,陆三帆的车子出现在了梨园。
他来的时候,他们正在吃饭,气氛还算融洽。
陆三帆气势汹汹而来,何秀湘倒是泰然自若,坐在饭桌前,慢条斯理的吃着饭,说:“真是难得,今天不用陪小狐狸精?还是说,你想来看看我死了没有?”
“离婚。”他几乎没有多余的废话,直接道明来意。
何秀湘手上的动作一顿,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你说什么?”
“我今天就是来通知你的,从今以后你跟你这两个孩子,跟我陆三帆没有半点关系!”
“爸,你在说什么!”陆筱猛地站了起来,“妈都已经让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怎么样!”
“嗬。”他冷冷的斜了陆筱一眼,眼底再没有以往的宠爱,旋即,他又将目光落在了何秀湘的身上,说:“陆筱的命格是怎么回事,我想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把克命改成旺命,一定费了不少功夫,花了不少钱吧?我当初到底是怎么瞎了眼睛,竟然把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给娶回了家!”
“弄死我的大儿子,弄傻我的二儿子!现在老三也没了,你以为你的陆彦就能稳妥妥的掌管这个家了?做梦!”
何秀湘想要努力克制住心底熊熊燃起的怒火,想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点,闹也不能闹的太难看。可人怒极的时候,理智往往压不住情绪,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她拿起了桌上的菜汤,直接当头浇在了陆三帆的头顶上。
“我看你的脑子是进水了!那个女人跟你几年,我跟你几年!你现在信她不信我!你是越来越糊涂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