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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尚俍看着村民的神情,赶忙问道:“请问诸位之中,可有本地乡绅之类的人?”
这话一问,众人纷纷看向了人群中一名穿着锦缎服饰的中老年男子,纷纷说:“卢老爷,这事恐怕只有您这样有声望的人家才能管了,我们都是穷苦老百姓可插不上手啊。”
“是啊,卢老爷,您是咱们这一带家里唯一出过秀才的,这事可还得您做主啊。”
看着村民们的眼神,那位卢老爷走了出来,走到孙尚俍的面前,行了读书人的礼:“多谢这位公子为我们村除了一大害啊,鄙人卢钟鼎,是本地人,家中微有十几亩薄田和一些生产,承蒙村里乡亲看得起,本村的一些大小事宜,鄙人也能照拂一些。”
孙尚俍见状还礼:“见过卢员外,卢员外是本地人,自当听从卢员外安排,只不过在下建议,此处已有红炎教踪影,而且毕竟出了人命,还是告知官府更为妥当,若是卢员外有所不便,在下等人可作为证人,帮卢员外到衙门辅证。”
卢钟鼎说道:“公子的意思,老夫明白了,今夜之事,本村的村民大多是受害者,老夫想还是让他们先行回家,剩余之事便由老夫来安排,这些红炎教弟子今晚先将其绑了,放到我家安置吧,明日再送官如何?”
孙尚俍说道:“如此甚好。”
接着卢钟鼎便示意村民们回家,又招呼了自己的仆从牵来了两辆只有托板的马车,将红炎教已身亡和倒地不起的弟子放置在马车上,将还有意识的弟子捆绑手脚,放到了另一辆马车之上。
孙尚俍对着孙尚儒说:“小儒,今晚你跟着去卢员外家吧。”
”好!“孙尚儒一口答应,和卢员外坐上了回去的马车。
这时孙尚琂也说:“大哥,那咱们回去吧?”
孙尚俍摇摇头,说道:“你还有别的事,你的脚步快,快跟上那姓张的老丈一家。”
孙尚琂不解:“大哥,钱都给他们了,咱们还管他们做什么?”
孙尚俍说道:“今晚咱们几乎是将这一片的红炎教撕了一层皮,而且你看这些红炎教弟子多多少少都会一些武功,而且我感觉这一片的红炎教弟子还不止今晚来的这些,我怕会有些意外。”
孙尚琂闻言之后,点点头:“哈,大哥,我明白了,这些红炎教的杂碎要是敢来捣乱,我绝不会放过他们。”说着孙尚琂飞身跃步,消失于夜空之中。
孙尚俍对着朱棠说道:“阿棠,咱们回去吧!”
朱棠意有所思地点点头,和孙尚俍慢慢走回老戏台的落脚之处。
回到戏台,朱棠熟练地生起了火,看着这一堆火光发呆。
孙尚俍见状,也在一旁坐了下来,问道:“阿棠,你不困吗?在想什么?”
朱棠沉思了一会儿,向孙尚俍问道:“孙大哥,你说咱们报官,如果官府会来人吗?会来拿这些打死人的村民吗?”
孙尚俍暂且不正面回答,反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样,我先听听你的想法。”
朱棠耿直道:“我其实也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有些混乱,这些红炎教的恶徒确实应该严惩,可是你刚才也说,作为百姓,不得私相用刑,可这些村民为发泄一时气愤,从众之下,居然能将其中的两人活活打死,剩下几个昏迷不醒的,我怕也活不过今夜了,这些人根本就视国家律法如无物,或者,根本就没有这律法一说,可另一方面来看,这些村民又甚是可怜,土地贫瘠,物产稀少,几乎家家都吃不饱饭,他们所求的,所相信的,不过是为了求一口饱饭,和御寒的棉衣,这样想来,我又不忍再把他们往刁民那方面去想,所以,接下来怎么办,我真的有些不知所措!”
孙尚俍看着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阿棠,你听我说,你看,这红炎教行妖逆之事是事实,这些村民受骗,连仅有的粮食也被骗取,这也是事实,村民们为发泄一时愤懑,失手打死了恶徒还是事实,可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此地土地贫瘠,没有教化,没有法治,甚至连人治都没有,村民们生活艰苦,自然内心思变,可又没有好的出路,如此之下,自然会让红炎教有机可乘,可这究竟是谁的错失呢?当地为官为政者在哪里,在其治下,为何对此处的百姓不管不顾,若真是要追究根源,难不成你还想把本地的官老爷绑了送进大狱吗?”
朱棠听到这话,似乎如醍醐灌顶,抬头看着孙尚俍。
孙尚俍继续说道:“好,阿棠,咱们先不说这些大道理了,就说官府来拿人,听这里的村民说,官府的人一年也来不了几次,那这打死几个恶徒的事,在他们眼中算不算鸡毛碎皮的小事,好,就算官府的人来了,这么多村民一起动手,难道还让他们把整个甘露村的村民都绑回到陈州城的大牢里去吗?再说,如果官差让你指认元凶,这些苦哈哈的村民,你愿意指认吗,你能指认吗,你又敢指认吗?”
朱棠听后叹息地摇摇头。
孙尚俍说道:“既然这样,那便算了,放开了想,这些人本就是恶徒,听村民们口中之话,他们平日里做的也是暗地里欺男霸女的勾当,本就死有余辜,另一方面,此地本无法治,用法治之法行事可能更有不便,既如此就行一次非常之法又如何,待日后文教法治有所起复后,我想这样的事可能会少很多的。”
朱棠听后点点头,对着孙尚俍说道:“孙大哥,我明白了!”
孙尚俍笑着对他说:“那就好,阿棠,我们先休息一会儿,今夜恐怕还有风波呢?”
这时,老婆婆家的柳湘凝已经安抚这小女孩和老婆婆睡下了,她独坐在桌旁,点上了一小块熏香,单手抚着头,闭眼打盹。
而夜风阵阵,车上的孙尚儒看着卢钟鼎不时打起了寒颤,给他渡了一些纯阳的真气。
卢钟鼎顿时觉得身体火旺,寒意消散,笑着向孙尚儒行礼:“多谢小侠士,在下不冷了,多谢!”
孙尚儒淡淡一笑,问道:“卢老爷,我看您也是读过书,懂礼之人,为什么您也会被这些江湖下三滥的把戏所欺骗呢?”
卢钟鼎叹了口气说道:“唉,卢某年轻时也是中过秀才之人,只是可惜天生文才有限,数次乡试都名落孙山,好在祖上传下了些产业和田地,故而我虽然读书不成,但也有斯民小康的生活,原本日子过的也清闲。”
孙尚儒见卢钟鼎说话顿了顿,问道:“莫不是后来又有了变故?”
卢钟鼎点点头:“确实,本来这些红炎教的妖逆邪说,我本是不屑一顾的,但是这村里的穷苦人确实已有不少人相信这红炎教的神通了,我本想制止一些,可眼见红炎教在此地越发势大,我怕惹祸上身,就没再说什么,只是不想招惹他们,可谁想,你不想惹祸,可祸就向你找来,前些日子,我的闺女突然生了怪病,时时口吐鲜血,不到几日便已病的下不来床,请来城里的大夫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开了药也不见好,后来可能红炎教的人就找上了我。”
孙尚儒疑惑:“你不会真给你女儿喝了那纸灰水吧?难道还真有用?”
卢钟鼎笑了笑:“那些鬼画符的玩意儿怎么可能会有用,我当时就算再急,这点清醒还是有的,只不过,当时来了一个游方的女医,说是能救我女儿,我当时病急乱投医了,就让她试了一试,不想居然还真让她把我女儿治好了一些!”
孙尚儒疑惑问:“游方女医?你且说一说她的样貌如何,怎么治好你女儿的?”
卢钟鼎说:“这女医大约二十多岁,像是未出阁,衣着确实朴素,但是面容极是秀美,甚至还有几分狐媚之色,当然了,老夫也是读书人,当时也没有别的心思,只不过这女医治病救人的手法却更像是旁门左道,什么用刀划小女的手腕,用黄色蟾蜍吸毒,用什么蛇胆做药引子,乱七八糟,但在她一阵胡来之下,小女的病居然真有起色了,再也不咳血吐血,虽然还有偶有昏迷,但也能偶尔清醒地和我说会儿话了。”
孙尚儒问道:“那接下来呢?”
卢钟鼎说道:“那女医说她是红炎教弟子,是奉师命前来下山悬壶济世的,说我女儿体内有邪祟作怪,她只能对我女儿进行药治,若要我女儿完全康复,还需要我信奉红炎教,向红炎圣母诚心祈福七七四十九日方可见效。”
孙尚儒问道:“那个女医是不是就是今天祭台上的那个女法师?”
卢钟鼎仔细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不像,我听过那女医的声音,和今天这位法师的声音不像,身形也不太像,应该不是同一个人。”
孙尚儒回忆这卢钟鼎的描述,暗自猜测:难道那女医会是她?
接着孙尚儒又问道:“所以,不管怎么样,后来你还是信了红炎教?”
那卢钟鼎似乎满是委屈,说道:“其实从头到尾,我都是半信半疑的,只不过那人似乎真有点本事,能把我女儿从鬼门关拉回来,我不信也得信啊,后来,他们还借着红炎天尊降临世间什么的,要我出了好大一笔信钱,我这女儿是我的命啊,所以他们说什么我就只能照做什么,哦,对了,后来乡里的村民们见我家也信了红炎教,信奉他们那伙人的村民就越发多了,直至今天这个场面。”
孙尚儒看着卢钟鼎满脸悔恨懊恼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突然,孙尚儒感觉到有人在一路跟着他们,立即警惕了起来,只是不动声色继续与卢钟鼎闲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