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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参说完自己的经历之后,便沉默下去。龙传也不说话。二人默坐了一会儿之后,龙传叹了一口气,轻声问道:“岑老,您的心中对那个宗门中人和以前那些好友可还存有怨恨?”
问这句话的同时,龙传将心神沉入虚紫府之中说道:“小青,两位前辈,请帮我判断判断,岑仙长的回答是否发自真心。”
岑参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怨恨?谈不上了。”
一边说着,岑参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不瞒小公子,老朽被迫离开那个宗门,后遇昔日友人借故推脱,再至久经周折方才寻齐那些材料却又被那个宗门拒之门外时,老朽心中,确实有些怨恨。”
龙传默然不语,静待岑参继续说下去。
岑参说道:“那时候,老朽觉得,对于那个宗门来说,老朽的贡献颇大。从出丹的品质来说,老朽可胜过那个宗门之中其他所有的炼丹之人。从出丹的数量来说,以老朽一人之力,亦可胜过那个宗门之中好几名炼丹之人出丹数量的总和。后来,老朽虽然浪费了许多材料,也有数年时间未出一丹,但老朽觉得,老朽试验新的炼丹之法,也是为了能够为那个宗门炼出更好的丹药。所以,当老夫被迫离开那个宗门时,心中确有不少怨恨。”
说至此处,岑参再叹了一口气,说道:“至于那些昔日好友,当他们将老朽拒于千里之外,以至于老朽不得不独自设法去筹集那些材料,尤其是当老朽在筹集材料的过程当中碰到生死危机时,老朽心中的怨恨之意也十分浓烈。”
龙传也再叹了一口气,说道:“岑老的经历,晚辈自然是从来不曾有过。不过,晚辈却多少有些明白岑老的心情。岑老,您刚刚言道,已经谈不上怨恨了,却又是为何?”
问出这句话时,龙传在虚紫府里再次说道:“小青,两位前辈,请仔细观察。”
岑参复又叹了一口气,说道:“老朽游历四方多年之后,开始渐渐明白,老朽心中的怨恨,无非只是从老朽自己的立场出发,很是偏颇。无论老朽当年坚持试验新的炼丹之法出于何种目的,但老夫数年之间未出一丹,影响了那个宗门的门人修炼,却是事实。那个宗门之人,站在他们的立场考虑,疏远老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至于那些好友,都是修行之人。若是陪着老朽去寻找那些材料,一定会影响到他们自己的修炼。修行之道,在于坚持不懈。老朽那数年之间所浪费掉的炼丹材料数量极多。将其寻齐,所需的耗时也极长。那些好友,各有各的修行之事,更有其他的事务缠身,老朽又怎能要求他们放下所有的事,全力陪老朽去筹集那些材料?
更何况,无论是那个宗门也好,还是那些好友也罢,老朽当年为他们炼制丹药,也并非一无所获。既然如此,老朽又有什么理由对他们心存怨恨呢?”
小青的声音在龙传的虚紫府里响起:“龙传,我觉得这位老仙长的话不似作伪。天魔,血煞,你们觉得呢?”
天魔的声音答道:“此人所言,确实十分诚恳。”
天魔的声音方落,血煞的声音说道:“以我血煞宗的观血之法,此人说话之时,气血波动毫无异样,应该是实话。”
龙传听完岑参的话之后,自己也觉得他的话不似言不由衷。听到小青、天魔和血煞的话后,龙传更是放下心来。
龙传对岑参拱手道:“岑老心胸广阔,晚辈佩服!”
龙传此言,实乃肺腑之言。岑参的怨恨之意,龙传完全可以理解。也正因为如此,龙传才由衷地对岑参能够想通其中的关节感到佩服。
在另外一个时空之中,龙传见过太多与以前那个心怀怨恨的岑参相似的人。
有许多人,无论是为官还是为商,在他们身具高位或者要职的时候,身边总是有许多的朋友。等到这些人从高位或者要职离开的时候,许多曾经的朋友会离他们而去。而每到这些时候,这些人中的许多人,都会觉得,好像所有的朋友和整个世界都辜负了他们一样。
在龙传看来,这种心态实在是没有必要。
朋友本来就有很多种。有些是青梅竹马的发小,有些是志趣相投的挚友,有些则是纯粹因为工作或生意原因而聚在一起的朋友。无论是哪一种朋友,当将彼此之间联系得最紧密的那根纽带松了或者断了,朋友之间的情谊自然也就会慢慢地变淡。所为交情,便是要时常交往才能巩固住的那一个情。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家庭、生活和工作。在涉及到工作或生意的时候,在不同的时期,大家都需要去维护一些在那个特定时期对自己最有利的朋友关系。这是人之常情。至于那些一被昔日的朋友淡化或者疏远就慨叹人心不古、人情淡薄的人,龙传总觉得他们有些太过于钻牛角尖了。
朋友总曾经带给过我们一些友谊、关怀和温暖吧?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的陌生人,从来都不曾给予我们任何东西,我们又何曾对任何一位陌生人心存过抱怨?既然如此,龙传实在想不到,我们有什么理由去责怪那些昔日的好友。
似这岑参,若是还对那个宗门和那些好友抱有怨恨之心,说不得,龙传今日最多就是与他一晤而已。日后,只怕不会再与他有任何交集。
赞了一句之后,龙传问道:“岑老,晚辈冒昧地问一句,岑老心中,可还怀念那名女子和那些好友?”
岑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脸上满是落寞之色,说道:“小公子,老朽若是说全不怀念,那是自欺欺人。老朽痴迷丹道,与人接触甚少,更不善与人交往。老朽这一生之中,朋友不多。曾对老朽倾心的女子,更是只有她一人。老朽游历四方之后,心中剩下的,只有那些好友和她曾经对老朽的好了。”
龙传轻声问道:“岑老,那名女子可曾……”
岑参脸上的落寞之色更重,说道:“我昔年将那些炼丹材料送至那个宗门之时,那个宗门的人对老朽言道,那名女子已经突破分神之境,另许他人。不过,老夫后来听说,那名女子在老朽被迫离开之后,一直闭关潜修,不见任何人。也未曾有人听说过她又另许其他任何人。”
龙传问道:“岑老,若是有机会,岑老可想再与她和那些好友重叙旧日之情?”
岑参笑道:“老朽这些年游历四方,修为之上,并无存进。无论是她也好,还是那些好友也罢,只怕早已达到了更高的境界。他们和我,早已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龙传微笑不语,在心中想到:“看来,这位岑老还是愿意和那些人再续前缘了。”
岑参说罢,又笑道:“小公子今日前来,不会只是为了听听老朽的陈年旧事吧?”
龙传连忙正了正神色,说道:“岑老,晚辈今日前来,确是奉了爹娘之命,有一事相求,想请岑老应允。”
岑参也正色说道:“小公子有话请讲。”
龙传说道:“岑老,晚辈的爹娘想请岑老主持聚宝阁。”
岑参说道:“小公子的意思是,聚宝阁的鉴宝和定价之事,皆由老朽做主?”
龙传答道:“这正是晚辈爹娘的意思。”
岑参微一沉吟,说道:“好。老朽就自不量力,接下此事了。”
龙传大喜,立起身来,对着岑参一躬身,说道:“多谢岑老!”说罢,龙传说道:“岑老,时候不早,晚辈就不耽误岑老休息了。晚辈也得赶回府中,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
岑参似笑非笑地问道:“小公子就不问问,老朽能炼制出何种丹药?”
龙传笑道:“岑老,晚辈心中确实有些想问。不过,岑老既然在聚宝阁,想必也知道我们龙家现在的处境。我们龙家现在连筹集齐仙家所需的物资都有些力不从心,晚辈若是知道岑老能炼制神丹,却又无法为岑老提供炼丹材料,只会徒增烦恼。晚辈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岑参哈哈一笑,说道:“小公子倒是好心性。”
龙传再一躬身,正要告辞,忽然又直起身来,对着岑参说道:“岑老,晚辈虽然对修仙之事知之甚少,但晚辈想,岑老若真地想再与那名女子和那些好友再聚,未必一定要在修为之上胜过他们才行。晚辈相信,若是岑老重拾丹道,一样能够修成大道。”
一边说着,龙传神色又一正,说道:“岑老,若是晚辈将来能够修行有成,一定会设法为岑老寻找炼丹的材料。”
岑参再度哈哈一笑,说道:“既然如此,老朽就先行谢过小公子了。老朽今夜与小公子一叙,心怀甚是舒畅。来,小公子,老朽送小公子出去。”
待到二人走到门口,龙传复又对岑参躬身拱手道:“岑老,晚辈有一言,请岑老品评。你若花开,蝴蝶自来。”说罢,龙传嘻嘻一笑,转身朝着候在不远处的圆脸老者走去。
待到龙传和那名圆脸老者走远,岑参在心中默念道:“你若花开,蝴蝶自来。小公子,你以诚心待岑参,岑参便将这一把老骨头交于小公子了。小公子,你不问岑参的丹道,岑参却不能装痴卖呆。希望我岑家的相人之术,这一次也不会辜负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