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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曼陈瑶在城里走着,心里也还是紧张,现在她对周围陌生人,都心生恐惧——不知从哪里会窜出来一群官府的人,把她们带回京城杀头。
镇南王有没有回京?苏曼想,按说镇南王回京,那丞相杨府不应该太平,也该满门抄斩才是,可是杨府好好的。若是镇南王回京,杨府还好好的,那说明什么?
苏曼想到这里,心里开始嘀咕了,难道说,皇后在皇上面前讨情,还是镇南王害怕丞相杨府啦?
要知道,东王被抄家,对于南王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危险的信号,杨基这回,才真正是在太岁头上动土。
苏曼虽然听说杨基已死,但是死在杨基手里的,是上千条人命啊,东王的党羽,几乎被杀干了。杨基这只老狐狸,用他的一条命,换来半壁江山,京城除了皇上,再也没有人与他杨家争锋了。他的死,值了!
苏曼一路这么胡思乱想着,眼睛不时地前后瞅瞅,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苏曼带着陈瑶,不敢走大道,专拣那些小道走,专拣那些背静的地方走,不知不觉中,她们来到了一座不高的山前,苏曼向上看了看,行人很稀少。
苏曼带着陈瑶往上爬,到了山顶,出现了一座庙,“南山庙”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飘在眼前。
苏曼走了一天,中午和陈瑶也没有吃饭,现在她有些恍惚,出现在眼前的一切,好像都飘忽不定。而陈瑶,那步子不是迈,而是拖,每拖一步,都异常吃力。
陈瑶比先前更加知道好歹了,她肚子饿,她知道苏曼肚子也饿,若是有吃的,她早拿出来了。她不能像先前在破庙的时候,那么闹了,如今她唯有依靠苏曼,才有希望活着。
“瑶瑶,咱们到后面歇歇吧!”苏曼拉着陈瑶的手,站在那里看着陈瑶。
“姐姐,我们能不能去庙里要碗水喝?”
陈瑶扬起小脸,脸上汗珠有黄豆儿大,这汗珠,不光是累的,还因为饿,人在饿的时候冒出的虚汗。
苏曼用袖子给陈瑶擦了脸。
“好吧,我试试!”
苏曼说着,上前去敲门。
好半天,才听到有脚步声。
“阿弥陀佛,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庙门里响起,门并没有打开。
“师父,我想要碗水喝。”苏曼道。
听是女子的声音,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出现了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和尚。
“这都傍晚了,你们怎么到山上来啊?”
“我们与家人走散,想到山上来歇个脚。”苏曼道。
老和尚探寻似的看了看苏曼,又看了看她后面的陈瑶,是两个女孩子。
“阿弥陀佛,你们等等!”老和尚说着话,又把门关上了。
“哎,师父!”苏曼见老和尚关了门,忙地敲门喊道。
“什么事?”老和尚站住。
“能不能给点吃的给我们?”
没有回答。
里面传来远去的脚步声,过了一会,脚步声又响起,门吱呀一声又开了条缝,老和尚递出一水舀水,又递出两个馒头。
“你们喝完,就把水舀放在门口就是了,不要再叫门了,天也不早了,下山去吧!阿弥陀佛!”
门吱呀一声关上,接着传来不紧不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苏曼陈瑶互相看看,喜得什么似的,苏曼端着水舀,递给陈瑶喝,陈瑶小心地接过,咕咕咕咕地喝了一小半,抹了抹嘴,很满足的样子。苏曼又递给她一个馒头,陈瑶接过去就咬。
苏曼喝了水,把水舀放在地上,拿着那个馒头,刚要咬,见陈瑶正吃得津津有味,就扳了一半,把那一半收起来,留给陈瑶早晨吃。
老和尚回到佛堂,拐进僧舍,只见一大一小的两人迎出来。
“师父,外面是谁在敲门?”那个说话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岳箫。
“两个女孩,来要吃的!”老和尚道。
跟岳箫一起的那个小孩,不注意看,根本认不出来,他是陈瑀,瘦得就剩皮包骨头。说起他们的相遇,要费一番口舌。
那日陈瑀在破庙里给苏曼留言后,就一路往南,打听南城的方位。
陈瑀一路倒是安全,穿的破破烂烂,各个关口谁也不爱搭理这个要饭花子。
但是陈瑀总是饿肚子,他面儿薄,上门乞讨,被人家撵出来,也不知多说两句好话,有时候,他只能靠着地里剩下的山芋充饥。
所以陈瑀饿着肚子,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路上遭到小孩子扔泥块,被人家放狗追咬。
这些苦他都吃下来了。渐渐地,他学会了很多野外生存之道,晚上在什么地方留宿,下雨到什么地方躲避,对付狗,他经常拖一条棍。
他一路打听,这一日,终于到了南城。
陈瑀离开京城的时候,还是飞雪漫天,如今到了南城,却是山花烂漫。陈瑀身上,还是那条到处漏洞的破棉裤,上身是那件破棉袄,他敞着怀,蓬头垢脑,脸上脏不拉吉,人们见到他,都以为是小痴子。
“这孩子,脑袋有问题,这么大热的天,身上却穿着棉袄!”有人当他的面这么说。
陈瑀也不回话,他低着头,心里嘀咕,老子要是有衣服,谁还穿着破玩意。
有时候,他真装成痴子,吓唬欺负他的小孩。
当陈瑀千辛万苦找到南山庙的时候,岳箫看到他的样子,抱着他嚎啕大哭。没想到东王的儿子,如今沦落到如此地步。
岳箫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东王,对不起死去的三位将军,他为没能照顾好陈瑀而内疚。
岳箫呆在僧舍里,整整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调理陈瑀,每日出去买肉,老和尚也是睁一眼逼一眼,孩子太可怜了。
经过一个月的调理,陈瑀的身体迅速恢复,岳箫看在眼里,喜在眉梢。他与陈瑀商量。
“如今镇南王府也是靠不住的。”岳箫道,“镇南王回京城,却轻易就饶过了杨家,还在皇上那里,举荐杨基的儿子杨桐接任其父丞相一职。我不明白镇南王是何用意,是否怕了朝中势力也未可知。他这么多年来,很少回京城,与朝中官员,都很生疏。每次回去,隆重地迎接他,都是东王起头。如今东王倒下了,他是否与杨家妥协,不得而知。如今之计,不若你与我去南国,投奔我儿时的一个伙伴,他如今在那里做了将军,不知小爷意下如何?”
“岳将军,一切由您决定,我跟您便是!”陈瑀道。
“好!”岳将军道,“小爷,等你慢慢长大了,收拾起东王残留在民间旧部,那时再做打算。如今你首要的任务,是要把东王传给你的棍法练好,以待复仇!”
陈瑀点了点头。
“岳将军,我爹的盘龙棍还在吗?”
“在,放心好了!”说着话,岳箫从床底下拖出那条用布包裹着的盘龙棍,对陈瑀道:“现在你还使不动它,等你长大了,再用!”
陈瑀看那盘龙棍,还是那么油光滑亮,父亲不知用手抚摸过它多少遍,如今看到这根棍,他就想起父亲半夜里起来练棍的场景,如今父母去了天国,妹妹失散,一家人天各一方,想到此,陈瑀不觉潸然泪下。
这还是陈瑀逃离东王府后,第二次落泪。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