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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微婉当众被罚,皇后不加遮掩,因此皇帝很快便知晓了此事,只是让许微婉心寒的是,皇帝不止没有来安慰她或者是对皇后表示不满,甚至直接让身边的内侍来训斥了她一番。
“许倾落,是许倾落害我......”
许微婉红着眼眶,对着半夜出现在自己房中的杨云平喃喃。
她仰头,想要抓住对方的手:“帮我报仇,我们是一起的,许倾落害我失宠,也是害我们的计划出了岔子,你一定要帮我报仇!”
下一刻,重重的一巴掌落在了许微婉的脸上,那一下格外的狠,让她嘴角都溢出了鲜血。
许微婉捂住了脸,不敢置信的望向杨云平:“你敢打我!”
杨云平嗤笑一声:“我为什么不能够打你,对一个蠢货废物我就是直接打杀了,主子想来也不会责怪的。”
许微婉眼中忍不住露出一丝害怕怯意:“你不能的,我还有用,我这张脸还有用。”
她的手哆嗦着,摸索着自己这张被刀子生生雕琢出来的陌生的脸,想要让杨云平知晓自己还是有用的。
今日的这十个板子,让她前几日因为皇帝宠幸而飞扬的心彻底的冷了下来,皇后一开始要赐死她更是让她知晓了自己现在的身份,她不能够失去所有依托。
杨云平的指尖触碰着许微婉的脸,毫无疑问,能够让帝王曾经迷恋过的脸,总是有那么一点独到之处的,没有许倾落的绝色鲜活,却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之姿了。
杨云平的眼中现出了一点色欲之色,说起来,他也好久没有与女子爽快过了:“你现在失宠于皇帝,这张脸的用处虽然少了大半,也不是完全无用的,其实有一个人,对你这张脸应该也是有性趣的,若是你让我满意,我就再帮帮你......”
杨云平的手指落在了许微婉的肩头,衣衫被一点点的褪下。
——
窗户那里传来响动,许倾落坐在桌边,不曾动过,一双黑色云靴停在了眼前,少女抬眸,对上了男人冷硬俊挺的容颜:“我好久都不走窗子了,今日怎么不敢走门了,心虚?”
许倾落从来不曾用这种语气和琅晟说过话,这是第一次。
琅晟的眼中痛色闪过,他没有坐下,直直的站在那里:“抱歉。”
许倾落的手握成了拳:“你就只有这句话给我说?这就是你给我的,给杨谦的交代?”
她此刻倒是宁愿男人开口否认自己知情,宁愿男人不要这么诚实。
琅晟苦笑了一声:“是我对不起他。”
锵然一声,许倾落手中出现了一把匕首,匕首锋芒在火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刺入了男人与少女的眼中。
琅晟闭上了眼睛,若是让少女就这么刺下去能够让她感觉好点的话,那么他便让她刺。
只是许倾落的反应与作为从来都出乎琅晟的意料,在男人闭眼待死的下一刻,他听到了少女轻柔却坚定的声音:“告诉我,你究竟知道多少,你是否有机会阻拦,还有,杨谦究竟在哪里,他还......活着吗?”
“否则的话,我不会伤你,但是这一匕首,我可以伤我自己。”
许倾落手中的匕首,抵在自己的脖颈处,一道浅浅的红色从雪亮的锋芒处溢出。
“落儿,住手!”
琅晟惊叫,许倾落眼中是毫不妥协,甚至将匕首又往脖颈内里送了一分。
“你放下匕首,我说。”
男人妥协无奈的声音响起。
许倾落随意的将匕首丢在桌上,那一点血色晕染了桌布。
琅晟赶忙上前,从怀中取出金疮药便要给许倾落包扎。
少女单手阻止了男人的动作,一根银针扎在自己脖颈处,那鲜血迅速止住。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许倾落其实这一时半刻的已经反应了过来,男人也许知晓前因后果,却绝对不是提前知晓或者正当时,自己看重的男人是个什么性子,她清楚的很。
唯一的可能就是男人事后发现了,却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保持沉默。
“我知道的时候,杨谦已经......死了。”
琅晟眼中现出一抹痛惜之色,杨谦那个人,先不说他满腹的才华,便是他的品行,琅晟虽然与他相交不深,却也是欣赏至极的,甚至这一次以身相互许倾落自己还没有报答,杨谦便已经先遭了小人毒手。
“是杨云平下的手?”
许倾落的话语让琅晟愕然的抬头:“你知道......”
“我是医者,不止对各种疾病知晓的清楚,对人的骨骼经脉也了解的很,更何况,杨云平断了两指却不是什么易容改貌之术能够补上的,现在的杨谦,便是杨云平了。”
许倾落的声音中难掩杀机。
“抱歉。”
男人发现自己无用的很,面对少女,最后却只能够一声声抱歉。
许倾落深吸了口气,将满心的悲愤压了下去:“他的尸体呢?”
“没有了。”
琅晟的声音格外的低沉。
什么叫没有了?没有了就是消失的一干二净了,许倾落自己知晓的毁尸灭迹的法子就有不下十几种,现在想到最后一次见到杨谦,他恍若沉睡的样子,许倾落只觉得心头一阵空荡。
“你放心,这个仇,终有一日,我会替他报了的。”
琅晟的眼中第一次毫不掩饰的现出了强烈的杀机。
不止是杨云平,还有杨云平背后的人,琅晟看着许倾落有些空茫的眸子,手紧紧的握成了拳,一字一顿:“必让他们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吗?
许倾落的眸子定在了男人的面上。
“我走了。”
男人转身,说的再多也没用,少女需要的是他做什么,今日的诺言,日后他定然会实现的。
许倾落望着男人的背影,还是那么高大挺拔,却显得有些落寞与苍凉。
“杨云平背后的人,你也是认识的吧。”
琅晟的身子一僵:“那沐卿你不是也认识吗?”
“不是他,另外一个人,让你这么忌惮,让你不得不忍让的存在,杨云平是沐卿的人,也许连那沐卿也受制于人也说不定。”
许倾落眯起了眼睛。
琅晟的行为话语让她猜测出了些什么。
琅晟最后也没有承认究竟是否有那个人的存在,便那么离开了,可是许倾落已经确定自己的猜测了。
若是假的,男人会断然否认,而现在默然不语,对于男人而言,其实便已经是默认了。
——
上一次的宴会因为九皇子出事而不了了之,皇后的花会皇帝因为意兴阑珊也提前走了,因此在几日后皇帝下旨再次举办宴会,一点儿也不出奇。
许府的下人也是经历了两次帝后之宴的,即便都出了岔子,对他们来说也是难得的经验了,这一次再协助宫中的那些人准备宴会,虽然称不上是游刃有余,也是行动间有条有序,有礼有节,自有规矩,让许倾落省却了不少的事情。
她在女眷末桌那边也有一个位子,而琅晟,就在皇帝之下太子对面的第一位。
武官再是不如文官受重用,在场跟随皇帝南下的人之中,琅晟也是官职最高的一品之位,文官那边官职最高的只是个二品,差了两个品级,便是再看琅晟坐的那个位置不顺眼,也不得不忍着。
琅晟几次眼睛扫过许倾落,却不敢多停留,他不觉得经过了那一日谈话之后,少女还想要见到自己。
许倾落对眼神敏感的很,更何况是琅晟的眼神,她却是故作未觉,径自往自己杯子中斟酒。
场中众位官员也已经开始推杯换盏,场中央歌舞渐起,皇帝的身边可是跟着宫中六司,司乐坊中的都是歌舞能手,上一次许家的人没有安排,宫中跟来的人也没有安置清楚,自然没有的,这一次却是准备充足。
皇帝面色看起来还算不错,不时与身边的妃子说笑两句,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而皇后坐在另外一边,面上虽然带笑,眼中却是没有丝毫笑意。
上一次她惩罚许微婉,皇帝虽然没有说什么,甚至反过来训斥了许微婉,但是这几日皇帝的身边又有了几个美人,一个个小妖精似的,让皇后是怎么看怎么气恨。
偏偏要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陛下,您尝尝这个,这梨花酿味道极佳。”
皇帝左边的一个美丽的女子将手中的杯盏递到皇帝的唇边。
皇帝赏脸喝了一杯。
右边的丽人看着皇帝喝了左边美人的酒水,眼中含怨:“陛下,您不能够厚此薄彼,妾身的酒水,您也要喝的。”
美人含怨,如何能够拒绝,皇帝虽然有了些醉意,到底接过了对方手中的杯盏,左边一个,右边一个美人,为了显示皇帝更加宠爱自己,真的是使尽了浑身解数的劝酒,只是一会儿工夫,不知不觉间,皇帝面上已经有了醉意。
“陛下,再喝一杯嘛。”
皇帝挥手,面上有红却又隐隐透着不正常的白,许倾落手中的杯子不知不觉间放下,望着上首的皇帝。
周围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上首皇帝面前的杯盏已经落了一地。
“陛下,陛下!”
皇帝歪倒在身侧吓的花容失色的美人身上,胸口一起一伏,呼吸急促,眼看着情形就有些不对了。
“陛下您怎么了!”
美人的眼中全是惊恐,整个身子都僵硬了,不敢动弹一下。
“来人,宣太医!”
皇后猛的站起,厉声喝道。
“将这两个贱人拉下去,陛下若是有任何差池,本宫让你们九族陪葬!”
皇后的眼中全是杀机。
下面的朝臣们面面相觑,一时间全都心有惊惧,皇帝若是在此时此地出了事情,等待着他们的也许就是翻天覆地。
琅晟面色一紧,长剑锵然出鞘:“禁卫军围住左右,任何人不得进出!”
他自己则是亲自护持到皇帝的四周,一双寒芒四射的眼睛的四处扫视,眼中全是警惕。
太子面上带着担忧,往皇帝跟前凑去:“父皇,父皇你怎么样。”
他的眼中带着的却是一丝丝的兴奋与紧张。
当了那么多年的太子,他的心中不是不急切的,他看到皇帝就那么倒下去了,一时间就想到了前两日那个人对自己说的话。
历史上被半道废弃的太子可是不少,他当着这么多年的太子,与其一直担心着何时会出现更得到他父皇心思的皇子,何时会做的不和皇帝的心思,最后被废弃,还不如趁着机会取而代之。
太子心思百转,只是还没有真的到皇帝的跟前,还差了几步,便被琅晟手中的长剑拦住了:“殿下,陛下现在情况不明,请殿下不要近身。”
琅晟的话语冷厉,许倾落在下面听着都替他担心了,这话说的太得罪人了。
更何况是太子,太子眼中现出一抹狠色,瞬间抹去:“琅将军多虑了,本宫只是担忧父皇罢了。”
太子这边和琅晟对峙。
这边被皇后下令带下去的两个美人哭嚎不断。
“冤枉,皇后娘娘,妾身冤枉!”
“陛下救命!”
“皇后娘娘求您绕了妾身......”
两个宫妃打扮的美人面上的表情惊恐万状,哭的是狼狈万分,在生死之间,是再也顾不得什么美感了。
皇后冷然的望着她们两个,尖尖的指甲套微微颤动,不是动容,而是狠厉,这两个贱人这两日可是猖狂的很,也是时候为了她们的猖狂付出代价了。
“谋害陛下,罪无可赦,带下去!”
皇后冷喝了一声,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带下去的话这两个美人便可以直接确定是死人了。
所有人都关注着皇帝,没有人在乎皇后要处置这两个美人。
“慢着。”
下一刻,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在一时间满是惶恐寂静的宴会之间。
许倾落在琅晟担忧的目光中,径自走向高台,向着皇帝走去,所有人的目光顺着她的移动而移动。
禁卫军的长刀出鞘,许倾落视若不见,步伐极其的稳。
穿过一个个长刀出鞘的禁卫身边,许倾落的步伐终于停住。
琅晟挡在皇帝跟前,也挡在了许倾落的跟前:“落儿——”
琅晟面对着许倾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陛下不是中了什么阴毒谋害,应该只是一时旧疾复发,小女自诩医术上还有一些自信,应该能够让陛下醒来,到时候真假便知。”
琅晟面对许倾落无言以对,许倾落却是侃侃而谈,这是她的机会,不论是为了许家还是为了杨谦,她都不应该浪费现在天赐的机会。
不论是报仇还是保护在意的人,许倾落更加相信的,从来都是自己的双手。
“许姑娘,你怎么便能够确定父皇是什么旧疾复发,不是被人谋害。”
太子眼睛眯了眯,有些不满。
许倾落没有看太子,只是望着琅晟。
然后,在所有人意料之外的眼神中,琅晟退开了一步,给许倾落闪开了位置。
“琅晟!”
太子面皮一紧,对琅晟这样的退让不满至极,毕竟对方方才还长剑出鞘阻拦他近身的。
皇后一把拉住了太子的胳膊:“许氏女前两日救治过九皇子,医术确实不凡,太医现在还没有到,便让许氏试试吧,若是你救治了陛下,本宫重重有赏,若是不然......”
皇后最清楚皇帝犯了什么毛病,确实是旧疾复发,从那一年那个贱人死了之后,皇帝便患了头风病,那些个太医可是没有丝毫办法的。
一直只能够缓解,今日皇帝又是不小心饮酒过量直接昏迷......
皇后垂低了眼眸,更加紧的拉住了太子的胳膊,这个时候最好的做法便是静观其变,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太医久久不至,皇帝如何,便看许倾落的医术了。
比起太子的冲动短视,皇后到底多了些耐心。
琅晟担心的目光始终追着许倾落,他能够做的便是握紧了手中的刀剑,在她给皇帝诊治的时候,保护住她的左右,不让任何人打扰。
许倾落自然是知晓周围除了琅晟之外其他人还不知道些什么心思,但是她不在意,她选择了当众上来,便已经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都放了上去,何必还要在意那些个其他人的小心思呢?
在周边几个人的惊呼声中,许倾落手中的银针如电,瞬间扎入了皇帝头上几处穴位之上。
“她对陛下做什么!”
有人想要冲上台,却被琅晟一剑挡下。
许倾落的心神丝毫不受影响,手中的银针继续向着皇帝身上的其他地方扎去。
少女的动作宛若行云流水,格外的流畅自然,看着她施针,便仿佛是看着人挥毫泼墨一般,让人心中生出动容。
“唔。”
一声轻哼,此时却是恍若雷霆,因为出声的人是皇帝。
就在所有人惊疑不定的眼神中,皇帝慢慢的张开了眼睛,他的眼中还有些迷茫,显然一时间还没有回过神来。
“陛下,陛下您醒了。”
皇后先出了声,她的面上满是惊喜,急走两步要凑到皇帝的跟前。
“皇后娘娘,陛下身上的针现在还不能够被碰触。”
许倾落轻声道。
“朕,这是怎么了?”
皇帝皱眉。
所有人望着许倾落的目光都有了些不同,皇帝醒了,不管是不是许倾落的医术那么高超,少女总是在皇帝面前又一次露脸了。
琅晟轻呼出了口气,一时间握住长剑的手都松了些。
知晓许倾落的医术,但是该担心的时候还是会担心,众目睽睽之下,皇帝若是有一丝差池,许倾落就得不了好。
皇后下令杀人可是丝毫不客气的。
“陛下应该是素有头疾,比起用药,用一些安神的香料应该更好,小女正好为了父母安神炼制了一些,今日献给陛下,希望陛下能够得用。”
许倾落从怀中掏出了一个香囊,递给了皇帝身侧的内侍。
皇帝已经被扶起来了,除了几支银针之外,大部分的针都已经取走了,往日里犯上一次就是许久的头痛,今日居然没有什么感觉,他看着被内侍捧到自己跟前的香囊,鼻端闻到了一股子淡淡的香气,那香气不重,淡淡的甜味,从鼻端进入脑袋,皇帝本来还有些锁着的眉头慢慢的舒展开了。
香气很特别,身心都觉得轻松了,皇帝从内侍手中拿下香囊,不顾皇后要试毒的话语,将香囊收入袖子中:“许氏,你今日救治朕有功,朕记住你了。”
皇帝的这么一句话,已经抵的上任何真金白银的封赏了,只是这么一句,便足够在场所有人将许倾落的身份提高一个档次。
“你小心些。”
宴会散去,琅晟走过许倾落的身边,停顿了下道:“太子看你不善。”
虽然许倾落救治了皇帝得到了皇帝的赞赏,但是琅晟更加没有忽略太子看着许倾落时候那不善的眼神。
眼看着琅晟就要走过身边了,许倾落忽然抓住了他垂落身侧的手,男人愕然。
一个瓶子塞入了琅晟的掌心之中。
琅晟望着少女离去的背影,眼中全是讶异。
他以为,那一日之后,少女再也不想要与他有任何交集了。
——
“站在那里那么久,不冷吗?”
少女推开了窗户,男人身上发间全是湿润的水汽,显然站了不少时候了。
男人望着少女,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笨嘴拙舌。
许倾落看到了男人掌心中的药瓶:“用了?”
“没用,不知道要怎么用。”
男人终于会说话了。
“是给你涂抹的,能够柔韧筋骨,治疗风湿,你腿上的伤处应该需要的。”
琅晟望着许倾落,眼中的神色有些懵:“你怎么知道的,你不是......”生气吗?
许倾落看着琅晟这样的神色,忍不住轻笑一声:“猜的。”
下一瞬,少女伸手拽住了男人的衣襟,男人身不由己的向前倾身。
少女的唇落在了男人的唇际:“我见不得你腿痛。”
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扫过男人的耳际,男人的脸上现出了一抹红色,从脸颊一直蔓延到了耳根,红彤彤的,格外的有趣。
她见不得他腿痛,她比她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在乎琅晟,只是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