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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夏日萤火烂漫,院中新栽的月季也绽放出柔软的花瓣,迎风摇曳起来。
陆砚安坐在书案后批改六皇子送来的作业。
十三提前回到清竹园,将今日之事尽数禀告给陆砚安。
“大奶奶是跟二公子一起坐同一辆马车回来的。”
男人拿着毛笔的手一顿,却没抬头,只问,“说了什么?”
“马车里的谈话不知道,后来两人下来后有说有笑的,最后还……拜拜了?不过也没见拜一拜。”十三说完,疑惑地伸手挠了挠头。
陆砚安听到这话,朱砂笔落在六皇子的作业上,因为失力,所以直接在上面糊出一团红色印记。
里屋内点了一盏琉璃灯,就在书案旁边。晕黄的颜色落满一圈,男人一袭白衣,端坐在那里,他垂着头,双眸变得极黑,像是被蒙上了一层浓暗的墨汁,稠密到令人完全无法看清他眼中的思绪。
他捏着手里的毛笔缓慢收紧,苍白的肌肤之上显出一根根浮起的青筋。
“咳咳咳……”突然,男人开始咳嗽起来,毛笔也落到了地上。
那朱砂像散开的血,滚了一地。
“公子?”
“没事。”陆砚安抬手阻止十三。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晚星的声音,“你回来了?”
“嗯呐。”是苏慢慢的声音。
十三拱手,从窗户口翻了出去。
屋内陷入沉静,陆砚安抬手,将六皇子的作业团成一团,扔到了地上,然后又弯腰将地上的毛笔捡起来。
苏慢慢推开门进来,就见陆砚安坐在书案前,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神色。
她正想跟陆砚安商讨一下今日碰到陆锦泽的事,不想男人率先起身,然后面无表情的上了榻,并背对着她道:“我先睡了。”
嗯?
苏慢慢一脸困惑,随后想到陆砚安的身体情况,便点头道:“那你先睡吧。”
虽然回来晚了,但苏慢慢还没用晚膳。
晚星做好了晚膳送过来,有些不开心,“你不是去吃外面的东西了吗?外面的东西那么好吃,难为你还能想起来我做的。”
啊这……面对林黛玉上身的晚星,苏慢慢赶紧顺毛摸,“外头的东西哪里比得上你做的,那个五香斋的冰激凌一点都不好吃。”
“它不是买一送一吗?你扔了?还是因为太难吃,所以全吃了?”
苏慢慢没想到晚星打听的那么清楚。
面对晚星妈妈的反讽,苏慢慢选择实话实话,“没,另外那份给二公子吃了。”因为化了,所以不好吃了,那就喂狗吧。
“砰”的一声,内室的床上突然传来一道声音,陆砚安一直用的那盏玻璃绣球灯不知道为什么竟被摔到了地上。
绣球灯一碎,屋里的光亮瞬时就少了一半。
男人撑着身子坐在床铺上,安静的犹如一座雕塑。
“大公子?怎么了?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晚星一叠声地跑进去,内室里到处都是玻璃渣子,她弯腰去捡。
苏慢慢放下筷子,也要来帮忙,不想坐在床铺上的陆砚安却道:“不要进来。”
声音清冷,像是凝上了一层冰。
苏慢慢一愣,总觉得陆砚安说话的声音似乎跟平时有点不一样。
“等我把碎片收拾好了你再进来吧。”晚星也道。
苏慢慢伸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她站在珠帘后面,视线被晃动的珠帘遮挡,只能隐隐绰绰地看到陆砚安纤瘦的身形。他安静地坐在那里,就像是回到了两人初见之时,周身疏离。
“我再去拿盏灯过来。”
晚星收拾好了碎片,又去拿了一盏玻璃绣球灯过来。
这盏玻璃绣球灯跟前面那盏长得差不多,精致小巧,很是漂亮,不似男儿用的东西,反倒像是女儿家喜欢的。
可其实,谁也没有规定男儿家就不能喜欢这种精致漂亮的小玩意,女儿家就必须要喜欢这种精致漂亮的小玩意儿了。
浅白色的玻璃绣球灯被点亮,里屋一角又亮起来。
原本坐着的男人又躺了回去。
晚星上前,去替男人放下青帐,男人似乎说了一句什么话,晚星愣了愣,然后点头。
她抱着破碎的绣球灯出来,跟苏慢慢道:“晚上天黑,可能还有碎片没找出来,你晚间就别进去了。”
“哦。”苏慢慢点头。
晚星穿过珠帘到外间,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她压低声音,皱眉询问,“你怎么跟二公子一起回来的?”
“路上碰到了。”苏慢慢不想多解释,因为今天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魔幻了,所以她觉得就算她解释了,晚星也不一定能听得懂。
“苏慢慢,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别跟这种不三不四的人待在一块。”晚星开始教训她。
“好的。”苏慢慢谨遵晚星妈妈教诲。
“行了,还有个汤,我给你端过来。”晚星神色复杂地看她一眼,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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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苏慢慢上床歇息。
窗子半开,却没什么风吹进来,就连中间那层晶莹剔透的漂亮珠帘都静止着。
“你在生气?”突然,小娘子开口了。
苏慢慢躺在罗汉榻上,身上穿着丝绸睡衣,她仔细想了想,确实发现陆砚安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因此,她就试探性的问了一下。
里间没有半点声音,直到苏慢慢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她才听到男人回答,“没有。”陆.口是心非.砚安。
苏慢慢:……就这还没生气?声音都要结冰了吧?
苏慢慢想了想,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该生气的点,难道是……
“是不是因为我没给你带冰激凌?”
陆砚安:……
里间又没声音了,而且这次小娘子等了很久也没等到,直到她睡着,男人才又缓慢地吐出两个字,“不是。”
可惜,苏慢慢已经睡过去了,并没有听到。
里间,床头的绣球灯似乎比之前那盏更亮些,可这份光却依旧照不亮男人的眼。
他睁着眼盯住绣球灯,直到双眸盯得刺痛,不得不闭眼,才缓慢闭上了眼。
可却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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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苏慢慢打着哈欠起身,陆砚安比她早,已经坐在案前用早膳了。
他不管什么时候都喜欢在手里拿一本书,苏慢慢也看不懂他在看什么。她想,作为京城第一才子的陆砚安确实要时时刻刻带着一本书看,才能稳固住自己的人设吧。
因为“暴露”了自己的身份,所以苏慢慢暂时没办法去找华佗佗了。她猜测,陆锦泽一定派人盯着她。
陆锦泽多疑且狠辣,虽然昨天看似十分相信她,但经过一个夜晚,苏慢慢也不确定他会不会突然改变想法。
因此目前最需要做的,就是把人稳住。
陆锦泽肯定已经怀疑摘星楼事件跟陆砚安有关了,说不定他这就是他设置的局,用来引出陆砚安和她。不然为什么那么巧,摘星楼一事后,她就被陆锦泽掀开了身份?
苏慢慢这个猜测不是无缘无故的,作为男女主,有光环傍身的他们是一定能在失败之中找到希望的。
这就是他们的天道。
天道是站在江画纱和陆锦泽那里的,为了让这两个人成功,天道会无所不用其极。
甚至直到现在,苏慢慢都觉得她跟陆砚安之前的胜利是那么虚幻,就像是泡沫,一戳就破了。
男人用了早膳,再次回到榻上躺着。
速度之快,让她连找他谈个心都做不到。
好吧,下次吧。
先干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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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画纱听说陆锦泽昨日是跟苏慢慢一起回来的。
现在的她已经正式入驻陆锦泽的丰泽园,成为他书房里面的研墨丫鬟。
陆锦泽休息一夜,在书房内找到江画纱。
书房的门被关上,陆锦泽跟江画纱直言道:“苏慢慢她也是穿过来的。”
陆锦泽要让江画纱知道,他并不是除了她就再无人了。
女人确实能宠,可不能过分的宠,不然就会爬到你的头上。
江画纱听到这话,手里拿着的砚台“砰”的一声砸到了地上。
幸好,砚台上并没有浓墨。
“小心点。”陆锦泽笑着提醒。
“不,不可能吧……”
“我已经证实过了,是真的。”陆锦泽弯腰,将地上的砚台捡起来,放回到书桌上,然后仔细观察江画纱的表情。
江画纱的表情极其不自然。
她又开始伸手去整理书桌上的书籍,即使这些书籍并不乱。
“你昨天跟她一起回来,就是去求证这件事了?”
“没错。”陆锦泽点头道:“我也没有想到啊,她居然跟我们是一样的。纱纱,我们又有一个伙伴了,真好。”
江画纱想笑,可她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她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苏慢慢居然真的是。
“她是什么时候穿进来的?”江画纱努力稳住自己的情绪。
“冲喜的时候。”陆锦泽坐到书桌后面,从江画纱手里拿过书放到旁边,“她胆子小,虽然知道你也是穿的,但不敢跟你相认。”
“那她跟宋明理……”
“小女孩单纯,是个大学生,被宋明理骗了,幸好宋明理死的早,不然咱们可就错过她了。”
陆锦泽没有提苏慢慢不知道剧情这件事。
他要用苏慢慢来牵制住江画纱。
人在慌乱之下,更容易控制。
比如现在的江画纱。
“你,不会是被她给骗了吧?”江画纱垂死挣扎。
“不会,已经很明确的确认过了。而且我已经跟她说好了,如果她发现陆砚安不对劲,就立刻来告诉我。”
两人正说着话,外面突然传来说话声。
“大奶奶,您怎么来了?”
“我来找二公子。”
陆锦泽立刻起身打开书房的门,只见院子里,阳光肆虐,小娘子一袭藕荷色夏衫,娇娇怯怯地站在那里撑着伞,看到他后,立刻露出一个温软的笑。
陆锦泽赶紧让苏慢慢进来,并询问她道:“你怎么到我院子里来了?”
小娘子眨了眨眼,“那我要去哪里?”
“你以后都去母亲那里。”
“哦。”
这陆锦泽的脑子确实不错,怕陆砚安起疑心,还知道用周氏打幌子。
小娘子转身就要出门,被陆锦泽拦住,“你要去哪?”
苏慢慢继续无辜脸,“去找母亲。”
陆锦泽:……
那边的江画纱笑出了声。
她原本还真的怕苏慢慢抢走了陆锦泽对自己的注意力,可现在看来,这个苏慢慢真是蠢的可怕。
不然也不可能作为一个现代穿越者,在知道剧情的前提下,还被宋明理骗了。
等一下,苏慢慢知道剧情吗?
江画纱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陆锦泽好像只说她是穿过来的,却没说她是否知道剧情。
按照江画纱的惯性思维,因为她跟陆锦泽都知道剧情,所以她下意识就认为苏慢慢也知道剧情。
“下次再去,今天你来都来了。”陆锦泽耐心地哄着,将苏慢慢带进来,然后关上门问,“你找到什么东西了?”
苏慢慢掏出一个叠好的东西递给陆锦泽。
陆锦泽打开,发现是一张皇宫地图,揽月阁的位置被朱砂圈了起来。
“果然,呵。”陆锦泽脸上没有半点意外。
苏慢慢掩在宽袖里的拳头缓慢松开。
她猜对了,摘星楼就是陆锦泽对陆砚安和她的试探。或许连那份,雀昭仪久久都等不到的衣物新样式,都是被陆锦泽刻意压住了。
只为了让他们更顺利些。
如此,才能测试出陆砚安的真实实力。
摘星楼是一次针对陆砚安的试探。
如果陆砚安为了救人出手了,那他就暴露了。如果陆砚安为了隐藏自己没有出手,那么摘星楼一事,便会死许多无辜的人。
苏慢慢忍不住心底发寒。
身为男主,陆锦泽这个人的心计随着剧情的发展,正在慢慢展露。
作者将这称之为对环境适应之后的成长。
未来,她跟陆砚安的路会更加艰难。
陆锦泽身后,江画纱看着那份地图面色惨白。
她察觉到了苏慢慢对她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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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星的武功没十三好,十三能悄无声息的隐蔽到陆锦泽的书房上面,她却不能。
晚星站在屋子门口,听着里面十三跟陆砚安的对话。
“主子,大奶奶拿着皇宫地图去找陆锦泽了。”
男人侧躺在榻上,久久没有说话。
他只是不断地转着手里的佛珠,似乎是想从这几十颗珠子里获得平静。
可惜,他失败了。
陆砚安猛地一下攥紧佛珠,整个人是紧绷的,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参透了什么的佛子一般,平静到令人动容,“如果是你,你也会选择优势更明显的那一个,不是吗?”
十三一愣,不知道陆砚安是什么意思。
“十三只会忠于主子。”十三将头垂得很低。
男人却一句话都不再说了。
他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下子就失去了生命力的死水,那么静,那么深,那种绝望感,就连钝感的十三都能感觉到。
“主子,其实摘星楼一事,您不是早就算到是陆锦泽设下的局吗?”
因此,为了救人,是陆砚安自己选择暴露的,既然已经暴露,那这份皇宫地图被送到陆锦泽面前也就没有意义了。
要说唯一的意义的话,那就是……表忠心。
这是大奶奶向陆锦泽靠拢的投名状。
屋外,听到一切的晚星暗暗攥紧自己的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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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星是逃荒过来的。
那年,她跟着父母还有弟弟逃荒到了京城。
这么大的京城,繁华至极,熙熙攘攘,鱼香肉美,却没有他们一家人的容身之地。他们跟其他难民一起挤在破庙里,到处都是饿得面黄肌瘦的人,他们白日里出去乞讨,晚上就躲在破庙里睡觉。
难民太多了,上头的人说是影响美观和治安。这些贵人不想着给他们喂饱饭,反而嫌弃他们脏乱。
巡防营开始赶人,轻的是骂,重的是打,打死也没事,反正都是没有背景的难民,只要给他们安上一个□□的罪名,就能名正言顺的搪塞过去。
面对这样的暴行,他们开始四处的躲,白日里也不敢出来要饭了,直能等晚上巡防营的人走了以后再出来。
那年冬天很冷,晚上的京城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会出来,就算是有人出来,那也是做苦活的人。
这些人没有钱,自己都吃不饱,哪里还管得了他们这些乞丐难民。
就这样维持了半个月,甚至还有人硬生生饿死了,就饿死在到处散发着珍馐美味的京城大街上,死在那令人魂牵梦萦的肉香里。
那个时候的晚星还没开始读书,直到她入了荣国公府,跟在大公子身边读书后,才明白那个场面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爹娘撑不下去了。
他们听说有人将女孩送进了宫当什么宫女,能吃饱饭,能活命,他们没门路,就抱着弟弟,将晚星带到了大街上。
也想卖。
凌冽寒冬,小女孩跪在那里,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的,头上被插了一根歪歪斜斜的草。
那个时候的晚星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只知道,有人路过打量她,眼神让她惶恐和不安。
她伸出手,扶正自己头顶上的草,然后朝爹娘笑了笑。
她想,这样是不是能要到更多吃的?
爹娘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很古怪。
“太瘦了。”
一个女人妖娆地走过来了。
她穿着漂亮的衣服,梳着华美的发髻,身上散发着好闻的味道。她的嘴唇像血一样红,脸像雪一样白。
爹看到那个人,愣了愣,然后转头看她。
晚星对上她爹的视线,她爹的眼神之中透出自责和悲悯。终于,他爹转头面向那女人,说,“只要三百文就好了。”
那个时候,三百文能买几个馒头呢?
晚星记不住了,她只知道,女人嗤笑了一声,然后还价到了一百文。
弟弟还小,刚会说话,躲在她爹怀里喊饿。
她爹一狠心,一咬牙,一百文卖了。
那女人俯身朝她看过来,像掰开牲口的牙齿一样掰开她在嘴,还跟她说,“日后跟了我,就不必再过穷日子了。”
晚星不想过富日子,她不怕苦,她只想跟爹娘在一起。即使一起吃树根,吃树皮,她也不觉得苦。
可她爹娘不要她了,他们抱着弟弟,拿着一百文钱去买馒头了。
那么白,那么大的馒头,刚刚出炉,散发着香味。
晚星眼睁睁地看着,她身边的女人笑了笑,“傻丫鬟,等你跟我回怡红院,想吃多少馒头就有多少馒头。”说完,女人伸手来牵她,晚星猛地一下躲开她,然后朝她爹娘的方向跑过去。
她爹看到她了,将馒头一卷,然后带着她娘和弟弟跑了。
晚星饿久了,追了一段路就追不上了。
她闷头撞到一个拐弯的马车,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夫上前将她从地上扶起,并跟坐在马车内的人道:“是个女娃娃。哎呦,头上还插着根草呢。”
马车帘子被人挑起,那是一个苍白瘦弱的少年。
他生得极好看,晚星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他还好看的人,像仙人从天下掉了下来。
晚星呆愣在那里,直到那个女人追上来。
她一把攥住晚星的胳膊,朝那少年道:“冲撞了小公子,是奴的不是。”
少年微微颔首,朝马车夫道:“你送她去医馆看看。”
他的声音也好听,温润柔软,像夏日潺潺的流水,淌过晚星的心尖。
“不必了,不必了。”女人摆手。
“我想找我爹娘!我要找我爹娘!”晚星突然挣扎起来,又哭又闹,跟刚才呆愣愣的样子判若两人。
其实是她的负面情绪积攒久了,直到现在才爆发出来。
女人几乎抓不住不管不顾挣扎起来的晚星,她抬手,一巴掌抽上晚星的脸。
那一声脆响,让少年皱起了眉。
“你干什么呢?”马车夫赶紧把晚星拉过来护到身后。
那女人尖着嗓子,显然是被晚星弄得脾气上来了。
“她是我买来的,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多少钱买的?”少年从始至终都坐在马车上,可他说出来的话却无法让人忽视。
“五百文。”
“是一百文!”晚星抢话。
“给她五百文。”少年道。
马车夫给了女人五百文,女人神色诧异地瞪大眼,似乎是觉得自己要少了,可在看到凶神恶煞的马车夫和少年身上顶级的衣料后,自知面前之人身份高贵,自己惹不起,便嘟嘟囔囔地拿着银子走了。
“你要找你爹娘?”少年转头看向晚星。
晚星点头。
“带她去找她爹娘。”
马车夫应了,领着晚星去找爹娘,那少年就地下了马车,披着大氅,戴上厚实的毡帽,遮住大半张脸,怀里抱着一个暖炉子,走入隔壁的一间茶室。
茶室内有雅间,他就靠在窗户口,看着马车夫领着小女孩四处询问,最后终于在不远处找到了她的爹娘。
可那对夫妇看到她就跑,马车夫抱着晚星去追,直追到城门口处,少年便看不到了。
他摩挲着手里的茶盏,黑长眼睫垂下,眉间的红痣被风吹得红艳,像为这世间落下的一滴血泪。
半个时辰后,马车夫回来了,怀里还抱着晚星。
小女孩哭得双眸红肿,面颊坨红。
马车夫道:“她爹娘不肯要,说跟着他们也会再被卖,实在是养不起,只要给口吃的就行了。”
少年垂眸看她。
晚星缩在马车夫身后,泪眼婆娑。
他问,“那你愿意跟着我吗?”
晚星的视线往下移,落到桌上的糕点上。
少年唇角弯起,将糕点往她的方向推了推道:“吃吧。”
晚星上前,抓起来狼吞虎咽,甚至趁着少年不注意的时候还往身上塞。
少年安静的等她吃完,还让马车夫给她倒水。
少年带她回家去了,晚星第一次看到那样漂亮的地方。她洗了澡,换了衣服,手里握着那些藏在身上的零碎糕点,被推进了一座满是竹子的院落。
正是夜,圆月高悬,外头冷得很,里面却极暖和。
晚星低头,看到了好几个炭盆。
还有盖着被褥躺在床上的少年。
“你以后就叫晚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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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就是晚星的命,是她的光。
为了她的光,晚星愿意付出一切。
晚星换上夜行服,用黑布蒙住自己的脸,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柄匕首。
她本来是擅长使用双弯刀的,只是双弯刀太明显了,因此,她选择了用匕首。
幸好,她要杀的那个人手无缚鸡之力,根本就没有办法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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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慢慢睡前一定要去一趟厕所,这就是可悲的尿眠体。
屋子里的厕所是陆砚安用的,苏慢慢推开门,去用外面的厕所。
她走在房廊上,面前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
“晚星?”小娘子打着哈欠叫出了她的名字。
晚星一愣,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黑色布条。
确实遮住了她的脸啊,她是怎么认出来的?晚星震惊。
“你穿这么黑干什么?”
晚星单手背在身后,握着匕首。
她站在房廊里的阴暗角落处,努力平静自己被认出来的心情。
“啊,你是不是有任务?”苏慢慢了然,她建议道:“如果那个人你认识的话呢,我建议你不要穿这么贴身的衣服,很暴露身型。”因为你胸大,所以g吧?这是g吧!
“还有啊,不要再半遮面了,真的很容易被认出来。”
反正电视剧里面的这种装扮真的一眼就能认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拍得那么弱智。然后作者应该是照着电视剧写的小说,反正这里面的情节都跟当年某些电视剧的弱智剧情非常相似。
包括装扮。
“你这专业度不够啊。”
苏慢慢本来想给她推荐一个好东西,比如丝袜套头,谁也认不出来系列。可这里没有丝袜,她想了想,其实罗袜也成,中间挖两个眼露眼睛,就是抢劫银行专业装备。
“对了,如果你是要去捅人的话,我觉得你可以先跟医士学一下理论知识,比如人体解剖,了解一下内脏位置,这样才不会产生捅了十几刀人还没死的情况,你别不相信,这个是有实例支撑的。”
来自于某某新闻,医学生连捅渣男十几刀,被判轻伤。最关键的是,电视剧里太多捅了一刀没死回来报仇的了。
比如某某男主被扎了没死,还得到了奇遇,被什么世外高人所救,伴随着隆重的音乐出场,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卷土重来之类的。
为了避免陆锦泽使用他的主角光环,苏慢慢仔细思考不如还是把头割下来更好?
“啊,对了,你是要做什么任务啊?”给晚星出谋划策了好一顿的苏慢慢这才想起来问这件事。
晚星将身后的匕首拿了出来。
“杀你。”
苏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