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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排骨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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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算开足了暖气,空间颇大的体育馆里还是冷的,裹着羽绒服的学生们坐在冰凉凉的座椅上,借着观众席昏暗灯光的掩护从兜里掏出了各种吃的喝的。

    鼓鼓囊囊的羽绒服就是藏宝袋,从里面抽出一瓶水一桶薯片都是常规操作了,有个学生那口袋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哆啦a梦借的,竟然从里面直接抽出了一盒炒面。

    宫原闻着不知道从哪儿飘出来的炒面味儿,左右看看,从兜里掏出了个乡巴佬的卤鸡爪。

    中间的表演也不知道进行了几个,他一边啃鸡爪一边问坐在自己旁边的林予珺:

    “班长,咱们班还有几个能轮到啊?”

    他们班的文艺委员带了两个女孩儿上去表演she的歌曲串烧,他们这些同学当然得给她们鼓劲儿了。

    “九班的完了就是咱们班了,八班的小品排后面去了。”

    宫原“哦”了一声,伸长脖子看着节目单。

    正好老师看了过来,宫原连忙把鸡爪藏了起来。

    二胡声响起的时候,宫原又打开了一包鸡爪。

    一缕光照下来,光下,穿着红色旗袍的女孩儿挺直了腰板,拉动着琴弓。

    和着音响里传出的响板声,激昂的曲调喷薄而出,仿佛有马匹自远处奔袭而来。

    渐渐的,女孩儿头顶的光束暗了下来。

    又有一片光亮起,一个穿着黑白古装长袍的人拎着一个酒坛子缓缓走上了舞台。

    “咔嚓。”宫原听见自己咬断了鸡骨头的声音。

    盛狮子?!

    盛罗步履轻缓,仿佛喝多了酒。

    她站在光下,仰起头,作势把酒坛里最后的酒倒进了嘴里。

    在她仰起头的瞬间,危险倏然而至。

    黑暗中,有人一拳打向她。

    “啪!”

    在音乐声里,酒坛子落在地上的声音也无比清晰。

    电光火石的瞬间,盛罗抓住了攻向她的拳头,衣袂翻飞,袍角飞舞,黑与白纠结交换,是她以极美的动作将人制服在地。

    可危险并没有消失,另一个人攻过来的时候,她翻身而起,借力从对方的身上腾空一跃。

    二胡声到了极为激昂的地方,仿佛千军万马都向她冲杀而来。

    站在光下的人却仍是气定神闲的,每一个拳头,每一个横踢她都躲避了过去,还一次次地让对手倒在了地上。

    音乐声里似乎有风声,风声里,她轻盈灵巧又坚如磐石,随着她的步伐越来越大开大合,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让人眼花缭乱,攻击她的人一次次地倒在了地上。

    终于,音乐声到了末端。

    最后的曲折戛然而止。

    盛罗站在台上,一甩长袖。

    可就在灯光即将熄灭的瞬间,有人拿起木棍狠狠地砸向她的后背。

    “嘭!”

    舞台上的光匆匆忙忙亮起追过去,在瞬间夺下木棍还将人一脚踢飞的盛罗弯下腰,拿起了她的酒坛子。

    在最后的光里,她抬起眼,对着观众席笑了笑。

    “卧——槽——!”

    宫原嚼碎了鸡爪子忘了咽下去,满嘴的碎肉碎骨头都喷了出来。

    “太牛x了吧???????”

    他震惊地看向旁边,完全丧失了一个高中生应有的语言能力。

    灯光明灭,观众席上吵吵嚷嚷,他顾不上去看林予珺的表情,就突然听见有人尖叫:“啊啊啊啊啊!那是盛罗!太帅了吧!”

    上面观众席还好,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是谁表演的,

    “盛罗!!!!啊啊啊啊啊你好帅啊啊啊啊啊啊!”

    “盛狮子!!太酷了!!”

    “啊啊啊啊盛罗我爱你!!”

    宫原听见了班文艺委员。

    完……了……

    宫原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看向亮着灯的主控室。

    他知道陆序应该是在那儿。

    “陆校草啊陆校草,这一晚上,盛狮子给你量产了半个学校的情敌啊!”

    陆序并不在主控室,盛罗还有两个节目上场的时候他就已经通过通道进入了内场,站在一群候场的同学们中间,他近距离看完了盛罗的表演。

    场上的光彻底暗下来的那一刻,他几乎被尖叫和欢呼声包围了,可他根本顾不上去嫌弃周围的嘈杂,连忙往前走去。

    “小心点儿小心点儿!别碰着!”

    盛罗左手拎着小酒坛子右手扶着抱着二胡的尹韶雪啰里啰嗦地往下走,突然就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谁呀?”

    从光下进入黑暗,让她的视觉变得迟钝。

    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扶住了她。

    皱了下眉头,盛罗还没来得及问第二遍,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有点像是青草和鲜花的混合,还有点橘子的甜。

    “陆香香?”

    陆序没说话,他的心跳得飞快,仿佛刚刚挨打的是它,此时张开嘴,他怕自己的心会激动到跳出来,把他所有隐藏的秘密都倾泻而出。

    人们乱糟糟地喊着“盛狮子”和“盛罗”,一场元旦晚会仿佛成了她的个人见面会。

    尹韶雪发现人们在聚集,连忙甩开了盛罗的手:“你别停下,再往里走。”

    陆序也没有停下的意思,他拉着盛罗一口气走到了亮着灯的通道里。

    “这啥情况呀?”

    盛罗还觉得茫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表演完了这些人就喊她的名字。

    借着灯光,陆序看着她,看见了浅浅的汗水在她的发际。

    他连忙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羽绒服给盛罗披在了身上。

    “哎?”

    “别说话,别让人知道你在这儿。”

    盛罗闭上了嘴。

    对着陆香香眨了眨眼睛。

    略浅的眼眸被灰色和银色的眼影包裹着,黑色的眼线从眼尾长长地挑起,细卷的睫毛如同春日里阳光下的蝶翼。

    陆序移开了目光。

    此时的盛罗毫无攻击性,甚至有些乖巧。

    他却觉得紧张。

    仿佛胸膛里那颗在鼓噪的心吸走了他身体里的全部水分。

    “陆香香。”

    盛罗开口,用极低的声音叫着陆序。

    少年转过头看向她。

    看见下一个春天最早的一只蝴蝶从自己面前飞过。

    不过是盛罗凑近了在跟他说话。

    “我姥姥说今天做排骨汤面,我分你一份儿呗?炖透了的小肋排,嚼着骨头都是香的。”

    陆序小小地吞了一下口水,耳朵渐渐红了。

    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并不是饿了。

    ……

    “这是我的全部调查结果,你的前夫陆序先生不仅在遗嘱里写了要把遗产都给你,还写了要把眼睛移植给你,不过技术不成熟,成功率不大。还有这个,我去问过了,他花了五百万,找了一个没有什么学术成就的所谓物理学家,试图把一些消息发给十二年前的他自己。”

    电子信号把远在北京的女人的声音传递到了盛罗的耳朵里,她微微侧着头用手指扶住耳机,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麻烦你了,楚上青。”

    “也算不上麻烦,你毕竟是方卓也的合伙人,又不是不给我报酬。”音频里的女人声音冷淡。

    盛罗却还是微笑:“无论如何是要谢你的,什么时候来深圳,我请你吃饭。”

    身为律师的楚上青却不耐烦和她客套,很快就挂掉了电话。

    盛罗摸索着手机,调出了楚上青发给自己的文件,开启了朗读模式。

    车停在医院停车场的时候,她差不多听完了所有的资料。

    长得过分俊美的方卓也替她打开了车门:“你去看你前夫,我去看我姑姑,有事直接联系我。”

    “好的。”

    盛罗拿起导盲杖下了车。

    看着她的样子,方卓也有些不放心:“要不我送你过去吧,万一有陆家的人在那儿,你再磕了碰了怎么办?”

    “不会的。”眼睛上蒙着灰色带子的女人摆手婉拒,“我提前跟他说了我要来的时间,他就不会让这些糟心事出现。”

    和陆序在一起这么多年,没人比盛罗更了解他有多么注重“体面”。

    躺在病床上疼到哭已经足够悲惨,他又怎么会让盛罗再看见更多的鸡飞狗跳呢?

    看见一路小跑迎过来的陆序的助理,方卓也就知道盛罗说的是对的,她点点头,转身向另一个病房楼走去。

    陆序正在复健,许久没有好好运动过的肌肉在他的行动里被缓慢牵拉,又酸又痛的感觉拉扯着他的神经。

    “陆先生,你的功能恢复还是很顺利的,只要继续坚持……”医生看着男人一声不吭,心里也佩服他的坚毅顽强。

    突然,vip康复室的门被打开,一个瘦高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

    下一秒,医生看见自己面前这位“坚毅顽强”的病人发出了一声惨叫。

    惨叫声很短促,盛罗的听力却足够好,她歪了歪头:

    “恢复得不顺利吗?”

    医生刚想向这位患者家属说一下情况,就听见自己的患者用一种强忍痛苦的声音说:

    “还好。”

    看看自己的患者,医生缓缓后退了一步,骨科康复师的工作是很繁忙的,配合演戏这种额外的工作不在他的服务范围内。

    盛罗慢慢走近,弯下腰捏了下陆序的腿部肌肉。

    “状态还可以……”

    听见陆序“嘶”了一声又憋回去,盛罗轻叹了一口气。

    看着她的样子,陆序仍然装出一副明明疼得要命却因为好面子所以不愿意出声的样子。

    他就是靠着这种方法才让盛罗一次次来看他的。

    盛罗直起腰,听着陆序继续做复健。

    陆序却不希望她一直沉默:

    “盛罗,你们那最近生意是不是很好?我在医院里看见有小护士都在讨论你。”

    他的话其实没有说完,捧着手机尖叫的小护士喊盛罗“老婆”,气得他差点瘸着腿用拐杖跟人决斗。

    “还好。”盛罗笑了笑,“又扩招了两个班,以后每周只能休息一天了。”

    阳光软软地照进来,挂在盛罗的唇角和发梢。

    陆序怔怔地看着,然后也笑了:

    “没有人看见你的表演会不喜欢你的。”

    只是你看不见,看不见别人看向你的目光是多么热情。

    “表演就是让人喜欢的。”盛罗说,“看见我以前打人的样子,他们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男人沉默了。

    过了几秒钟,他张了张嘴,说:“不是的,我记得你以前替你当时的同桌打你们班那个男生,也非常好看。”

    他的话成功地让盛罗回想起了自己比别人短暂的高中时光。

    “你是说我高二上学期的那个同桌吗?因为我那次打人,老师又把我扔回最后边儿坐了,我和她话都没说几句,都忘了她叫什么了,就记得她很白,细长脸,像个剥了壳的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