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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夕禾说完,谢摘星诡异的沉默了。
见他不搭话茬,萧夕禾也不失望,只是继续引导:“你知道什么意思?”
“不知道,但觉得不是什么好话。”谢摘星冷眼看她,“若你敢说是有关双修的事,我不介意弄死你。”
“……当然不是关于双修的事,开玩笑你现在这么难受,我怎么可能提双修呢?”萧夕禾义正辞严、不可置信、坚决否认,“你真是太龌龊了!我说的摩擦……是这个意思。”
说着话,伸手在他冰冷的手背上搓了搓,“这样,有没有暖和一点?”
谢摘星闭上眼睛,下颌线绷起凌厉的弧度:“别吵。”
萧夕禾瞬间老实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子时,背阴谷内静悄悄的,连虫子都不叫了。抬头往上看,紧密勾缠的树冠与树冠之间,有一块小小的空隙能看见天空,月光便是从那里倾泻。
八月十五的月亮可真圆啊。萧夕禾搓了搓冷飕飕的胳膊,到底没忍住打开乾坤袋,被谢摘星像大猴抱小猴一样的姿势里艰难往外抽被子。
谢摘星抱着她,虽然刺骨的寒意减轻不少,但总体也是不好受的,在察觉到她不老实后也懒得理会她,直到她一直动个不停,才忍无可忍睁开眼睛:“寒意是从我身体里冒出来的,你打算把我们裹起来冻死?”
萧夕禾顿了顿:“为什么会冻死?”
谢摘星木然地看向她。
萧夕禾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懂。
“你用被子包住冰块,会如何?”静了许久,谢摘星问。
萧夕禾想了一下:“会延缓冰块融化的时间……啊,懂了,魔尊你好聪明。”
谢摘星看她一眼,没有理会她不走心的夸赞。
萧夕禾把抽到一半的被子连同乾坤袋一起扔到地上,默默忍受谢摘星身上的寒气。夜已经深了,她被冻得四肢发麻,半点睡意也无,再看谢摘星,虽然已经闭上了眼睛,喉结却时不时动一下,显然还在默默忍受寒冷。
冷到极致便是疼,萧夕禾知道他现在很不好受,也比平时少了几分耐心与从容,自己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招惹他,最好是安安分分待着到天亮,但——
“魔尊,咱们说说话吧,转移转移你的注意力,不然大长一夜太难熬了。”但太无聊了,她觉得度日如今,只能冒着作死的危险打发时间。
谢摘星闻言,抬眸看向她。
萧夕禾讨好地笑笑:“魔尊。”
谢摘星:“嗯。”
给回应了!萧夕禾精神一震:“你平时就睡在这里吗?”
“嗯。”
“也没有个床啊被子什么的?”萧夕禾好奇,“就这么干睡?”
“嗯。”
“这也太可怜了,我乾坤袋里准备了好多东西,等明天早上我给你铺个床吧,”萧夕禾叹了声气,四下打量一圈,“我还有个备用帐篷,但你这里太小了,放不下,但可以用雨布搭一个,刚好周围都是树杈,可以绑在上面,我还能……”
“你在同情我?”谢摘星语气不明。
萧夕禾一顿:“嗯?”
“我长这么大,你是第二个同情我的人。”谢摘星看向她,狭长的眼眸流光浅浅,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慵懒的风流。
萧夕禾还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打量他的长相,一时间有些怔愣。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一脸期待地问:“那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特别好不一样,与外面那些只关心你飞的高不高,却?不担心你累不累的人完全不同?”
“嗯。”谢摘星敷衍地应了一声。
萧夕禾趁机提出:“那这么特别的人,你想不想救她的命?”
“不想。”
萧夕禾:“……”狗东西。
沉默片刻,她又想起他刚才说的话:“第一个同情你的人是谁?”
“上一任昆仑掌门。”
“上一任?他辞职了?”萧夕禾好奇。
“他死了,”谢摘星眼尾上挑,不轻不重地看她一眼,“我杀的。”
萧夕禾:“……”
感谢魔尊大人把天儿聊死,萧夕禾瞬间老实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随着黎明逐渐到来,周边的温度却越来越冷,萧夕禾冻得昏昏沉沉,强打精神把乾坤袋捡起来,然后摸出一个药盒,打开时顿了顿,心虚地用身体挡住了,取了两颗药飞快阖上,重新藏进乾坤袋。
“治头疼脑热的低阶灵药,你吃这些做什么?”谢摘星一眼就认出了她吃的什么。
萧夕禾见他没问别的,默默松一口气:“预防感冒。”
然后谢摘星就不说话了。
虽然他总是不接话茬,但认识久了也能多少能猜到,他会在什么时候说话,什么时候装没听到,比如现在,他该接话却沉默了,明显很不正常。
萧夕禾看向他:“有问题?”
“一个将死之人,还挺爱惜自己。”谢摘星缓缓将刚才没说
的话说出来,不带任何语气,却每一个字都充满嘲讽。
萧夕禾:“……”她就不该多嘴问那一句。
两个人说着话,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随着第一缕阳光从上方小小的天空落下,谢摘星松开了抱她的手。
萧夕禾挣扎着从他怀里起来,刚直起身就重新跌坐在地上:“啊啊啊腿麻了……”
谢摘星扯了一下唇角,手指若有似乎地敲了两下膝盖:“去做饭。”
萧夕禾不可置信:“我腿都成这样了你只关心……咦,不麻了。”
她愣了愣,又重新敲两下膝盖,一点事都没有,先前的酸麻仿佛只是错觉。确定没事后,她瞬间恢复活力,颠颠跑回去做了几个饼子,伺候完魔尊大人便一头钻进帐篷。冻了一晚上,关节都是疼的,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后遗症,萧夕禾裹紧自己的小被子,很快就沉沉睡去。
一觉睡到大中午,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先摸摸自己的脑袋。
很好,不热也不疼,看来小说里治感冒发烧的药就是好用。萧夕禾对这个世界的满意度又上升一分,笑眯眯地坐起来时,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狭长的眼眸。
“啊!”萧夕禾一脸惊恐地抱住被子,“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谢摘星回答,并看她一眼,“以你裹被子的程度而言,即便不吃药,也不会生病。”
……你怎么知道我裹被子了?萧夕禾看了眼乱七八糟平铺的鹅绒被,心里默默嘀咕一句,这才看向他:“来做什么?”
“该做饭了。”谢摘星提醒。
萧夕禾:“……想吃什么?”
谢摘星思索一瞬:“溪石斑。”
萧夕禾捏了捏鼻梁,下床就要去抓鱼,谢摘星抬步跟在她身后,慢悠悠朝溪水走去。
前段时间把大鱼都抓个差不多了,只剩下了一两左右的小鱼,但也能凑合。萧夕禾挽起裤腿下水,弯腰盯着水面看了许久,唰地一下出手抓住一条。
“厉害。”谢摘星站在溪边夸了一句。
“那当然……咦?”萧夕禾惊讶一瞬,将鱼丢回水里又重抓,只是抓上来后还是摇了摇头。连续三五次后,她叹了声气,“吃不了了,换个别的菜吧。”
“为什么?”谢摘星瞬间不悦。
“好像是繁殖季,为免涸泽而渔,这个时候还是别抓的好。”萧夕禾说完,自己先犯起了嘀咕。溪石斑的繁殖季一般在春夏,还得是天气热水温高的时候,现在明显天气转凉,怎么突然集体进入繁殖期了?
……难道是小说里独有的设定?她皱了皱眉,抬头看向谢摘星:“吃别的吧。”
谢摘星眉头轻蹙,重新看向溪面。萧夕禾赶紧摆摆手阻拦他的视线:“别想了,真的不行。”
她太坚持,谢摘星只能作罢。
“这样吧,我们去抓个兔子,我给你做蜂蜜烤兔肉。”萧夕禾从水里出来,“用蜂蜜烤过的兔肉滋滋冒油外焦里嫩,比红油的还香,你肯定会喜欢。”
谢摘星按照她的形容想象一下,总算肯放弃溪石斑了。
两人一同去了树林深处,仗着谢摘星在这里关了三十年,早已熟悉了所有地形,轻易就找到一个兔子洞,可惜萧夕禾下好笼子,守株待兔了半天,才等到一只大肚子兔子。
然后就是第二只、第三只,全部大着肚子,探着脑袋看他们,圆滚滚的很是喜感。
“……怎么兔子也怀孕了?”萧夕禾无语。是不是整个背阴谷的动物都怀孕了?
谢摘星扯了一下唇角:“还抓吗?”
萧夕禾干笑一声,默默将笼子收起来,兔子蹦蹦跳跳钻进了洞里。
不知不觉已经折腾了半个时辰,萧夕禾放弃了打野食的想法:“我乾坤袋里有红薯,我给你炸个丸子、再配个粥?”
“用红薯炸丸子?”谢摘星看向她,似乎第一次听说。
萧夕禾顿时来劲了:“没吃过吧?美食荒漠就是不行,连这么家常的东西都没有,等着,我给你做。”
经过最近几天的相处,虽然目的一直没达到,但她对谢摘星本人多少还是有了点了解,比如他心情好的时候,跟他嘴嗨几句他也不会计较,大多数情况下都像个普通人。
比如现在,萧夕禾的态度随意点,他也无所谓,反而感兴趣地跟着她。
……当然,也可能纯粹是饿了。
解决完午餐,时间又一次按部就班地流动,萧夕禾依然只有一日三餐的时间能见到谢摘星,依然抓紧每一次机会劝他跟自己双修,而谢摘星依然吃完饭就走,完全没有动摇的意思。
日头落了又升,萧夕禾的生命终于进入了倒计时。
在倒数第三天的下午,萧夕禾突然一阵头晕,缓过神后感觉鼻子一片湿痒。她下意识摸了一把,指尖顿时染上了鲜红。
看着这点鲜红,她愣了许久的神,第一次真切感觉到死亡的逼近。
她要死了。
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条生命,就要消失了
。
死了之后会回到现实世界、继续做痛苦煎熬的植物人吗?还是说彻底死了,再也没有活过来的机会?
萧夕禾盯着指上的血看了许久,颤着手指在乾坤袋里翻找,总算找出了她藏在最角落的药粉——
合欢散。
……她再劝他最后一次,要是他还不答应,就别怪她用强的了。萧夕禾攥紧药粉,默默深吸一口气。
“魔尊大人,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