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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散,依然是合欢宗特供药物,不论男女服下后都会丧失理智、彻底沦为欲的奴隶,是一种最下作最无耻的药。合欢宗虽不算什么名门正派,但也不耻用这种手段逼迫炉鼎,所以很久之前就将此物列为禁药了。
萧夕禾一脸凝重地看着手上的药,很难忽略指尖上那一抹红。
一旦用了合欢散,以谢摘星桀骜狠戾的性子,清醒之后会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吧……但是没关系,只要自己在他醒来之前离开,就能安然无恙。
按照剧情,谢摘星还要在背阴谷关上三十年,只要她能逃走,最起码还能再过三十年好日子,而且即便他后期冲破封印离开这里,也未必能找到她。
毕竟她现在从脸到身份都是假的,出了背阴谷,她跟谢摘星就是彻底的陌路人。
要么不下药等死,要么搏一搏单车变摩托。萧夕禾深吸一口气,觉得不用再考虑了。她捏着药包,在帐篷里僵坐许久,直到傍晚临近,才拿着药包去做晚饭。
今晚她做了四菜一汤,摆满了整张小桌。
等她将米饭也端上桌后,谢摘星缓步从树林深处走来,盯着今日格外丰盛的饭菜审视片刻后,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今日倒是用心。”
“……我哪天都很用心的,”萧夕禾假笑,“快坐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摘星突然看向她,沉若点星的眼眸闪过一丝凌厉。
萧夕禾被他看得一个激灵,突然嗓子有些发干:“怎、怎么了?”
谢摘星神色冷淡,径直到桌前坐下。
萧夕禾默默松了口气,也跟着到他对面坐下:“今晚的菜多了点,吃不完也没关系,明天早上一锅烩了,再放些红薯粉条,熬一锅热腾腾的炖菜也很好吃。”
说罢,便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然而谢摘星却没有动筷的意思。
“魔尊?”萧夕禾不解。
谢摘星依然只是垂眸看着桌上的几道菜。
萧夕禾突然紧张:“……你不吃吗?”
“小炒鸡,山药排骨,韭菜鸡蛋,清蒸南瓜,”谢摘星视线从几道菜上一一扫过,声音不带半点起伏,“你将药下到了哪道菜里?”
轰隆——
萧夕禾脑子里仿佛突然经历一场大爆炸,瞬间一片空白。
许久,她艰难开口:“我、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谢摘星看着她慌张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嘲弄:“蠢货。”
说罢,眼神彻底冷了下来,“一刻钟之内滚出背阴谷,否则……”
话只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似乎连威胁都懒得威胁,但他周身萦绕的杀意与烦躁,却自动将未尽的话意补齐。
萧夕禾默默咽了下口水,眼看他要起身离开,连忙拉住他的袖子:“我没下药!”
谢摘星厌恶地看向她的手:“放开。”
萧夕禾却不松开,一只手拽着他的袖子,一只手飞快拿起筷子,快速从每一个盘子里夹东西往嘴里塞,不多会儿脸颊便鼓鼓囊囊了。
“真没下药……”萧夕禾努力吞咽。
谢摘星眉头蹙了蹙。
萧夕禾又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药包:“我确实动过下药的念头,但很快就放弃了。”
说罢,一把将药扔到地上,?还用力踩了两脚,直到药粉被潮气融化,才一脸诚恳地看向谢摘星。
谢摘星与她对视许久,面无表情地拂开她的手。
萧夕禾乖乖坐好。
“为什么放弃?”谢摘星淡淡开口。
萧夕禾舔了一下发干的唇:“觉得不合适,你性子那么骄傲,我要是对你用强……你肯定要恨死我了。”
谢摘星眼尾微挑:“只因如此?”
萧夕禾扯了一下唇角,苦笑:“最主要的,还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一关。”
不论给这件事加上多少正义的前提,在现实世界都是要上法制频道的。她好歹也受了这么多年教育,实在干不出这种混账事。
谢摘星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抬手扣上她的额头。
萧夕禾愣了愣,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你干什么?”
“看你是否撒谎。”谢摘星随口道。
萧夕禾嘴角抽了抽,尽可能严肃点。
谢摘星眼眸微动,扫了她一眼后收手。
萧夕禾表情微妙:“……验证完了?”
“嗯。”
“撒谎了吗?”
“没有。”谢摘星回答,周身的低气压散了许多。
“噗……”萧夕禾忍了很久,还是没忍住乐了,“你装得还挺像。”
他所有修为都被背阴谷封印,就算会读心术之类的,也没办法施展吧。估计是为了诈她,才一本正经地装一装,她本来也想配合来着,但实在是太好笑了。
“你怎么想的,明知自己修为全无……”萧夕禾搓搓脸,尽可能别笑得太过分。
谢摘星慵懒地扫她一眼,重新拿起筷
子。
萧夕禾轻呼一口气,笑盈盈地给他夹了块排骨:“我用冰水煮的,很嫩……话说你是怎么知道我要下药的?难不成跑到帐篷外偷窥了?”
谢摘星尝了尝排骨,眉眼愈发舒缓:“没有。”
“那是怎么知道的?”萧夕禾真心好奇。
谢摘星似笑非笑地看向她:“世上之事只要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你就吹吧。萧夕禾扯了一下唇角,讨好地与他对视:“君子论迹不论心,我虽然动过歪心思,但没有这么做,你别生我气了,这几道菜都是温补的,应该对你身体好,是我特意想的菜单呢。”
谢摘星盯着她殷勤的表情看了片刻,勉为其难开口:“下不为例。”
“好!”萧夕禾高兴答应。
谢摘星唇角浮起一点不明显的弧度。
一刻钟后。
“你竟然不相信我。”萧夕禾哽咽。
谢摘星:“……”
“我对你这么好,每天费尽心思给你做好吃的,你竟然不相信我,”萧夕禾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一脸悲伤地控诉,“我虽然想过下药,却没有下,这说明什么?说明我本质上是个好人,可你却不信任我,一来就甩脸子发脾气,不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吗?”
谢摘星:“所以呢?”
“你补偿我一下吧。”萧夕禾往前凑了凑。
“双修免谈。”谢摘星直接拒绝。
“哦……?”萧夕禾失望三秒,又开始悲痛,“看来你一点都没反省!”
“你错在先,我为什么反省?”谢摘星反问。
是哦……萧夕禾卡壳一瞬,控诉:“我给你做了这么久的饭,你多少也该念一点旧情吧?可你问都不问一句,直接给我判了罪,还骂我蠢货……”
萧夕禾本来只是想引起他的愧疚,结果越说越气,“你甚至都不知道我的名字!”
谢摘星面无表情:“别得寸进尺。”
“哦……”他还是油盐不进,萧夕禾已经懒得失望了。
两个人相对无言,只能默默吃饭。
半晌,谢摘星问:“你叫什么名字?”
“……娇娇。”萧夕禾没想到他还真问,赶紧编一个。
谢摘星看她一眼:“名不符实。”
“哦。”
一顿饭结束,天已经彻底黑了,树林深处有若隐若现的萤火虫,飞动起来仿佛点点星子,逐渐汇聚成流动的星河。谢摘星难得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继续坐在萧夕禾对面。
萧夕禾盯着看了许久,感慨:“真美啊。”
谢摘星抬眸,不感兴趣:“不过是寻常一景。”
“对我这样的人而言,不寻常了。”萧夕禾笑笑,突然欢呼着朝萤火虫扑去。
萤火虫们惊得四窜,她大笑着,在林间跳跃奔跑,仿佛世上最自在的精灵,随时要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
谢摘星静静看着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膝盖。
萧夕禾在林子里玩了许久,等重新回到溪边时,某人已经不见了踪迹。她叹了声气,认命地将锅碗瓢盆都洗了,这才回到帐篷里躺下,心里是久违的平静。
从她放弃下药那一刻起,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不管这么说,能多拥有三十天健康的人生,已经是她的幸运,有些事她还是不要强求了。
萧夕禾轻呼一口气,闭上眼睛安然睡去。
日升日落,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天。
一大早天不亮,萧夕禾就起床了,简单扎个马尾就开始做饭。
熟悉的香味飘来时,谢摘星缓缓睁开眼睛,看一眼上方蓝黑的天空,又重新闭眼。
一刻钟后,他还是出现在小溪旁。
谢摘星看着已经炸好的油条糖糕,眉头微微挑了起来。
“你来啦?”萧夕禾笑着招手,“快吃吧,刚出锅的,糖糕馅儿很烫,你先吃油条。”
谢摘星拿了一根油条,轻轻咬了一口。
咔嚓,酥脆金黄的外皮在口中碎开,浓郁的奶香蔓延。
“加了牛奶做的。”萧夕禾主动解释,又搬出一盆面。
谢摘星沉默一瞬:“还要做?”
“啊……对,多做点存在乾坤袋里,”萧夕禾笑着看向他,“你也知道,今天是我最后一日了,所剩的时间不多,尽可能多做些东西给你留着,这样你以后想吃了,就随时可以吃。”
谢摘星静静盯着她的眼睛。
许久,他开口:“刚才那段话,是为了让我心软吧?”
“……是。”贼心不死的萧夕禾承认。
谢摘星眯起长眸:“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