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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帐里弥漫着情爱过后特有的近似麝香的气息,齐峻从背后抱着知白,两人好像套在一起的两柄勺子,密密贴合着。
齐峻把脸埋在知白颈间,还有些恋恋不舍地轻轻啃着,片刻之后,他才忽然意识到帷帐里的气味。从前他跟知白双修,知白是固精不泄,而他倒是泄了,却尽数被知白吸取炼化,因此两人成事之后,床铺素来只有些微汗迹,从来也没有常人欢爱之后的气味,齐峻倒已然习惯了,这会儿才忽然想起来——好像,好像他把知白折腾得……
“知白?”齐峻原想撤出身来,只是动了一下,知白却呜咽了一声,倏地抓紧了他的手臂:“别动——”
“怎么了?”齐峻有些慌了,“可是伤着了?”
知白哼哼唧唧,半天也不动弹,齐峻好容易才慢慢撤出身来,连忙低头去分他的腿:“让我瞧瞧,可是伤得狠了?”
“啊?”知白吓了一跳,赶紧把腿夹紧,“没——”
“让朕瞧瞧!”齐峻知道自己方才有些野蛮,心里发急,手上用力,嘴上还要哄着,“只瞧一下,若伤了好上药。”
知白只得翻过了身来,不让齐峻动他的屁-股:“没什么的……”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心中有数,应该是没有出血,可是身后还有些火辣辣的感觉,这倒是他自双修以来第一次遇到的,说来说去,还得怪齐峻。
齐峻仔细端详知白的脸,见他面如桃花,眼角微红湿润,神色还有几分迷离,可是嘴已经噘了起来,有些摸不准脉,只得好声好气地道:“当真没事?方才是我孟浪了,可是弄疼你了?”
知白噘着嘴不说话。若说疼,委实是有些疼的,更糟糕是他未守住精关,以至于入不敷出,便如一只破了底子的碗,盛进水也会漏光,这一次双修仿佛是白修了;可精关开泄时那淋漓尽致的快-感,也远非前头双修能比拟的。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纠结半晌,最终只能摸了摸被自己溅湿的那一小块儿被褥,气呼呼地道:“可惜了!”
齐峻等了半天却等到这么句莫名其妙的话,有些不解道:“什么可惜?”
知白的嘴噘得更高,揪着那块被面悻悻道:“这些原该炼化的,如今——白白浪费了!”
齐峻嘴角一阵抽搐,半天竟找不出一句话来说,憋得直倒气,半天才把梗在喉咙口的那口气吞了下去,恨恨扯着知白的脸颊:“你这张嘴,就吐不出象牙来!”
知白却只是纠结地揪着那块被面:“当真是浪费了呀……”
齐峻无奈地自己咬了会儿牙,到底是败下阵来,将他手拉开道:“男欢女爱乃世间之乐,你别总惦记着炼化元阳成不成?”
“男欢女爱?”知白睁大眼睛看着他,“可我与皇上都是男子,并无女身啊。”
齐峻又被噎了个半死,想打舍不得,想骂找不到话,半晌咬着牙根笑道:“你说的极是。”
知白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有暴跳如雷的趋势,连忙缩了缩脖子闭紧了嘴,只睁大了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如今他发掘了新技能,就是装傻充愣,只拿眼睛去看人,虽不知别人怎样,但齐峻似乎很吃这一套。
果然齐峻的手都举起来了,在空中擎了片刻,颓然落下来点着他的鼻子:“你有种!”
知白见他泄了火气,打蛇随棍上,笑嘻嘻扒了上去,凑着齐峻的耳边道:“不过,还是挺舒服的——嗯,比从前舒服……”
一句又说得齐峻心都软了,反手抱住了他,低声道:“果然比从前好?”
“嗯。”知白在他颈间蹭了蹭,又有些纠结,“只是双修似乎不如从前补益。”
齐峻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一样好已不错了,你还想两全么?”
知白搂着他脖子又蹭了蹭,蚊子似地小声道:“若是我在上面,就能两全了……”
他声音说小又不小,恰好能让齐峻听见。齐峻哭笑不得地在他的臀上掐了一把:“把你的胆儿真是养肥了,竟还敢说这话,想是刚才收拾你收拾得不彻底?”
知白听出他并没有第一次听到这话时那般恼火,便只是嘻嘻地笑。齐峻被他缠得有火也发不出,憋了半晌自己也笑了出来。两人在床上搂成一团,也不知是触了哪根神经似的,你方笑罢我又笑,嘻嘻哈哈个没完,直笑得肚子都疼了,才各自松了手,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喘气。
知白枕着齐峻的手臂伸了个懒腰,齐峻侧头看着他,见他颈间胸上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心里倏然升起一种类似满足的感觉,伸手摸了摸,叹道:“我也被你带坏了。”想他自记事起,何曾这样□□就在床上四仰八叉摊着?
纵然是与妃嫔行房,外间也有宫女内监守着,等着上《内起居注》。欢好之后要立刻沐浴,之后穿着中衣才上床休息。总之不仅是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便是躺卧也要有规矩,似这般没骨头似的仰着已然不妥,更不必说还是未着一缕了。
他如今登基称帝,倒不再有宫人或妃嫔敢于在此事上约束于他,只是多年习惯成自然,且在那些嫔妃们面前,他也不愿自己失了尊严,也只有在知白床上,才觉得一无束缚。
知白冲他做了个鬼脸,齐峻失笑,伸手去捏他的脸,正要再闹一会儿,忽听门外脚步声靠近,有人低声问道:“皇上可沐浴已毕?”却是留在水潭边上剥猪婆龙皮的侍卫回来了。
干活的都回来了,齐峻这个主子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在床上,幸好身上还干净,也不必再要水清洗,便着衣出门。
猪婆龙的皮甲已经被抬进了院子。侍卫中有个猎户出身的,给野物剥皮剔骨是把好手,虽说猪婆龙庞然大物,但有湛卢宝剑在,也不过是条特别大的蛇而已。齐峻携了知白过去观看,只见这皮剥得十分完整,硕大的一个脑袋更是丝毫无损,甚至连口中獠牙都保存了下来,只是眼珠已然不见,对着那黑洞洞的眼眶有些骇人。
知白围着这副皮转了一圈,点点头:“将这皮甲悬挂起来,若天旱无雨,便可放到日光下暴晒,晒到足够之时,自然会降下雨水。”
齐峻略一思忖便道:“这般巨大的皮甲,不如就在西山那洞窟前建一座小庙储藏,也算是此事之志。”看那皮甲上尚有未干的血水,皱眉道,“该请个皮匠来硝一硝,免得日久腐坏。”
知白却摇了摇头:“此物原该是让其自然腐坏的,总不能一副皮甲永保万年风调雨顺,不必再作加工,就顺其自然方好。”
齐峻不觉有些遗憾,但也只能听知白的。
猪婆龙的骨头也被剔了出来,足足装了一辆牛车才拉过来。知白在看那些骨头,一名侍卫便向齐峻回禀道:“附近百姓听说皇上除掉了河中精怪,纷纷过来看,那些人家遭过灾的都恨极了,属下等才剥了皮,百姓们便一拥而上,将肉都脔割了去,说要食肉寝皮才解恨,属下就作主,将那些肉都分给了百姓。”说着托出一颗黄红色拳头大小的东西,瞧着似石非石,似金非金,“这是在妖物腹中发现的,属下不知是何物,便带回来了。”
知白一回头看见,便笑了起来:“好运气,这东西居然已结出内丹来了,虽尚未大成,但做个镇水珠用倒也足矣。”
齐峻看那东西颜色有些混浊,离他所想像的内丹差之甚远,不由皱眉道:“朕怎么瞧着这东西活像牛黄狗宝……”
知白笑得前仰后合,看了看内丹吩咐侍卫们:“去召集铁匠们,将这些龙骨一并投入熔炉之中,铸成十二个百斤重的铁础,另将这颗内丹专门铸一六十斤重的小础,大础环潭边沉入,小础沉入潭水正中,只要铁础尚在,便不敢再有妖物自海中迁来作祟,便是每年汛期,到了此地也能平息几分。”
有了国师这一句话,县城里的铁匠们纷纷自告奋勇要来铸这镇水础,连工钱都不要。那些多年来被这条河祸害得不轻的百姓更是把自家的菜刀铁锅都送了来熔铁铸础。不过三天,十二个各重百斤的铁础就铸了出来,只有那个小础铸造不出。
“无论炉子里铁水熔成啥样,只要这东西一投下去,铁水立刻分成两半各自凝结,无论如何都不能将这内丹包在里头。”被推举出来向皇上回禀的铁匠擦着汗,愁眉苦脸。他是孟津最好的铁匠,可是居然连个小铁础都做不好,实在觉得愧对皇上为孟津百姓费的这一番心力。
“我去瞧瞧。”知白仿佛早有准备,笑嘻嘻地晃出来,“那是镇水珠,铁水也是水,少不得要受些影响。”
铁匠铺子里热气蒸腾,一锅锅火红的铁水沸腾不已,旁边的铁匠先将内丹放入模具中,又将铁水倾入,只见火红的铁水一触到内丹立刻分开两边流下,迅速凝结成两个铁块,只留下那内丹在模具底部,一点儿铁渣都没沾上。
知白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把手一伸:“拿把剪刀来。”
“要剪刀做什么?”齐峻疑惑地问。
“铸剑之时若金铁不销,将投以人之爪甲毛发,金铁立销。虽说此时并非铁水不沸,不过异曲同工,当可一用。”知白一手拿了剪刀,一手就抽出发簪散了头发,很是可惜地看看自己乌黑的头发,一剪刀下去就剪下了半截来,投进了一锅铁水中,“再试试。”
铁水沸腾,头发一进去就化了,铁匠小心翼翼将这一锅铁水倒下,这次内丹没有再将铁水分开。通红的铁水渐渐盖过内丹,发出一种低沉的啸声,渐渐冷却,终于凝成一块。
齐峻皱着眉想把知白的头发再挽起来:“若要头发,剪谁的不行?”知白的头发极好,顺滑乌黑,当真是放一柄梳子上去能从头滑到尾。敬安帝后宫妃嫔无数,美人如云,可也没一个人的头发能及得上知白,这样一下子剪掉了一半,实在让他可惜。
知白倒是不大在意地冲他笑了笑:“别人的头发不成。毛发爪甲皆为精血所凝,平常人的毛发无此效用。”
齐峻顿时把眉头皱得更紧,拉着他出了铁匠铺子才低声道:“可是又损了你的修为了?”
知白摸摸头发:“略损了一二年修为,能换这潭水镇上百年,也不亏了。”
齐峻没再说什么,只是握了握他的手。
择了黄道吉日将十三个铁础沉入水中,又将猪婆龙的皮甲送去西山,齐峻也就放下心来了。山东一带百姓对他感恩戴德,不但在水潭边上为他立了碑,还在西山庙里特地塑了一座塑像,塑的是齐峻手执宝剑降伏猪婆龙,只是他们大多数人根本没有见过齐峻,不过是按着自己的想像塑了个年轻将军的模样罢了。
既然山东之事已了,齐峻也就一心盼着蜀地那边的消息了。倒也没让他等得太久,消息很快就传了过来。
“平王常出外围猎,所去之处乃是一座荒山。”齐峻拿着鸽子送来的信,微微冷笑,“几乎一月之中要去两次,且每次前去,收获都颇多,需用车载,也不都是野物,还有些山菜野果之类。”他的眼线初时只当齐嶂是好游猎,巴不得他玩物丧志,只是经齐峻这一提醒,才觉得不对,连忙细细去查时,便发现了问题。
“那些山菜野果并非上佳之物,齐嶂根本就不会食用,可是每每成车地拉回来,扔掉的却只有十分之一,那十分之九呢?难道还真是被他吃掉了?”
知白歪头想了一会儿:“那车里装的并不都是山菜野果吧?”
“没错。”齐峻嗤地冷笑了一声,“只怕你说对了,我这位好二弟,还真是有一座金山或是银山呢。那荒山之中,必有蹊跷!”他将传递消息的字条在蜡烛上烧掉,沉声道,“朕要去看看!”
送信来的侍卫首领顿时大惊:“皇上,那边虽已出了平王封地,可也是他着意经营之处,皇上万金之躯,不可轻易犯险哪!容属下派人再去细细打探便是。”
齐峻摇摇头。既然知道齐嶂可能是在私下开矿,他还如何坐得住?
“你自派人去打探,朕也要亲自前往看一看。”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朕倒要看看,就算有了金山银山,他是不是就能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