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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谊看过卓云写的很多内容,一听就知道关贤的意思。
但沈谊不喜欢那种文字,不接地气,用了很多高大尚,乍一听反应不出来什么意思的很模糊的词汇。
把人听得云里雾里,很有逼格,但沈谊从里面获得不了任何收获,就像一个想买碗吃饭的人,你非要给她一个不能磕不能碰的纤薄、奇形怪状、五颜六色的花瓶,很做作。
卓云写这些,沈谊不觉得做作,她一向是以这个为目标要求自己的,她喜欢华丽的文风。
一如大多数当初选择这个专业的人,都是觉得“国际经济与贸易”一听就高大上,空虚而高大尚。
但要沈谊硬往这方面靠,沈谊觉得完全没必要,内容够硬就行,这足以说明她们的研究是有意义的,是有收获的。
谈崩了,沈谊回去改,沈谊很气,没改多久,她又叫沈谊去,这次是五个人,一起在隔壁寝开会。
卓云和柳滁也来了,她们只是来听,顺便给意见的,东西都是剩下三人写的,而组长是关贤,所以重点点评就在沈谊和花眷身上。
花眷文笔很顶,关贤只挑文笔的毛病,但她也不挑自己的毛病。
这个会,从一开始,沈谊就臭着张脸,要问她针对谁,她张嘴就能说关贤,和其他人都没关系。
果不其然,关贤组织的会,也关贤带大家往下读。
平时意见主导者,其实只有卓云一个,但因为最近要想办法发期刊,一直熬夜,她基本没怎么集中注意力看,一直在随手扒扒手机。
关贤一个人往下顺,做点评,大家都不提意见。
直到沈谊那一趴,将将开始,沈谊就深吸一口气,关贤那张嘴就开始叭叭,“我觉得大家问题都还好,就是沈谊这部分,怎么说呢,我觉得问题很大,怎么说,我也说不出来,卓云你看看。”
卓云才突然晃过神,问身边的柳滁看到哪一部分了,划拉到沈谊那一部分。
令沈谊意外的是,卓云的表情并没太大的变化,花眷和柳滁也围上来一起看。
关贤,“你看看,怎么说。”
卓云,“我知道,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觉得内容问题不大,可能表述比较口语化。”
关贤,“对对,就是口语化。”
沈谊现在情绪已经很不好了,直接对着关贤明晃晃翻了不少白眼。
关贤,“我就是觉得她的写法,和之前看你写过的那些很不一样,就没有你们写的那种感觉。”
卓云本来已经没再翻看,听此话,只能再滑动鼠标,看一遍。
沈谊受不了了,“她就是想要那种文风,我写不出那种文风,而且也没有谁规定非要写那种文风才可以,重点是,我们研究的就是这个问题,我们得到的资料,总结的模式,启发,我都能表述完整,我有漏吗,我有哪里不清楚吗?你要那种文风,你就不该随意组队伍,有本事你直接出个试卷,把能写这种文风的同学招过来给你当队友怎么样?”神经病。
卓云,“沈谊的写法其实也可以,她喜欢言之有物那种,比较写实,我们那种写法,有时候在评委那里乍一眼看过去比较讨巧罢了,有时候其实也不……”
沈谊懂她的意思,并且很意外,很意外她会说这样的话,会有这样的神情。
沈谊不打没把握的仗,关贤在说她有问题的第一秒,沈谊就重新读了自己的内容,又把大家写的那么多万字全部细细看下来,老实说,沈谊觉得她们漏了很多。
这些地点走下来,采访对象说的那些故事,最开始到现在,做过的尝试,做每个尝试前的思考、预期,它们和结果的不符,再经由什么契机转向什么新的方向,他们自己有什么体会。
这是很精彩的素材,对于从未亲身参与过这类工作,甚至才刚刚通过资料浅浅了解他们做些什么工作的她们,她们完全可以从自己的视角,从一个小白的视角得出很多新的启发。
沈谊能够深有体会的,就像林依晨在接受媒体采访时,对备孕问题做出的回复,“能试的都试了,任何你想到的方式都试了。”
文旅局一位相关负责人,坦言这个小镇很小,她们想象不到的小,很落后,但是他们有一项非遗,山歌,山歌是他们近乎唯一可以拿来宣传的东西,就好比她们也是因为这个非遗才会这么远专程跑过来采访,有了这个山歌要怎么把它传承下去呢,要靠人,年轻人都不愿意学,想往外面跑,公务员干这个活也不能强迫他们,只能选择调动人们的兴趣,和各种年轻人感兴趣的东西结合,短视频、音乐剧表演都在尝试。
传承的另一方面是建立数据库,把山歌录下来,会地道山歌的人越来越少,年纪越来越大,要专程找他们采集,一趟又一趟,也会找人复原以前的歌谱。
采访过程中,五人都相继提过很多建议,他们全都尝试过,她们对面坐着的可是干山歌传承干了一二十年的人啊,每天绞尽脑汁干这一件事。
沈谊才认识到自己的天真,小城市很难,这句话可以理所当然说出来,可是一二十年做那么多努力看不到水花,才会深刻认识到,很多办法在小城市上行不通,他们需要另辟蹊径,寻找适合他们的办法,甚至和外部合作。
沈谊觉得这里面起码要能写上他们真正的困境、各种大家理所当然觉得行得通的办法他们不行,又为什么不行,到底通过和哪些方的合作是还没尝试过、还有希望的。
她们都没写,她们还是常规思路,甚至好像已经忘掉了之前谈话的内容。
老实说,关贤一开始说沈谊写的不好,沈谊是期待的,是期待听到真正能指导自己的东西的,因为沈谊也自知表述能力不够,怕有些地方不准确,和现实有出入,或者她们能有更好的想法。
结果,完全不是这么回事,沈谊很失望,叫她过去教训半天,一句话都不和本该最重要的内容搭边,全是文风文风文风。
卓云说完,柳滁和花眷也开口了,说觉得沈谊写的挺好的,她们读了觉得很惊艳、很厉害,说得沈谊都不好意思了。
关贤没料到是这个局面,还是坚持,“那沈谊,你让卓云指导一下,稍微修改,不那么口语化吧。”
沈谊也退一步,应下了。
气了一下午,回到桌前,心情已经平复下来,能够静下心来看待自己的文章,沈谊很快着手修改,很顺畅,半个小时,读一遍下来,口语化的措辞、句式全部改掉,提交给关贤。
关贤叫沈谊一起看,“你这看着好多了,确实还是卓云有办法啊。”
沈谊和卓云对视一眼,相互笑笑,沈谊没找卓云。
沈谊在这方面很固执,卓云也早有领教。
沈谊就此一直到项目尾声,因为关贤,几度待不下去,终于借着要考研的借口,硬是退出了,这个时候,二十几万字的内容,已经在五人留在教室一起熬的几个通宵下完成了。
沈谊码字很快,花眷、柳滁都曾叫沈谊帮过忙写她们那部分内容。
老实说,对沈谊不是难事,这些访谈资料,每一部分,沈谊都看过很多遍,要打出字来不难,沈谊帮忙了,推托了很多下帮的忙,她们码不及了。
关贤说的话,沈谊很气愤,沈谊不会原谅她,因为她简直是在玷污沈谊的努力,在这段合作里,沈谊出过不少点子,促成过讨论的顺利推进,有自己的闪光点和长处。
但所有这些,都在关贤说的话中听不到,只能听到无穷的抱怨和一钱不值。
沈谊也才深刻意识到,领导,不是那么好当的,沈谊当不好,关贤也当不好,卓云已经很优秀了。
沈谊是有自己的良心的,这么久的项目到尾声了,不能丢下大家,现在找别人来干活,也很难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熟悉资料,会增加大家的工作量和负担。
最后只剩答辩,选定卓云讲解,大家也把ppt做好了,沈谊才松下心来,自己有底气说那句话了。
上课前,沈谊早早占了最后一排,待到人慢慢来齐,沈谊瞄到那人。
跑到她座位前,蹲下身,微笑着说,“关贤,我退出项目吧,反正已经到最后答辩了,我想好好准备考研了,你们不用写我的名字。”
关贤愣了下,为难,“啊,你要退出。”
“嗯嗯。”沈谊点点头。
“那不好吧,后面的工作量也不大,就一点点了。”
“但是也会时不时就通知开会啥的呀,我就想有比较完整自由的时间。”
“但是这个对保研是有帮助的。”
“我不保研,我考研。”
“你考研啊,那好吧。”
沈谊一点不意外,关贤眼里,沈谊是竞争对手,虽然沈谊后面划水,专业课分数不高,但前两年打下的江山很硬核,一直到大三下平均绩点还是专业第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