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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弦歌不喜欢被人看透的感觉,很不喜欢,抬起头,敛去了心神,一手托起了男子花白的头发道:“孟哥哥,据说孟家的人运用预言,会耗费生命,孟哥哥是为了什么动用了预言呢?”
孟梓祤倒是也不惊讶女子所问出来的话,平静地说道:“看来你出去了一趟倒是知道了不少……”
“是不是让孟哥哥失望了?”
“你想多了……”孟梓祤走进了大厅之内找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你在玉阳城是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倒是闹了不少的动静……”
“这件事情可真是不怪我,你们孟家太复杂,这不是问题,问题是把我牵扯进去就不太好了……”
“玉阳城的爷爷们给大爷爷来了信件,早你几日到,你的所作所为在明面之上的,基本都知道了,几位爷爷默许了你的行为,也默许了你拥有孟家的力量。”
“看来你可是一点都不奇怪。”
“孟家的力量你本来就是势在必得的,这并不奇怪……”
“孟哥哥,那你想不想知道,孟家本家的三位族长为什么会答应将这孟家的力量暂时借予我呢?”季弦歌双手背于身后,身子往前微微的探去,露出调皮的笑容,倒是和刚才的严肃判若两人。
“看来你们达成了某种协议!”
“不错,不过孟哥哥一定猜不到,这个协议,就是你!”
“看来,你把我给卖了……”孟梓祤打趣地说道,但是口吻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看着孟梓祤这一幅对什么都了如指掌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样子,季弦歌心里就不痛快:“我答应取消和你的婚约了……”
孟梓祤飘忽不定的眼睛中闪烁过了一丝黯然,由于太快了,而孟梓祤又掩饰的极好季弦歌根本就没有发现。
“我找到《碧瑶山水图》其中的秘密了……”看着漠不关心的孟梓祤,季弦歌又说道。
果不其然这个话题孟梓祤还是很感兴趣的,孟梓祤道:“当真?”
“自是当真的,而且,就在我的手中……”
“是什么?”
“孟哥哥,你这么聪明,没有猜到吗?”
“如此大费周章的秘密,引得众人纷纷的抢夺,无非有三种可能,金银满贯,至高权力,还有,就是有心人的编排,不知道这《碧瑶山水图》是哪一种?”
季弦歌看着孟梓祤貌似思考又像是游离的神态,那张经过岁月的雕刻更加的沉稳的面孔,快三十岁男人,功成名就,潇洒飘然,待人谦和,可以说,没有一点缺点。
这样的男人,在十几年前曾经是自己这一生非君不嫁的对象,只可惜物是人非,原来曾以为永远不变,终究会被岁月打磨平滑。
季弦歌不自觉的扶上心口,那里面是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恢复记忆之后,在见到这个男子,心中那一块空了的地方被回忆填满,那一份感觉找到了归属。
可是,季弦歌很清楚,这个男子会推开自己,就像是曾经那样,因为自己是季府的女儿,因为和孟家的对立,所以一次次的推开自己。
当时的季弦歌并不懂,娘亲说的孟梓祤拒绝自己的理由,但是现在想来,那时候那么年轻的孟梓祤已经看透了这朝中的局势,也看出了季丘的野心,若是孟家和季家联姻,这季丘的势力一定会做大。
那时候的季弦歌哪懂得这些?
成天到晚就是闹着娘亲要嫁给孟梓祤。
对季弦歌来说,孟梓祤这三个字就是童年。
季弦歌的童年自娘亲死后都是痛苦和仇恨,快乐并不多,而孟梓祤代表的这部分便是她仅有的幸福,忘记了那份痛便是没有了重量,可是若是这份回忆一并记忆,对比之下,更加叫人痛得无法呼吸。
季弦歌再理智,现在的她也不过是还不到二十岁的少女,看着犹如初恋一般的孟梓祤,尤其是没有结果的初恋,总是没有办法忘怀。
其实若是当时师父和秦梦雪不讲自己的记忆封住,以当时的自己,一定会跑来质问孟梓祤的吧?
那时候,自己只想要留在孟梓祤的身边,即使经历了人生中最悲惨的事情,所想要依靠的人只有一个孟梓祤而已。
季弦歌打量着孟梓祤而孟梓祤也没有再说话,透过窗子,一袭春日的阳光照了进来,洒在了大厅中的一对男女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最后相互交错。
若不是看影子你或许会以为是一对彼此深爱的人在相互依偎着。
街上是吵闹的,与这空荡荡的寻美阁之中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孟梓祤,或许,或许原来,你可有喜欢过我?”女子走上前一步让那地上的影子靠的更加的近。
意外的孟梓祤一怔,随即便是恢复了那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轻声的说道:“你想起来了……”
是肯定的语气,一如既往从没有改变过,但是这一刻却是让季弦歌恼了。
“或许,孟哥哥这个问题你回答不出来,那么我这么问,若然我不是季家的女儿,你,会喜欢我吗?”女子此刻脱去了骄傲的外衣,固执的想要知道答案,或许急切地想要为自己过去拿十几年的情感找一个理由。
在季弦歌的意识里面,爱一个人是不能那所谓的骄傲去约束这份感情的,感情里没来就没有那么多的固执。
这一刻,季弦歌不是那个杀伐果断的落红斋落主,也不是在后宫中与皇权对抗的皇后娘娘,更不是步步为营筹谋划策的权谋之士,这一刻,她仅仅是那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在感情上有一点点的早熟。
或许在季弦歌以后漫长的岁月之中,甚至是现在这一刻,季弦歌总是固执的认为,孟梓祤是她这一生第一个所喜欢的人,而当时想要嫁给他的那一份心情也不是假的。
只是,有时候,人长大了,并不能像是小时候那样的肆无忌惮。
“你不是吗?”孟梓祤似笑非笑的说道,看着季弦歌的模样就像是看一个耍小别扭的孩子。
孟梓祤这样的口气使得季弦歌很不满,等着孟梓祤。
孟梓祤道:“若是我说我喜欢,你会为了我放弃季家的女儿这个身份吗?”
“你瞧,我们多会讨价还价?”季弦歌自嘲的笑了笑,“我只是问了一句你会不会喜欢我,你便是说出了这么些理由来搪塞我?孟梓祤,孟哥哥,喜欢可以像是一直停留在谷底的花一样卑微,也可以像是飞走的苍鹰一样的勇敢……”
孟梓祤没有说话,好像季弦歌每一句话他都没有听到,又好像每一句话都早已经洞察。
季弦歌突然觉得对着孟梓祤说什么都是多余,但是自己的心情无论如何想要说出来,曾经天天跟在孟梓祤的身后,那么卑微的只想要和他在一起,而如今,自己的世界已然不如小时候那般只有他一个人了。
或许,这个男子的世界,是有自己的,但是从来就不是只有自己而已。
或者说,自己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而已。
更甚至,也许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
好不甘心,好不甘心。
孟哥哥,为什么?
看着男子仙人般的容颜,季弦歌终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孟哥哥,你用了‘预言’,是不是也想要知道《碧瑶山水图》的秘密?”
孟梓祤笑而不答。
“孟族长和我说,这大燕国会有一次天劫,而我答应了孟族长会守护大燕……”
“那样再好不过了,如今大陈频频进犯我大燕边境,动作不言而喻,而且……”孟梓祤看了季弦歌一眼,一顿道,“我查到,你爹与大陈国有秘密的书信来往,只不过,我派去的人回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了,并没有拿到证据,但是他不可能会说谎……”
“哦?若是这样,那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季弦歌莞尔一笑。
“以我国现在的兵力,和大陈国还有一些距离的,再加上梁国已经被大陈拿下,如今他们没有动静,不过是因为国内发生了动乱,无暇顾及而已……”
“所以,只要我们夺回了梁国,就可以暂时牵制他们一段时间?”
“不错。”
“这点你我都能想到燕寒秋难道想不到吗?你这个右相就不用操心了!”
“皇上不在京都。”
“你说什么?”
“皇上一个多月前出京了……”
“他去做什么了?”
“没有说,不过应该是很紧急的事情,因为是连夜赶走的。”
“在这么关键的时候,燕寒秋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季弦歌疑惑的说道。
“你要直接回宫吗?”
“孟哥哥,我现在算不算既是当朝的皇后,又是你们孟家的未来主母呢?”
“这都要看你。”
“把问题扔回给我,可不是什么好的方法。”
“这要看你究竟想要什么?歌儿,你想要这天下吗?”
季弦歌摇摇头:“从未想过。”
“歌儿,若是可以不要杀戮,希望你可以三思而后行。”孟梓祤淡淡的说道,表情中透漏着一股悲天悯人,“我要先回去了,皇上不在,京中很多事情要做,你也知道,你爹并不是个简单的对手。”孟梓祤说完,准身离开。
就在孟梓祤往门口走的瞬间,忽的感觉到一阵风从身边刮过,女子一把将自己拉住,那一双柔嫩的唇印上了自己的唇。
带着决绝季弦歌狠狠地在孟梓祤的唇上蹂躏着,没有一丝丝属于亲吻的温柔,也没有一丝丝的谷欠望,更是可以说就是在孟梓祤的嘴上咬着。
孟梓祤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任这个女子在自己的嘴上咬着,就像是小时候,缠着自己的那般,若是自己不理会她,她就会故意摔倒。
只是她已经不像是小时候那样,用自己的身子来威胁关爱她的人,现在的她选择了更直接的方式。
女子将孟梓祤的唇咬出了血才停下来,看着孟梓祤不知道是因为迷茫,还是情谷欠有些雾气的眼睛,道:“孟哥哥,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我从第一次见你,你就是我的了!”
孟梓祤一震,面前这个少女的身影似乎和那个小小的女孩重叠在了一起,声音也似乎和那个稚嫩的童声重叠在了一起:“孟哥哥,我喜欢你,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我要做你的妻子!”
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个女子即使忘记过自己,还是如当初一般的执着,拉着自己的衣角,好像永远都不会放手。
只是这时候的孟梓祤,还不知道,不久的将来,当命运终于转动,当这个女子终于决绝的放开了自己的手,那颗心,才终于明白,自己心底深处那一份一直都在的感情。
孟梓祤轻轻的搂住了在怀里宣布誓言的女子,云淡风轻的说道:“我的歌儿,原来已经长大了……”
季弦歌的心因为那一句我的歌儿,充满了欢喜,好像自己不再是背负着种种压力的落主,只是这个男子怀里依偎的女孩,就算是天塌下来,只要有这个男子的话,自己就可以安心的入睡。
像是最珍贵的东西,失而复得,季弦歌突然就在脑海中浮现出了第一次见到孟梓祤的模样,那时候,孟梓祤站在阳光中,回过头来对着自己一笑,那一笑,照亮了小小的季弦歌的整个童年。
孟梓祤回到孟家的时候,孟乾正坐在大厅之内,一手拄着龙头拐杖,表情严肃的看着孟梓祤。
“大爷爷。”
“阿祤,你到底是长大了,大爷爷的话也不听了!”孟乾严厉的说道,“我不是说过,你不许在去见那个女子吗?玉阳城的事情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这个女子已经不是小时候那个单纯的女孩,她的心机你是远远想不到的!”
孟梓祤并没有说话,只是恭敬的站在那里,听着孟乾的训话。
“你为了她动用了预言,耗费了十几年的功力,你可知道你的预言是我们孟家最大的力量,你现在为了她耗尽一半,你至天下苍生,黎民百姓于何地?”
孟梓祤依旧没有说话,好像一阵风一样,马上就要消失在这个空间之内一般。
“孩子啊,不是爷爷说你,这玉阳城传出来的可不是危言耸听,她和夜家的新任主事关系不一般啊,甚至有传言说,她将会是夜家的主母,为了这么一个女子,你值得,用你的性命做赌注吗?”
孟梓祤还是站在原地,并不无视孟乾,但是也没有被孟乾压倒的气质,他就是九天之外而来的仙人,凡人的一切他都不放在眼里,但是又对待一切众生平等。
他可以轻易看透你,但是,你却是永远都看不透他。
而另一方面,季弦歌大张旗鼓的回到了左相府,季丘拖着那肥胖的身子走了出来,看着在欢舞搀扶下下轿的季弦歌,走了上来,行礼道:“老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
季弦歌笑了笑道:“都是一家人,爹爹不必多礼,爹爹应该知道皇上有事外出,刚好本宫趁此机会,和爹爹好好相聚一番……”
季弦歌说着,进了大门。
“臣惶恐啊,娘娘自从京华之变之后一直抱恙,皇上又有命,娘娘要安心养病不得任何人打扰,臣心中担忧,又不能做什么,如今见到娘娘,可真是宽慰啊!”季丘一路跟着季弦歌,慈祥的笑容像是一个一直在等待着自己女儿父亲一般,由于已经到了初春,季丘的衣衫也穿的是很单薄了,但是这更显示急求身上那一圈圈的肥肉。
“那可真是谢谢爹爹的惦记了……”季弦歌微笑道,左看看右看看,院子的里的树已经微微有些发牙,但是那小小的嫩枝却是呈现着奇怪的颜色,湖水轻轻的荡漾着,清风拂过,空气中有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
我的好爹爹啊,这整个季府至少有不下五种的毒药,全部都是慢性毒药,不能一下子置人于死地,但是确实可以慢慢的将人的血脉毒害,迷人心智。
爹爹啊,你究竟是有多想我死啊!
爹爹啊,我们滴血认亲可好?
季弦歌在心中苦笑着。
但是郁闷中的季弦歌同样没有忽略这一个个在两旁向自己行礼的季府家丁,身上的味道虽然被这香的不正常的味道遮掩住,但是季弦歌还是可以感觉出来,这是属于媚宫的毒物。
看来,爹爹一直都在和媚宫合作,之前楼叔叔和师父都说过,娘亲是偷跑出来之后才认识爹爹的,若是……
季弦歌突然脑中形成了一个可怕的假设,若是如楼叔叔说的那一般,娘亲是媚宫中人,那么,季丘会不会一开始就知道娘亲是媚宫的人呢?
这个想法将季弦歌自己都吓了一跳,若是这样的话,那么这一切不都是有目的的,而这个目的就是《碧瑶山水图》?!
“歌儿啊,我知道舒儿入宫这件事情你心里肯定是有不痛快的,但是这孩子一直闹腾,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为父也没有想到皇上竟然也会答应这个丫头的胡闹!”季丘看着季弦歌说道,“你放心,舒儿不会动摇到你皇后的位置的!”
“爹爹,我在宫中也是无趣的很,妹妹来陪我也是很好的……”
“歌儿……”季丘欲言又止的说道,“舒儿和你不一样,我希望你不要让她牵扯到我和皇上之间的较量之中,我不想让那个孩子成为筹码……”
你不想让她成为筹码?
那么我呢?
我亲爱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