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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当朱见深上朝后,万贞儿把汪直叫了过来。
“奴才汪直给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万贞儿道:“起来吧,小猴崽子。”
汪直道:“谢娘娘。”
万贞儿从袖口里掏出一块玉佩,向汪直丢了过去:“赏你的。”
汪直道:“娘娘,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万贞儿道:“居功而不自傲,本宫身边就缺你这样的人,要不然人家说,千军易得一将难求了嘛。汪直,你可真是上天派到本宫身边的能将、福将。”
汪直道:“多谢娘娘谬赞。”
万贞儿道:“本宫可没有谬赞。你虽是本宫在九华宫的时候便跟随本宫,而且本宫也有意栽培你,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才干。若不是你剖析了后宫妃嫔们的心理,本宫哪里能体会到,她们竟然怕本宫怕到这个地步。若不是你建议本宫雷厉风行地让所有人灌下藏红花,并同时煎熬另外一份汤药,更是当日便把藏红花药渣藏于空心的车轴中运送出去,本宫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够重获皇上的心。”
汪直道:“娘娘,奴才之所以能够做到这一切,完全是因为您是您的缘故,若是换了其他人,奴才便是出得了这样的主意,故意也没法达成预期的效果。”
万贞儿道:“‘完全是因为您是你的缘故’,恩。这话本宫爱听。汪直,从今以后,你只要一心一意替本宫办差即可,只要是本宫能给予的。本宫第一个想到你。”
汪直道:“谢娘娘。”
也就是从第二天开始,朱见深兑现了他向万贞儿承诺的事情,恢复了对万贞儿的专宠。
其他妃嫔那里,朱见深是再也不踏进一步了。
后宫里的女人们敢怒不敢言,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但是有这么一群人,却是一旦发起火来什么都敢说的,而且他们发火的最高对象便是皇上。他们冲着皇上慷慨陈词,据理力争,皇上还不能责罚,越是责罚的话。这群人越是如同打了鸡血一般。被皇上打残打废打死对于他们来说。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他们有一个皇上听了后会头疼万分的名字,御史言官。
朱见深专宠无法生育的万贵妃的事情传到了朝廷里。御史言官们跃跃欲试,纷纷挑灯夜战万言书。
有一日,朱见深如往常一般上朝。
照例,怀恩站在朱见深侧前方,待朱见深在龙椅处四平八稳的坐住了,运足中气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怀恩话一落,六科给事中的队伍里走出一人,道:“臣有事要奏。”
这人举起一份奏本高举过头。
怀恩走到他的面前把奏本接了过去,呈送至朱见深手中。
这名官员高声道:“启禀皇上。微臣用了一年零两个月的时间发现,在京军士,大多有名无实,查阅起他们记载他们名姓的册子,案牍充盈,队伍实则早已空虚。开粮之际堵塞仓衢,受赏之日溢满禁涂,及至欲收集队伍赴边御敌,累至旬日不能集起数万。这都是因为总兵等官纵之归林,役之私用,其弊甚多,如果再不进行清理整治的话,将来京师将无兵可用。”
朱见深听到后心里面一惊,道:“真的有那么严重吗?会不会言过其实了?”
这名官员道:“皇上,微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微臣绝没有任何夸大的成份。”
朱见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这些在京的军官实在是可恶之极。成祖皇帝迁都北京,为的是天子守国门,他们却像一条条贪婪无厌的蠹虫,想着法儿中饱私囊,以权谋私,置江山社稷,置朕的安危于不顾。北方鞑靼、瓦剌虎视耽耽,重返中原之心从未减弱一分,他们攻至北京城下的事情历历在目,这些军官却毫不在意,他们有没有把朕放在心里。太子少保、户部尚书马昂人呢?”
“皇上,老臣在。”
朱见深道:“这件事情便交由你们户部来查办。你们一定要按籍查考,除了已经调往边疆的兵士,将现在拱卫京师的兵士清点,以十五万之数报过来。若抗拒不服的,能用多重的责罚便上多重的责罚。清理之后,用现有的训练良法加强攻防的练习,以备调用。以三个月为期限,必须完成此事。”
马昂心里面暗暗叫了一声苦也。
因为在京城里,像总兵这一职位的人就不在少数,而以他们为首的利益集团更是盘根错节,关系密如蜘蛛网,查办一人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如果仅以马昂一人去办,他虽是户部尚书,但是牵涉那么多人的利益,也是担待不起的,弄不好会被群起而攻之。
马昂心里面盘算着:“这趟差事不求无功,但求无过,我得找一个能代表皇上的人同往,万一出了什么事儿,也有个个儿比我高的顶着。”
可是找谁呢?
马昂抬眼看了看站在朱见深旁边的司礼监太监怀恩:“对,就是他了。听说怀恩最是刚正不阿,不畏惧权贵的,在前朝后宫都有着很高的威望,得罪人的差事,就由他顶在最前面吧。”
想到这里,马昂的心里突然踏实了好多,道:“皇上,臣领旨。不过,皇上,臣有个不情之请。”
由于事关重大,能给马昂多大方便,朱见深是绝对毫不含糊的,他听到马昂提要求,觉得在情理之中,这个时候不提要求,满口答应下来才可疑呢。
朱见深道:“有什么要求,只管提来,朕一定会尽量满足你的。”
马昂道:“皇上,臣的请求很简单,臣需要一名正直的内臣共同前往,臣与他通力合作,必可铲除宿弊。”
朱见深道:“听你这口气,应该是有了人选吧。”
马昂在这个时机拍了个马屁道:“皇上英明,臣经过仔细思索,内臣当中,只有怀恩怀公公能够胜任,以他铁面无私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以及崇高的威望,一定会无往而不利,事半功倍。”
朱见深赞许地点了点头道:“爱卿很会挑人嘛,在朕的心目中,怀恩一直是一名干练果敢、清誉颇高的太监,你说的不错,此时果然非他莫属,再无第二人选了。怀恩,朕便命你暂时放下手头的活儿,全力协助马爱卿清理京营。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不要怕得罪人,无论对方有多高的职位,多少的帮手,一定要替朕把那帮蠹虫全部挖出来,然后朕再一个个碾死它们。对于蠹虫,朕做好了下狠手的准备,不过,在此之前,就得看你们的了。”
怀恩听完后,冲着朱见深跪拜道:“老奴谨遵圣命,老奴定不会辜负皇上的厚望。”
朱见深冲着马昂道:“马爱卿,你这是给朕出了一道难题。你把朕的左膀右臂中最顺手的挑了过去,陡然之间,朕这心里头可是空落落的,很多事儿做起来肯定会不对劲儿的,而且这别别扭扭的感觉非得等你们回来才能够结束。”
马昂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皇上,臣有罪,臣有大罪。”
朱见深道:“罪不在你,全都在那群蠹虫那里,是他们让朕忧心,朕不会让自己受辱的那一天出现,所以他们得拿项上人头赎罪。马爱卿,尽快把事情给了结了,然后尽快把朕的怀恩还给朕。”
马昂道:“皇上,也不需用事情了结,只要在京城军官千丝万缕盘根错节的关系中打开一个突破口,臣便把怀公公送还到皇上的跟前儿。皇上,臣还有最后一事请示。”
“说。”
“目前京城有三大营七十二卫,不知道臣该从哪里开始查?”
朱见深道:“按照朕的想法,神机营的军官不至于有那么大的胆子,打这块儿的主意。这么着,从五军营着手。”
“是,皇上。”
“你的心头没有其他疑问或者顾虑了吧?”
“臣没了。”
“没了就退下吧。除了这件事情,还有别的事情要上奏的吗?”
“臣有本要奏。”大臣队伍靠后的位置发出了一个洪亮的声音。
朱见深仔细一瞧,是给事中虞瑶。
朱见深不由得皱了下眉头,因为在众多的御史言官当中,朱见深尤其头疼的便是这虞瑶。
头疼归头疼,见着了面儿,还是得给人家上奏本,说话的机会。
于是,朱见深道:“虞爱卿所奏何事?”
虞瑶个子不高,却声如洪钟,远远传到朱见深的耳朵里,仍然是大气凛然掷地有声,好像每一个字在他那里都充满了无限的正义一般。
“皇上,微臣接下来所要奏的事情,乃是我朝,甚或大明王朝的头等大事。太祖皇帝辛辛苦苦打下来的江山能不能稳固万年,都在微臣双手捧着的奏疏中。”
见虞瑶说得如此郑重其事,朱见深好奇了起来:“哦,是什么事情,如此重大?”
虞瑶道:“皇上一看便知。”
朱见深道:“怀恩。”
怀恩来到虞瑶的面前,把玉瑶高举过头的奏疏接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