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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皇太子朱佑极暴亡事件,朱见深没有再做荒诞至极的事情,安妃和宸妃的经验教训告诉他,他不能再再意气用事,就算是敷衍,他也得敷衍下去,否则后宫中女人们的心都冷了,他便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于是,他每日下朝之后便去柏妃的宫中,和柏妃说话解闷,直到一个多月后,当柏妃心情逐渐平静下来,他才再次出现在昭德宫。
他一踏进,便高声喊着:“爱妃,爱妃。”
虽然这近两个月一直没有出现,朱见深却担心万贞儿会多心,多次托程欢传过话,说明了原因。本来,他以为,万贞儿在听到他的声音后,会飞奔出来扑入他的怀中,给他一个热情似火的拥抱,但是,在他喊出了一连串的“爱妃”后,寝室门口依然不见有他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朱见深愣住了,走到门侧,向站在一旁的香芝问道:“香芝,贵妃呢?”
香芝道:“回皇上的话,娘娘这两天心情不大好,一直在哭泣,奴婢们……”
香芝的话还没说完,朱见深便冲了进去。
他扫了一眼屋内,只见万贞儿正呆呆地坐在镜子前,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
朱见深赶紧来到万贞儿身旁,探手将万贞儿搂入怀中道:“爱妃,对不起,对不起,这些日子冷落你了,是朕不对,朕来了。”
见到朱见深,万贞儿毫无征兆地嚎了一嗓子。挣脱朱见深,反身跪倒在地道:“皇上,臣妾冤枉,冤枉啊。”
两人毫不对路的答问。让朱见深愣住了,他俯下身子扶起万贞儿道:“爱妃,怎么了?”
万贞儿道:“皇上,宫里面谣传,说是臣妾毒杀了太子,臣妾满身是嘴也无处辩解,臣妾心里面憋得慌。”
朱见深道:“竟有此事儿?到底是何人所为,居然无中生有,恶意中伤你。”
万贞儿道:“臣妾不知,臣妾实在弄不明白。皇上。请您以后尽量少往臣妾昭德宫里来。也许是因为您太宠爱臣妾。所以臣妾才招致别人嫉妒,树敌无数,他们无所不用其极。制造各种事端,想方设法要扳倒臣妾。”
朱见深道:“可恶,实在是可恶至极,不杀一杀这歪风邪气,看来是不行的了。爱妃,告诉朕,到底都有谁。”
万贞儿摇了摇头,并不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香瑶噗通一声跪下,道:“皇上。这种事情,娘娘不便说,如若传将出去,宫人们心中便会坐实了是娘娘害死了太子,本来,奴婢应该和娘娘一般,紧闭着这张嘴,等谣言渐渐平息下去,但是奴婢看不过去,凭什么屎盆子都往娘娘身上扣,这有些欺人太甚了。”
万贞儿道:“香瑶,你住嘴。”
朱见深道:“不,香瑶,你说。”
香瑶道:“皇上,其他人奴婢也就暂且不提,奴婢意见最大的便是怀公公。”
朱见深道:“怀恩?他怎么了?”
香瑶道:“别人都是胡乱猜疑,而怀公公却开始着手安排人,开始搜集所谓的‘证据’,不知道我们娘娘到底怎么得罪了他,他居然这般上心的‘捏造’有‘证据’可查……”
朱见深瞪大了双眼,道:“怀恩果真如此?”
香瑶点了点头道:“是的,皇上,奴婢句句属实。”
朱见深道:“传怀恩过来。”
不大一会儿工夫,怀恩便被传召至昭德宫。
怀恩道:“皇上,不知您传唤老奴何事?”
朱见深道:“怀恩,你可知罪?”
怀恩道:“皇上,老奴实在不知。”
朱见深道:“朕听说,宫里面谣传皇太子并非暴亡,是被贵妃毒杀的,可有此事?”
怀恩呆了一下,脱口而出,道:“皇上,您是怎么知道的?”
朱见深道:“见你这样子,确有其事了?”
怀恩道:“回皇上的话,确有此事。”
朱见深道:“那你为什么隐瞒朕,不早早报与朕知道?”
怀恩道:“皇上,老奴深知您和娘娘的感情,老奴怕您听到后,天庭震怒,老奴想在私底下进行调查,找到有关皇太子确实是因病暴亡的佐证,还娘娘清白,让这别有用心的谣传烟消云散。”
朱见深道:“可是朕听说,你不是找寻佑极暴亡的佐证,而是搜集有关贵妃毒杀他的相关‘证据’,是也不是?”
怀恩道:“皇上,绝对没有,这同样是有人在暗地里捕风捉影。”
万贞儿眉毛不经意挑了一下,她万万没有想到怀恩会有这样的反应,这与她所认识的怀恩完全不同。
她心里面在想:“这是怎么回事儿?”
怀恩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道:“皇上,老奴自诩做事儿一向稳重,容不得有一丝偏差。在听到宫中传出指向性如此明确的谣言后,老奴的第一反应便是谣言的背后是阴谋,老奴绝不容许制造者的阴谋得逞,同时知道,如果您知道后,一定会大发脾气的,俗话说火大伤肝,老奴便决定暗暗调查,待找到有力的佐证,便一举把谣言击溃,没想到,却有人拿这件事情说事儿,老奴冤枉,老奴实在是冤枉。”
朱见深道:“真的?”
怀恩道:“真的,皇上。”
怀恩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转变?
这完全是吴废皇后的功劳。
从张敏那里得知,在朱佑极暴亡这件事情上,怀恩内心的怒火彻底爆发,失去了理智,决定一意孤行后,吴废皇后决定出面,亲自规劝怀恩千万克制。
她亲笔血书,以极尽恳切之言辞。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怀恩一定要以大局为重,为长远计,为宫中千千万万心存善念正义的宫人们计。为各妃嫔们计,切不能在这个时候做出牺牲。
当张敏将这份写在绢布上的血书送到怀恩手里的时候,怀恩动容了,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规劝他的人竟然是几年前被打入冷宫便再也没有任何消息的吴废皇后。看着绢布上一笔一划尽皆出自凤体血脉的字,怀恩决定放手。
于是,这才有了今日的转变。
朱见深道:“如此最好,你是跟了三朝老人儿了,朕也觉得你是万万不会做出这般糊涂事儿的,好了,这里没有你什么事儿了。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吧。”
万贞儿哪里肯错过好不容易等到的整治打压怀恩的好机会。她道:“皇上……”
她正准备说辞。把朱见深的思绪引到怀恩当下说的不过是狡辩之词上,因为,她已经或多或少搜集到了怀恩“动作”的证据。怀恩突然道:“哦,皇上,老奴有一件事情正要向您禀报。”
朱见深道:“什么事情非得现在说,回御书房不行吗?”
怀恩道:“回皇上的话,老奴认为,这件事情在昭德宫里面说最合适。”
朱见深道:“为什么?”
怀恩道:“因为这件事情牵扯到贵妃娘娘。”
万贞儿道:“还牵扯到本宫?”
怀恩道:“是的娘娘。”
说完,他从袖口里抽出两份奏本,弯下腰,双手高举过头,把奏本递到了朱见深的面前。
朱见深接过奏本。打开来详阅起来,看着看着,朱见深失声笑道:“荒唐,简直荒唐之极,亏他们满腹经纶,竟然也相信这些个荒诞传闻。”
万贞儿一听传闻,心里面咯噔一下,向朱见深问道:“皇上,奏本里说了些什么,以致您如此反应。”
朱见深把奏本往万贞儿脸前一递,道:“爱妃自己看看。”
万贞儿并没有接过奏本,而是把头伸了过去,任由朱见深捧着,全神贯注地看了起来。
在整个后宫里,好像只有万贞儿才有这样的胆量,好像也只有万贞儿才有这般待遇。
看完之后,万贞儿大感委屈,道:“皇上,这也太牵强附会了吧?他们是怎么想的,连这种事情都能跟臣妾扯上关系。”
原来,这两份奏本是大学士彭时、尚书姚夔所书,奏本里提到,最近钦天监夜观天象,发现天际有孛星。
在古代,孛星出现,则意味着将会有不祥之事发生。
彭时、姚夔借孛星现身,向朱见深上疏,请求他不要独宠万贞儿,要扩大宠幸范围,以广后嗣。
朱见深恨声道:“看来朝廷中的事情还是不够忙,要不然他们哪里有精力有闲情逸致来管朕的家事,还引经据典,又是《汉书?成帝纪》,又是《晋书?天文志中》的,怎么,他们是不是想用晏子那句‘君若不改,孛星将出’的话来胁迫朕就范呢。”
万贞儿道:“皇上,他们其心可诛。”
朱见深道:“对,没错,其心可诛。”
怀恩见此情景,道:“皇上,老奴斗胆,想插上一句话,只是不知道这话当讲不当讲。”
朱见深道:“只管说来,朕恕你无罪。”
怀恩道:“皇上,老奴心里面担心,彭大学士和姚尚书两位大人的奏疏若是被宫里面的人得知,居心叵测之人只怕会利用它大做文章,生出新的谣言来。太子暴亡之事,便已经弄得贵妃娘娘和老奴焦头烂额,奏疏里面讲的是什么,那可是天象,万一散播开来……”
朱见深道:“恩,说得有道理,走,陪朕回御书房,召集众位大臣,决不允许再有谣言四起这样的事情出现。”
怀恩道:“是,皇上。”
恰巧出现的孛星救了怀恩,让他从万贞儿预谋的打击中脱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