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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醺的风带着一抹静暖,明媚生辉的阳光照耀的人昏昏欲睡,柔美的唇畔含着一丝笑容,静静地站在高大的宫门外,望着那些环肥燕瘦的莺莺燕燕,却是嫣然浅笑的转身消失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
农历三月二十日,黄道吉日。那一日似乎关系到所有女子的命运,然而这一切似乎与她无关,轻移莲步,几个转角,便把身后跟着的所有人甩开。
再一次出现,她已不再是她,精致的人皮面具掩住了自己的容貌,变成一个与这个世界根本没有任何关系,可以任性而为的普通女子。
荆钗布衣,依旧是独自一个人,缓步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时而看一看水粉胭脂,时而看一看耳珰珠钗,时而怀着好奇的心情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就这样融入阳光中,融入人群里,融入这个世界,享受一个人的任意而为。
有多久没有真正的看过阳光,又有多久没有仔细看过那些幸福的笑靥,突然发现一个人的无所事事,亦是一种快乐。累了饿了,随意的寻一家酒楼,叫了些东西,百无聊赖而快乐的在窗前望着三月的阳光,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
“今天所有像姑娘这样的女子不是在家悲伤,就是怀揣着梦想去了高墙之内,像姑娘这般高兴的,还真是难得。”一个清泠如水的声音无痕的划过耳畔,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喜欢选择生活,不喜欢被别人选择。”轻轻一笑,冷玉儿带着一抹从容的慵懒,转首望向那个声音传来的地方。
那个男子玉带金冠,锦衣华服,奢华风流似皇室,雍容雅贵若王侯。那个人正是和冷玉儿有过一面之缘,凤凰城内最知名的五大公子之一,亦是天下最有钱,最受人敬畏的商人——王尊。
“假如人人都向姑娘这样,那这世界就会少很多伤心的人。”浅浅的饮了一口杯中的清茶,王尊带着一丝难言的情伤,悲凉而略带沧桑的叹道。
“像公子这样的人,也有求而不得的意中人吗?”冷玉儿抚着眉头,明亮的眸子轻轻一转,宛如秋水一般微泛着涟漪。带着一抹好奇与悠然,淡淡的问。
“求而不得,姑娘说的对。人生总有求而不得的无奈,她早就嫁人了,嫁给了一个我永远也斗不过的——命运。”王尊淡淡一笑,唇边溢出的那一丝笑容苦涩而悲凉,竟有一种令人不由为之心痛的感觉。
“姑娘。姑娘的菜好了,这银子......”店小二一边麻利的上菜,一边有点难为情的说道。
以他的眼力,眼前女子一副小家碧玉的相貌,且行走间有一股不同寻常从容风流,不像没有钱的主。但是冷玉儿身上穿的布衣,戴的荆钗,根本还不及他这落日楼中的一道菜钱。为了保险起见,所以在上菜的同时,他也便小心翼翼的提了一句。
“命运?我的命还真是不太好,居然忘了带钱,看来霸王餐也吃不到了......”冷玉儿一摸口袋。自嘲的笑道,随即起身欲走。不由的感叹,似乎每一次出门她都忘记带的是钱,这样的毛病真是那些人惯出来的,要不得半点。
“姑娘这可不行,姑娘的菜都上了,我可没办法跟老板交代啊......”店小二慌慌忙忙的拦住冷玉儿,一脸焦灼而无奈的说道,他若是放走了人,这饭钱恐怕就要算到他的头上了,这落日楼的饭可是不便宜的。
“既然冥冥中天注定姑娘今日遇到我,那姑娘的饭钱由我来结,姑娘什么时候方便,可以去王府找在下还钱。”王尊手中随意的丢出一锭银子,眉宇微锁,再一次浅饮着杯中之茶,淡淡的笑道。
“这......姑娘还是仔细找找身上到底有没有带银子吧,如果真的没带,找朋友周济一下也好......”望着从王尊手中飞过来的那一锭银子,店小二却是连碰都不敢碰,满头大汗,畏之如虎的说道。
“怎么,我的银子是不干净还是太烫手?”王尊放下手中之茶,一双明亮而深沉的眼眸望向那个店小二,不怒而威。
“找谁周济都一样,奴家韩霏雨多谢公子慷慨解囊,王公子的钱我会尽快还,你拿着吧。”望着周围一道道明显惊疑、怜悯、或者幸灾乐祸的目光,冷玉儿恍如未见的轻轻一笑,随意说了个名字,不再推辞,将那锭银子塞到明显战战兢兢的店小二手中。
“韩姑娘莫怕,在下是个生意人,从小不但受尽凄凉苦楚,母亲亦是无钱治病而死,所以长大后对银钱总是有一种特别的感情,当然这种感情在视钱财如粪土的人眼里便是一种吝啬。”王尊幽幽一叹,一双略带沧桑的眸子静静望向冷玉儿,俊雅风流,却是不染半分尘埃的笑道,这样的人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会是一个满身铜臭,手握天下金钱的商人。
“这世上的钱都不是平白从天上掉下来的,霏雨明白,今天王公子的慷慨之资,霏雨一定尽快还到府上。”冷玉儿莞尔一笑,一双眸子笑意如水,如窗外的融融春光,静暖而明媚的令人心醉。
“在下虽然在乎钱,却不是一个不讲道义的人,韩姑娘的眼睛在下很喜欢,有种让人沉醉的感觉,希望我们能很快再见面,在下不打扰姑娘用膳,告辞。”深深望了一眼那双异常明亮无尘的眼睛,王尊含着雍雅清贵的笑意,与正在上楼的李静影、武宁辉轻轻点头,擦肩而过,从容潇洒的缓步离去。
“姑娘别怪小的多嘴,姑娘若是有钱还是尽快的还给那个王公子去吧,这凤凰城里谁不知道王公子的钱最是借不得,这利滚利,不多久就得倾家荡产,卖妻卖女了。”店小二望着那个消失的背影,小心谨慎的走道冷玉儿面前,善意的提醒道。
“原来他的钱都是这么来的?小二哥放心。他的钱我一会儿就去还。”淡淡一笑,冷玉儿从窗口望着那个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的身影,好似丝毫不放在心上的说道。
“姑娘,被放印子钱的人看上,不是风月债,是上辈子欠的债没还清,可要小心倾家荡产啊......”一个爽快的声音传来,顿时引起哄堂大笑。
现在的冷玉儿虽掩住了倾国倾城的容貌,但浑身上下自有一股难言的翩跹婀娜,从容风流。加上那王尊本就是一个走到哪里都有人认识的人,是以他们之间没有背人的对话也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哦,那王公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是一顿饭钱竟能让人倾家荡产?”无视那坐在角落里的李静影与武宁辉,冷玉儿一副不谙世事,年少精灵的问。
人生何处不相逢,可惜凤凰城内没有什么事情是巧合的,有楚承那个鼻子在。她是逃不出某些人的视线的。
“姑娘知道前些日子凤凰城里牵连天心郡主等一些人的案子吗?姑娘若是不知道,那李大人一定知道。”哄闹的酒楼之中,又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传来,将所有人的目光引向静静而坐的李静影和武宁辉身上。
“知道一点,那个案子似乎与这位王公子没有关系?”冷玉儿轻轻一笑,也略带疑问的望向深沉静默的李静影。
“那案子的确没有半点关系。不过那两兄弟的全部家当到最后可都是落入他的口袋中去了,一点骨头渣都没留下,不过算他有良心。给了刘老汉一笔银子,也算是给可怜的人留了一条活路......”那个人继续感慨道。
“原来如此,真是生财有道。”冷玉儿依旧含着淡笑,百无聊赖的无所谓感慨道。
“姑娘,这人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而是他曾经和天下很多有钱人不是结亲就是结义,可是后来这些人不是声名狼藉的锒铛入狱。就是发生各种意外离奇死亡,总之他的钱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来的,若说一两个是巧合,那剩下的就是蹊跷了,是不是李大人?”酒楼中,一个隐隐含着些怒气的声音再一次将矛头指向李静影。
“你们说的我们知道,也已经查过了,那些事情发生之时他不在现场,也毫不知情,也就是说根本查不出任何不利于他的事情。”一旁的李静影不语,只有武宁辉微锁着眉宇,无奈的对众人叹道。
这些事情他们岂有不知,又岂会弃会轻易放弃,可是就算查遍所有的事情,也依旧没有一丝线索,这也是他们一直以来最为困惑的地方。
“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线索,否则那便是真的没有做过。”迎着窗外的阳光,冷玉儿眯着狭长的凤眸,略带倦懒的说道。
“姑娘莫非喜欢上那个王公子了,我劝姑娘还是离他远一点,他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啊。”一个善意的声音传来,又引起一阵哄堂大笑。
像这样不知人间险恶,又连银子都不知道带,明显便是那不出闺阁半步,怀揣少女美梦,想要在茫茫人海中觅得如意郎君的女子,这样的女子他们可是没少见,哪一个不是被王尊这样的薄情男子骗的凄凄惨惨,甚至搭上一条性命?
“李大人认为呢?”冷玉儿轻轻一笑,清亮的眸子不着痕迹的从一直沉默不语的李静影身上掠过,淡淡的问。
“生不为权势所欺,死不为权势所辱。无论是王子皇孙,还是平民百姓,没有证据,本官从不会妄下结论。”李静影眸心一沉,冷淡沉定的说道,却是令哄闹的落日楼瞬间静寂的针落可闻。
这份胸怀,这份气度当得起凤凰城内的五大公子之一。
“不过杀人本不需要亲自动手,有时候需要的只是心,我想他能看透的是人心的弱点。”冷玉儿轻抚额前的一缕青丝,漫不经心的抬眸一笑,幽深如海的眸子带着一抹洞彻而深沉的光芒,缓缓的起身,在无声静寂与惊愕之中缓步离去。
能说出这样话的人岂是年少无知的少女,这一次他们似乎看错了什么?
从落日楼出来,依旧是无所事事,也依旧不想回去,百无聊赖的走到山水间,繁花似锦,淡淡的花香萦绕鼻端,缠绕着指尖,仿佛又回到了那些静好的岁月。
耳畔随风飘来虫儿鸣,鸟儿叫和草儿生长,花儿盛开的丝丝缕缕声音,冷玉儿躺在山花烂漫之处,唇畔含笑的微闭着凤眸,却是什么都不想,什么也都不做,甚至一动也不敢动,生怕这样的一天是一个一触即碎的梦境,而她连一个梦都不曾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