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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风萧瑟,似乎只是一眨眼间,已经又到年关,天上再一次飘起了细细的雪花。雪落无声,山峰之上,一袭白衣迎风而坐,修长如玉的手指轻挑着琴弦,叮叮淙淙的琴声不羁如风,纯粹如雪,悠远而绵长回荡在天地间。
那个弹琴的女子微眯着凤眸,抚琴而奏,在风雪潇潇中却是敛尽全身的清冷,略带三分似睡还醒的慵懒,三分如云卷云舒一般的淡然,三分如风一般不羁的随性,柔美的唇边似还带着一分清净之中闲淡的趣味。
有风吹过,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的三千青丝迎风飞舞,那个女子容颜如玉,风姿如仙,带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布衣荆钗,却是像极了那似欲乘风而去的仙人一般,有种令人抓不着,握不住的感觉。
身后同样的一袭白衣无声无息的迎风而来,却是站在她的身后,一双静海般的黑眸幽深而明净的望着那个略显孱弱的身影默默而立,这个才是真正的她吧,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真的不忍也不愿破坏这美好的一切。
“过得还好吗?好像有些瘦了。”那般没有一点消息的离开,他本该愤怒,然而那愤怒却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化为无限的温柔,忍不住的淡淡一笑,解下风袍,披在她的身上,抚摸着有些凌乱的发丝,轻轻的叹道。
“很好,从未有过的平静,你呢?你过的还好吗?”轻轻拉了拉带着他身上余温的风袍,旋即唇边却是不由的浮现一丝笑容,她低低的垂眸,轻轻的笑道。
“也很好,只是总是感觉有些空落落的,又到年关,你什么时候回去?”轻轻拂落她发上的落雪。他眼眸中似有一股暖流倾入冷冽的寒泉,有一种沁润人心的温暖。
他以最快的速度荡平一切的腥风血雨,他容忍着她在外无端的逗留,可是他知道他是每日每夜都在那刻骨的思念中度过,只为他也不想让她见到那么多的鲜血与不堪,只为不让她卷入那一切的波澜诡异的阴谋中去。
“要过年了了吗?时间过得真的好快。”轻轻地抬眸,望着眼前那一张时常出现在梦中的容颜,苍白而冰冷的手指紧勒着琴弦,她的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澜,却是轻轻一笑。淡淡的叹道。
“今天早上,灵儿腹痛,太医说灵儿有可能早产。”黑眸中掠过一丝悲伤。他想把她抱入怀中,却是紧握着手掌,无奈的一叹,苦笑着说道。
“恭喜你,做父亲了。”眼眸中似有荧光闪动。只觉得自己的心微微一颤,宛如一把刀狠狠的割过,有鲜血肆意而流,却是再也不敢看他,努力平静的轻轻笑道。
“灵儿的情况很不好,她想见你。”唇边扬起一丝苦涩的笑意。他垂下眼眸,仿若无事般静静地回答。
他知道只需要这样一句话,便能让她放下所有的一切。如疯了一般飞奔向皇宫中奔去,也只是用这样的理由让她心甘情愿的回到那个牢笼。
薄汗沾衣,从山上一直跑到莹雪院已是薄汗沾衣,还未踏进莹雪院便听到一声声痛苦的嘶喊声。她的心猛然一缩,忽然不敢走进去。她还记得那一天,她曾经答应过雪幻星。就算拼尽性命也要好好的照顾雪灵儿。
然而她却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因为心魔,好吧,现在她承认那是因为他而产生的心魔而离开她,离开了这个地方,因为她真的无法面对,也无力面对,她甚至用疼痛,用生死,用尽一切的方法来麻痹自己,然而却依旧过不了心魔那一道坎。
“郡主你终于来了,雪妃娘娘现在很不好......”走到莹雪院的门前,她的脚步沉重的不知该不该向前迈去,一个身影却是急匆匆的迎面而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莹雪院的宫女诗画,惊恐异常,不顾规矩的拉起冷玉儿便冲进吟雪殿。
“娘娘,郡主来了,天心郡主来了......”越过忙忙碌碌,摩肩接踵的宫女、稳婆,拂开重重帘帷,露出一张憔悴而苍白的脸,诗画有些颤抖的哭泣道。
“姐姐,冷姐姐你终于来了。”沾满汗水的凌乱发髻中,一双眸子有些模糊的望向冷玉儿,雪灵儿虚弱的声音几疑幻觉的传到耳畔,令她的心骤然一滞。
“灵儿,你感觉怎么样?”血不断的从她身体里流出,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的血,鲜血一点点的洇了开来,在她身下缓缓的蔓延成一条溪流,浸染着色如雪的烟罗软帐,一盆盆触目惊心的鲜血从里面端了出来,痛苦的嘶喊声也变成无力的呻吟,她下意识的紧紧握住那双冰凉而无力的手,不断颤抖的问道。
“冷姐姐,灵儿没事,灵儿只希望能够保住孩子,这是我的孩子,我求冷姐姐一定要帮我保住孩子......”那曾经美好而温暖的脸痛的扭曲,枯瘦而没有血色的手紧紧地反握住冷玉儿,雪灵儿眼含着泪光,凄苦无助不断的哀求着。
“我会保护好他的,灵儿,对不起,我没有好好的保护你,对不起......”望着那么多的血不断的流出,她的心一点点的变得冰凉。
为什么她要选择逃避着一切,如果她能够及时回来,那么灵儿是不是也不会受这么多的苦,她是不是又做错了,而如今也只剩下那苍白无用的道歉。
“冷姐姐,不怪你,真的不怪你,一切都是灵儿的命,冷姐姐的心,灵儿明白,一切本就是灵儿的错。”一颗清泪从她眼角划过,她颓然无力的闭上眼睛,好似自言自语一般低低的呢喃。
“郡主,你一定要救救娘娘,现在已经一天了,娘娘和孩子可不能再拖下去了......”诗画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断的抽泣道。
“灵儿我在这里,你不用怕,太医呢,把所有的太医都宣来......”盈盈闪闪的眸光在眼中晃动,冷玉儿紧握着那双手,心痛而焦灼的言道。
“郡主,太医都在外面,可是这规矩......” 宣太医进来接生,这样的事情在内宫之中是从未有过的,诗画的眼眸一亮,却依旧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不断抽噎的道。
“宣太医,就说是本郡主说的。”静影深深,重重帘帷之后,一双冷眸如刀般划过虚空,冷冷的下命令道。
“冷姐姐......”她睁开双眸,不知是疼痛,还是因为恐惧死亡,眼泪不断的流淌,苍白的唇部微微张启,却是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宣乐师凤止阳,为雪妃娘娘抚琴,安宁心神。”望着那张带着几分期许的憔悴容颜,心中酸楚而灼痛,冷玉儿再一次冷冷的命令道。
浓浓的血腥味飘满了整个屋子,所有的太医奉旨而入,开始为雪灵儿诊脉,并且寸步不离的守在重重地帘帷外面,一缕缕纯净的琴声幽幽飘来,好似恢复了一些力气,她的唇边露出一丝悲凉的笑意,不断的吃下那些苦涩的药汤,努力的坚持着。
天上的雪依旧下着,从漫天的铅云之上飘飘落落,无尽的黑暗渐渐吐噬着那一点点的光明,彻亮的灯火照不亮的是心中的悲凉的寒意,眼前似乎还是一片黑暗,如死亡一般渐渐的淹没她柔软的身子。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怎样的煎熬,一声娇弱的婴儿啼声,仿佛唤醒苦海迷梦中人一般,瞬间照亮孤独无望的心,仿佛有天使降临人间,涤尽蒙尘的世界,几个稳婆抱着一个仿佛欲着鲜血而出的孩子,喜极而泣的道:“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是个皇子。”
“冷姐姐,把孩子让我抱抱他,让我抱一抱我的孩子。”雪灵儿的眉目苍白的近乎透明,却是宛如阳光下那盛开的极其绚烂的紫阳花一般,纯粹而干净的笑道。
“你现在的身子这么虚弱,还是我抱着吧。”紧握着的手缓缓张开,冷玉儿有些颤抖的接过那个虚弱而哭的生命。
这一个生命是那么的纯粹与干净,是那样的艰难而圣洁,又是那样的脆弱而美好的降生人世,她此刻的心竟然喜悦的没有半点怨言的抱着他,对雪灵儿轻轻地笑道,她终于保住了他,那个圣洁的生命。
然而在她接过孩子的那一刻,那个虚弱的哭泣声却是渐渐地消失,雪白的小脸亦是渐渐变得青紫,她慌乱而颤抖的喊道:“太医,太医......”
“回禀郡主,想必娘娘经常忧思过度以致小皇子在腹中之时便是先天不足,如今又有些早产,微臣......微臣已经探不到脉像了。”那个曾经为雪灵儿把过脉的刘御医,握住那个娇弱的小手,却是冷汗直流,诚惶诚恐的跪在地上,结结巴巴的说道。
“怎么可能,他刚刚还在哭,我明明听到他刚刚还在哭,冷姐姐,让我看看我的孩子......”仿佛有一阵冷风吹过,雪灵儿虚弱的挣扎着,心如刀割的痛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