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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阴垂野草青青,时有幽花一树明。风吹花落,一天一地,都是静暖的阳光,信步走上回廊,转转折折,停停看看,不多久走回依旧是竹影掩映下的精舍。
“郡主,三小姐来的信。”竹林中阳光挥洒着细细碎碎的金子,凌吟手拿着一只雪白的白鸽,迎了上来淡笑道。
“每天一封倒是很勤快,不知哪三个捣蛋鬼又惹什么乱子了?”从白鸽腿上取下那小小的竹筒,竹筒里是三寸雪白的素笺,冷玉儿眉目含笑的抽出,却是叹着气说道。
浣雪笺,纸白若雪,从来都是御用之物,纸笺缓缓的展开,一行清丽的小楷带着如人一般恣意的张扬:“卿儿很好,勿忧,不知姐姐可好?”
唇边展开一缕笑意,冷玉儿取笺提笔回信,虽然每天都只是这几个字,但是看到了心中总觉得欣慰一些,虽然明知道有翠微、竹心从旁照料,亦有慕容晴空和李云曦派人暗中相护,便不会有任何事情,但没有时时刻刻守护在她身边,总是有些不放心。
“郡主,凌吟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见冷玉儿提笔,凌吟有些犹豫的说道。
“我们之间有什么事情要隐瞒的?说。”笔尖微微一顿,冷玉儿淡淡的笑道。
“不是我们的事情,是风影楼。”深深一叹,凌吟眉宇紧锁的说道。
“风影楼?不是四王爷在管吗?怎么了?”轻轻地抬眸,几行小字已经一挥而就,冷玉儿漫不经心的问。
“风影楼没了,以前和我们有过交集的人现在也都消失了,除了那个背叛过我们的商晨,以及现在是凉城县官的武宁辉,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包括和武宁辉在一起的楚承。”凌吟略显惶急的说道。
“你们还是和他们有联系吗?”轻轻地挑眉,冷玉儿转头望着凌吟,略显冰冷的问。
“我们也是为了郡主好,毕竟多一些人,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们也有一些保障。”微微的低头,凌吟恭谨的回答。
“现在呢,你知不知道有多少眼睛看着我们,我们在这里只是客,他们怎能容忍我们羽翼丰满。你和他们有联系就是在害他们。”微微有些发抖,冷玉儿直接揭穿利害关系,语气冰冷。似在对凌吟说,又似乎在喃喃自语的说给自己听。
“可是郡主与皇上......”微微的仰头,凌吟不可置信地望着冷玉儿,有些焦急的说道。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和他也许只能是过客。都找清楚了没有,江湖中也没有他们的身影吗?”无声一叹,冷玉儿问。
“没有,就好像一夜之间凭空消失了一样。”紧握着拳头,凌吟略显慌张的说道。
“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了。我们明天再去找找。”折起纸笺,依旧放回竹筒,绑在白鸽的腿上。冷玉儿眉宇深锁的说道。
轻抚着手中雪白的白鸽,轻声一叹,随即放飞,湛蓝如水的天空,白鸽扬起翅膀直接向北飞去。
“信鸽应该往南飞。怎么会向北飞?”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信鸽,冷玉儿只觉浑身一震。随即那一袭白衣如轻云出岫,风过云烟般向外掠去,身后的凌吟亦是紧紧的追随。
“郡主这是要去哪里?”刚刚掠出宫门,迎面撞见承安,承安恭谨的垂首问道。
“出去走走。”冷玉儿微微冷喝,袖中划出揽心剑,剑光一闪,砍断拴马桩上的麻绳,飞身掠起,一人一骑如闪电般向南奔去。
“郡主......”凌吟亦是翻身上马,打马而去。
千里江山,一天一夜不眠不休的打马飞奔,马上飞扬的白衣如一柄利刃撕裂静谧的天和地,掠过山脉,穿过城镇,终于回到了那凤凰城。
月如钩,星如海,翠竹幽幽,依旧春意盎然,那一袭浸染千里风尘的白衣飞掠过幽幽的竹海,星云破风,眨眼间来到那在竹林中时隐时现的竹屋之前,竹屋中两三点烛火摇曳不定,却再也不敢迈步前进。
接近半年的离开,带着满身伤痛的回来,他选择远离尘嚣的呵护着她,呵护着她过着她想要的安静、宁然的生活,隐约间好像忘记了什么。于是有些事情她没有问,有些事情他也没有说,然而却并非全然不知,真的像表面那样平静吗?
她忘记了,半年的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风影楼众人神秘的消失,白鸽向北而飞,而现在,暗黑的夜,死寂一般的平静,不敢迈进那熟悉的竹屋,因为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郡主,你终于回来了......”吱呀一声竹屋的房门打开,翠微、竹心的眼泪滚滚而落的直接跪在了地上。
“三小姐呢?”心一霎那间空空如也,冷玉儿浑身颤抖的问。
“郡主......”只见翠微、竹心只是一直在哭,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郡主,我问过了,三小姐封了公主,卿尘公主......送去了云泽城做质子。”身后急急赶来的凌吟,声音极其低落的说道。
“玉儿......”一袭白衣同样带着千里风尘出现在竹林间,轻轻的挥挥手,翠微、竹心、凌吟三个人缓缓退下,慕容晴天低低的唤道。
“调虎离山,好一个调虎离山,步步的策划,精心的算计,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对吗?”所有迷幻般的梦境在眼前破碎成灰,冷玉儿转身望着他,静静的问。
利用一个答案将她引到清平县,利用一个常胜将军摧毁她的心灵,摧毁她所有一切的期冀,让她心甘情愿的回头,只为寻找另外一个答案,让她以为她可以不留遗憾的在他怀里死去,然而却不曾想他竟然给她一个如此惨烈的答案。
“晴空和云曦都偷偷的跟去了,她不会有事的,我派了风影楼中你最信任的人保护他们。”夜凉如玉,他的衣袂在风中翻飞,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会有事?你觉得玉鸢儿会放过她吗?是我太天真,还是你太天真?”明亮的眸光越来越冷,越来越凉,亦是越来越暗,浑身颤抖而咄咄逼人的问。
“她真的不会有事,相信我,其实算起来最危险的应该是晴空。”眉宇紧锁,紧握着拳头,慕容晴天冷冷的说道。
“我竟忘了君心似海,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们了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颗心似乎在凛冽的雪山上冻成不化的雕塑,被人一撞,刹那间片片碎裂成尘,冷冷的一笑,冷玉儿抬步离开。
曾经她执着于离开,是他留住了她的脚步,而如今她却只能带着无边的恨意就此离开。问世间情为何物,不过是缘聚缘散,情爱无常,守不住的情,能割舍的爱,何来天南地北双飞客,何来鸳鸯相对浴红衣,又何来生死相许,永不言悔?更何况是爱上了一国之君,其实从一开始她便料到了故事的结局,可是却不依旧义无反顾的跌入自己为自己设下的陷阱。
只能离开,也只能这般带着满身的伤痕离开,苍茫天地再也没有一个让她执着迷恋的地方,原以为她放下了仇恨,可以不留遗憾的死在他的怀里,不曾想竟然依旧是个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的结局,真的是连相决绝的机会都没有。
岁月无痕,流水飞逝,你我早已改变了当初的模样。现在的你是谁?我又是谁?谁还认得谁?
“你去哪里?”她与他擦肩而过,他紧握住她的手,死寂一般的平静中,他冷冷的问。
“我要去我该去的地方,我终究只是你人生中的过客,放手吧。”深深一叹,片刻之后,冰冷的话语像是穿透黑夜的利剑,狠狠的刺在人的心上,刺得鲜血淋淋。
“过客?谁不是你人生的过客?常峰还是写月?你为什么下不了手,一叶当舟过,踏水而行歌......心间一壶酒,随君醉千夜。是你们自小相识,还是因为你喜欢他,是不是被他伤的心碎成灰才回来的,还有写月,是不是去找他,和他一起逍遥天下,江湖终老,你为什么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眸中暗影一沉,仿佛无数生灵寂灭与此,苍白的脸色带着属于君王的清冷漠然,慕容晴天紧握着她的手,狠狠地问。
“你呢,你敢说你没有利用我牵绊住写月,只是为了更顺利的的登上你的皇位,你敢说你没有利用我把写月赶到边关,你敢说你没有利用我为你除掉权倾朝野的花静风,你敢说你没有时时刻刻的在监视着我,防备着我吗?小时候的事情,你说的又有多少是真的?你敢说你不会举兵伐渭吗?到时候卿儿有几分活路?”她的目光锋利如剑,恨恨的望着他,剑剑准确无误的割着他的心,将他的五脏六腑搅得千疮百孔,鲜血淋淋。
“无论如何你不能离开,我要你做我的皇后,三日后,就是封后大典,我要你永远的留在我身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我的怀里,你休想再离开我一步。”面对宛如绝世利剑般锋利的姿态,慕容晴天紧握着她的命脉,指尖如风,点住她的穴道,打横抱起,朝着重重地宫宇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