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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白听到皇上叫“陆首辅”,方知左侧第一人便是陆公复的父亲,当今两大首辅之一的陆迁。
陆迁道:“皇上,此事如果真是夏家所做,如今夏首辅并夏定南、夏定北、夏浅浅均已入监,也不怕他们趁再审之隙潜逃,宽宥几天,也无需担心。也算显示皇上对臣子法外开恩的胸怀。只不过……”
陆迁说到这里,瞧了瞧尚王二人,才说:“如今公权为了夏家一事,拼着身家性命不要,也要擅闯本堂,若非皇上开明,早应是人头落地。但现在这事一传出去,就算夏家无罪,也会落个不公平的口实。为了避嫌,本首辅推荐一人,作为主审,皇上意下如何?”
皇上点头道:“你说得对,你想推荐何人?”
陆迁道:“拟任江南道特使明正,也是上一任刑部尚书。有经验,应能监管。而这几天正在京城等皇上召见尚未就任,正好可以一用。”
皇上看了看尚冰,道:“你的意见如何 ?”
陆迁职位比尚冰高许多,这尚冰哪敢说个不字,只管点头。皇上又看了看一直不说话的右侧第二人:“李尚书,怎么说?”
那人站起来,作礼回道:“皇上,审人问案,我是一窍不通。但此事受害的是我军部将士,最后也是要给前方将士有所交代就行。”
皇上点点头,哈哈一笑道:“好啊。不过,我也有个推荐人选。”
陆迁忙道:“皇上有心仪之人,还让为臣推荐,微臣十分惶恐。臣斗胆收回推荐之人,请后上恩准。”
皇上摇摇手,示意他不要过分担心,又喝了一口茶,眼睛里透着些狡猾。
五个人都静悄悄地等着他的指示。
皇上终于把茶水吞咽了下去,才笑着一指简熙:“我推荐的人选,便是他。”
五人都是先惊讶然后变成茫然。
简熙道:“皇上,我可没有审人的经验。”
皇上哈哈一笑:“没有正好,我还怕你有呢。”
陆迁道:“那应由简少爷做主审。”
皇上摇摇头:“不,明正还是主审。简熙作副审。尚王二位,参与审问。简熙一日一报,不必候传。七日之内,必须落案。”
一日一报,不必通传,也就是意味着简熙可以自由在宫中行走,甚至可以在议事殿推门而入,而不必由太监先行禀报。这一待遇可是别说是夏远天、陆迁,就连以一己之力,议来和平的毛风,也没有享受过。
殿内除了皇上和啥也不明的宁白外,其余四人都在心里暗叫了一声。
陆迁眼里闪过一丝妒忌,但立即便平息下来:“简少,你可不要辜负皇上信任。”
王公权心里忍着欢喜,瞧着简熙,好小子,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看中你哪一点。难道是看中你不能打吗?
皇上思忖了一会儿,问:“夏家已归案几人?”
尚冰道:“回皇上,夏家在京城为官的三名并同在女工部女犯一名,共四人归案。微臣已派员前往夏府,捉拿其余人等。”
皇上摇摇手:“你们刑部,还嫌牢房人少吗?夏家这四人,好生审问。其余人等,在府候审。此案今日便议在此。你们各自做自己的事去。简熙暂且留下,我有话交代。”
其余四人叩拜欲出,皇上又叫住王公权:“王侍郎,下次再这么鲁莽,定斩不饶。”
他这么一说,王公权便知自己已然脱身,当下再叩拜在地:“谢皇上开恩。臣绝不敢再作此冒犯之事。”
等他们一走,皇上便对简熙说道:“简熙,你觉得我是不是真以为夏家有罪?”
宁白心想难道你认为他们是清白的?那么为何又要把夏远天投入刑部审问。
皇上把茶杯旋转在手里,慢悠悠地说:“如果刀是真的,那么接下来谁的嫌疑最大?”
宁白道:“这事我也想过。工部验收无误之后,便移交军部运输司运至练兵场,由军训使分发给各队各伍,直至兵将手中。如果工部无误,那么问题就出在运输司、军训使。运输司现在是夏定北主管,这人与我交好,只一心为兵民着想,甚至自主发明了一些设施设备,以此提升运输效率。此人绝不会有其他目的。”
皇上看着茶杯,说:“夏远天不作任何辩解,只是一直表态说如真是夏定南之罪,甘愿受九族之罪。”
宁白道:“我爹就是这脾气,他一直说清者自清。”
“如果不是你的发现,他这自清可清不了。证据确凿,而我不作任何动作,前方将士哗变,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如果不是你,我就真拿他开刀了。”
皇上说到这里,放下茶杯,盯了一眼简熙,说:“做皇上也是有难处的。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得硬着头皮做。”
明知不可为的事,不知道包不包括你杀先皇?宁白在心里想着,嘴里可不敢说出来。
“你是简将军的儿子,你的判定,至少军队里的人信服。所以此事,你可得拿住了。能不能为你夏家开罪,就看这七天时间了。再长,我等不起,你的人头,也等不起。”
宁白想我也不知道怎么调查啊,发现真假刀的区别只是因为最先见吴老板时,看着他演示了一回,幸好在昨日想了起来,不然我也没啥办法啊。
这动不动就要人头,这皇上可真威风得紧啊。
皇上在案上一撑,站了起来,白衣腰间挂着一些物件,因他的动作轻声响动着。
代朝男子都喜欢在长衫腰间挂一些物件,或小狗、小花,有钱的用金打制,无钱的用银,都挂着四处走动。
宁白的目光立即便被吸引了过去,这皇上所挂,是一串纯金的龙,龙须怒竖,巨口喷火,有一串金麒麟,肚肥歪脸,凶神恶煞。又一串……
等等,这是什么?简熙一下愣住了:这是一串普通的挂件,同龙和金麒麟不同,既不是纯金也非纯银,只是一块心形石头,约莫两上铜钱并排大小,用一根花绳系着,晃晃荡荡的。
如果不是仔细看,真没人注意到这个不起眼的小挂件儿。
宁白看清一面之后,立即如魔入脑,目光痴痴地盯着那小挂件儿,心中万般疑问,千幅画面,在这一瞬间全涌了上来。
皇上站了起来,转身去拿放在背后书柜上的一块东西,全然未瞧见简熙此时的痴态。
他拿起一块玉牌,说:“简熙,你虽然当日一战失利之后,便不再战。令人失望,但也许你志不在此。希望此事你能认真以待,让我知道简将军的五个儿子,没一个孬种。”
宁白脑子里哄哄地响成一片,哪里听清他说的话,只在嘴里嗯嗯着。
皇上转头看了半弯着腰,垂头看着他腰的简熙一眼,重新坐下。把玉牌放在案几之上,推给宁白:“此牌,你拿着,以后你进宫进营,出示此牌,没人敢拦你。”
宁白魂不守舍地接过牌子,皇上注意到他的不正常,还以为他是被感动的“此牌仅限破案期间使用。落案之后,便得收回。”
“多谢皇上。”宁白学着刚才四人行了叩拜之礼,满脸问号地走出宫来,直奔刑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