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讯问就这样开始了。
李贤转头瞧向右手边副将:“赵将军,你开始问吧。”
赵副将开始一直不说话,此时才开口道:“简犯,我问你,你未经军部审批,去往沧峡军营是不是事实?”
宁白心想原来你才是主审官啊,一直不说话还真忽略了你。瞧着你白发苍苍,说话也有气无力的样子,早该退休了吧?“我有皇上御赐正字牌,什么地方都可以去,无须任何人批准。军部有什么权力阻拦!”
赵副将道:“那正字牌呢?交出来我们瞧瞧。”
正字牌早已交给花间,作为与王公权相见的信物,宁白听他这么一问,心眼子儿一转,花间叛变了?他会不会只是陆公复的阴谋中的一枚棋子?
如果真的是,那当日他的演技太好了!那真诚、坚毅、勇敢的眼神,简直可以拿奥斯卡影帝了。
宁白干脆利落地道:“交不出来。”
赵副将看了李贤一眼,道:“简犯,你交不出正字牌,那私闯军营之罪可就坐实了,你没有何话说?”
宁白不知道花间这两日发生了什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慢慢试探出真相,便哼了一声,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赵副将道:“简犯,你在营中,挑唆一个叫花间的军官逃营,是不是事实?”
宁白摇摇头道:“没有挑唆,他逃不逃的和我没有关系。”
“据陆将军报,花间逃营前有人亲见他去你营帐,和你谈了甚久。之后更从营中消失。你们谈了些什么?”
宁白这小眼儿子又开始发动起来了,他们追问与花间交谈内容,一是要么与花间佐证,二就是他们并不知道谈的内容。如果是第二条,那么花间并不是陆公复的棋子,也就凶多吉少了。
眼前情形不容多虑,他脑瓜子一转,道:“你们口口声声说花间受我指使,那具体谈了什么,你们去问花间好了,何必来问我?”
赵副将道:“简犯,这是军部,不是你争辩顽抗之地。如你还这么油嘴滑舌,就和花间一样下场!”
他这最后一句话,令宁白身躯猛地一震,花间十有八九已经被他们杀害,眼中热泪泛起,抬眼正要说话。
却听李贤左手副将起身,抢着对李贤道:“大人,赵将军问不出来,我看只有用刑了。”
赵副将道:“林大人,我看这人软硬不吃的样子,怕是用刑也于事无补。军部并非刑部,咱们重事实轻口供,所以他承不承认,咱们以事实判了他便是。”
林副将道:“赵大人,你太妇人心了。那好,以例私闯军营,可以立宰。咱这就杀了他。”
林副将一说完,便抽出腰间短刀,目睹凶光,一步一步地逼向宁白。
赵副将连忙道:“林将军不可冲动,简将军问来我们该如何交代?他可是皇上钦点征北大元帅啊。”
林副将听他这到一说,估计也想着简立如能回来,自己是动手之人,第一个就讨不了好,站住了回头用询问的眼光看向李贤。
李贤为难地坐在椅子上,暗付简立虽然名义上归自己统属,但实际上却是皇上身边红人,军事决策一向皇上以简立意见为首,有时候都感觉到自己不过只是坐在军部尚书这个位置上的傀儡罢了。只有这大半年简立被困,朝中无人,自己才享受了一把真正尚书的荣耀。但如果简立突围成功回朝,自己立时便会打回原形,这诛杀简熙之事,虽然师出有名,但简立心中,肯定会和自己过不去的。
宁白瞧着三人各自神态,暗咐他们是不是来了一出表演?一个演红的,一个演白的,然后一个和事佬?
李贤半晌才对着宁白道:“简熙,你可知你的罪,十分严重?性命难保啊。”
宁白颤声道:“你们军部把花间杀了?”
赵副将道:“无防告诉你,昨日我们接到陆将军飞鸽传书,花间逃营,有刺杀皇上之嫌。是以我们安排重兵把守要道,等他一出现,便将其抓获。”
宁白急问道:“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林副将满不在乎地挥起手中短刀,在空中作了一个砍头动作:“还能怎么的,当然是斩立决啊。”
宁白虽然已经猜到花间凶多吉少,然而得到验证,心中悲切,强忍泪水,将三人一一看过,记在了心里,暗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三人下去给花间作牛作马。
他强压悲愤,道:“刺杀皇上?你们就凭陆公复一纸飞书,就强加罪行?”
林副将道:“我们不信陆将军,还能信谁。他是军中主将,一言九鼎。花间不过是个小小的队长,连十夫长都不是,我们岂可信他?”
真是条条线索,都指向陆公复啊。陆公复,只要我不死,那就有你好瞧的了。
赵副将给李贤出主意道:“李大人,不如将此事禀报皇上,让皇上决断。”
宁白一听,顿觉这赵副将出了个好主意,明儿等皇上一上朝,李贤一说抓了个闯军营的,皇上一听,可不是自己暗地里指使去的么?也不知道李贤会是个什么表情?
林副将在旁边笑道:“皇上日理万机,会在意这么个事?”
李贤也在一边摇着头。
宁白急道:“不错,如是皇上说我当宰,我死而无憾。”
李贤瞧了一眼宁白,道:“你说报皇上就报皇上啊,这几日南方突现冰灾,皇上昨日起驾南巡,现在朝中作主之人是陆大人。我明日便上报与他,再与定夺。”
宁白一听,心中便凉了半截子儿,在他心中,已经认定陆公复在使坏,这背后主使十有八九便是陆迁这个老头儿,这李贤明日一上报,陆迁一看,哟,正中下怀,批个红笔,杀了罢。
于是剧终?
不,这才刚刚开始,序幕才缓缓拉开。
李贤还是不死心,凝视着宁白道:“简熙,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真的没有话说?”
宁白心想此时我也拿不出正字牌,唯一能证实的皇上都巧妙地避开了我,没有证据,我能说什么话来?便慢慢地摇了摇头。
林副将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我瞧着也说不出什么来。”
李贤无奈地道:“好吧,简熙,我们已经情至义尽。等明日陆大人的判定吧。”
他说完之后,林副将便高声使唤出守在门外的狱卒,重新将宁白带回了牢房。
宁白刚一坐定,便觉得腰中一紧,一人在身边狠声问道:“你便是简熙?”
宁白转头一看,一个披头散发之人,在黑暗中紧挨着他。其时宁白被重枷挡住了脖子,低不了头,也不知道他用什么拿住了自己的腰,痛不欲生。
灯光太暗,那人的头发又几乎盖住了脸,只看着黑戚戚的一团。
那人继续道:“你爹是不是叫简立?”
宁白忍着痛,嗯了一声。
这声未落,那人便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好像压抑了许久。
桀桀的笑声,令已经入睡的犯人们惊醒,也惊动了看守的狱卒。两个狱卒冲了过来,拿着火把冲着里面一照:“笑什么笑?发疯找死啊?”
火把里,宁白瞧见那人满脸胡须,眼如牛铃,是个大汉。
大汉并不畏惧狱卒的叫骂,转头朝狱卒瞪了一眼,狱卒居然就点了点头,默默地离开了。
这是个狱霸。
不等宁白思考, 大汉止住了笑,对着宁白狠狠地道:“简熙,你今日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