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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听了她这话,静无波澜的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涟漪,她有些别扭的笑了笑,“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娇娘。这样也好,都是咱们相熟的人了,彼此相处起来也方便些。以前猫舞步还是怡红院的时候,我才刚刚来,你不也说娇娘和素馨她们是待你极好的,既是自家姐妹,你虽说位分低于她,好歹你到东宫也有些时日了,平常也跟她多走动走动,看她生活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多帮帮她。”
小扇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虽说夜离的脸上仍带着温和无害的笑意,可小扇跟她这么久,心里明白她不是个隐忍的性子,这平静的背面怕是早就气的面目全非了,此刻碍于她看着才这般隐忍的吧。
心思转动间,小扇不动声色的垂下眼睑,也跟着附和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刚刚还去娇娘的迎春阁看了看,迎春阁离姐姐这边近,姐姐也多多走动才是。”
她顿了顿,话音一转,饶有兴致的看着夜离,“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东宫的喜事一桩接一桩,先是纳了侧王妃,接着就迎来了龙裔之喜,实可谓是双喜临门了。”
夜离一怔,感觉自己身上的温度一丝丝被抽离出去,殿门紧闭,殿外光秃秃的景象自雨过天晴色的窗棂中映过来,殿里的炭火明明燃的正旺,夜离却觉得那些暖意丝毫靠不近她的身子,她就这样一丝一毫的被这令人颤抖的冷意包围着,一层包裹着一层,直到她以为自己就这样冻成一个冰雕,再也感觉不到自身的温度。
裕安也被小扇的话惊住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炭炉中的炭火烧的正旺,黄橙橙的火舌肆意飞舞着,“啪”的一声,炭炉中的炭爆的四散开来,打破了这磨人的静谧。
夜离这才回过神来。脸上依旧扯出一丝笑意,“好生生的何来龙裔之喜?妹妹这话姐姐可就听不明白了。”
小扇依旧笑着,可不知为何。此刻她的心情明显雀跃起来,或许看到夜离那伪装的无谓被打破,确定被这突然的侧王妃紧紧煎熬着的不仅她一人,心里觉得平衡了许多。
“如今东宫就咱们姐妹三人,妹妹刚刚没了孩子,姐姐这边迟迟不见消息,能得龙裔。为咱们曼陀国开枝散叶的可不就娇娘一人?”
心中的猜想被确实。夜离实在不知道自己心底泛起的五味陈杂到底是什么感觉。一方面对于李珵琰的背叛心有怨怼。另一方面,皇家进来多白事,如今终于有件高兴的事儿,她心里也高兴。
想到这儿夜离不禁摇摇头,什么时候她也学会了为皇家的喜事哀事伤心了?什么时候她也觉得自己夫君跟别人的孩子,会给皇家带来喜悦了?
什么时候她开始有了这种潜移默化?人们都说跟一个人相处的久了,便会像那个人;什么时候在一个环境呆的时间长了。就会被那个环境影响。那么,不知不觉之间,她是不是也早就习惯了皇家处处谨慎小心的处事方式,懂得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懂得了背靠大树好乘凉,想方设法的,一步步的为自己铺路。
甚至也能在这里同自己夫君的另一个女人,讨论第三个女人腹中的孩子。
那些现代的灯红酒绿果断干脆,一步步的远离她了,直到她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逐渐折磨的没了之前的那些棱角。
慢慢的,她就跟这些红墙之内的女人再无两样不分彼此了,这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夜离慢慢遮掩起自己眼中的苦涩,心中想着皇后那宝相庄严的样子,逼着自己硬生生的学出几分来,沉声道,“原是娇娘有喜了,不仅是咱们东宫的喜事,如今四爷的丧事仍然笼罩在皇宫的天空里,娇娘有了身孕可不是大喜一件?只是皇额娘那里到底不好交代了……”
这声皇额娘,想来只有各位王爷公主,以及正王妃才可以叫,便是那些侧王妃,得了皇后喜爱的也可以跟着唤一声皇额娘,可是位分再低一些便只能唤声皇后娘娘了。
小扇笑道,“姐姐就不要担心皇后娘娘那儿了,今儿午时,侧王妃刚刚进了门儿,皇后娘娘那边的赏赐就源源不断的进来了,这可是上上的恩宠呢。”
小扇这话说的没错,在曼陀国,珠胎暗结这样的事情算得上是大罪,当初小扇那边也是夜离想方设法的隐瞒着的,只等着孩子出生的时候借口早产隐瞒过去,可没曾想终是没有等到孩子出世的那一刻,之前做的那些心思也不过只保全了小扇一人而已。
后来皇后知道了小扇的身孕,心里喜悦,虽也赏了好多东西下来,可跟娇娘的荣宠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难免小扇心里不平了。
夜离安慰道,“当时你的孩子在的时候,皇后娘娘心里也是在意的,多次嘱咐我好生照顾你,只是东宫里能防的都防了,却让瑾如钻了空子,如今你也别想这些了,徒劳让自己伤心。”
小扇闻言点点头,夜离接着道,“对了,这两天太医给的药都用了吗?太医说你体内夹竹桃的毒很多,一定要全部清理出来,不然不禁对你自己的身子有害处,将来再有身孕也会妨碍的。”
“劳烦姐姐挂心了。”小扇诧异的看她一眼,总觉得今日的夜离与往常不同,可是哪里不同她也说不出来。
“那就好,”夜离点点头,抬眼对着裕安一个眼风过去,裕安示意便退了出去,夜离才接着对小扇道,“时间也不早了,娇娘进了东宫,我没有不去看的道理,皇额娘的赏赐都下来了,我作为东宫的女主人也不能失了礼仪,你也算得上是个主子了,可要跟我一起过去看看?”
小扇原本正拿着铁钩拨着炭炉里的热碳,听她这话便将铁钩一扔,拿着帕子试了试手摇头道,“我就不跟姐姐过去了,今儿下午的时候我就派人送了礼过去,如今太子爷在她的房里,姐姐去了没什么,我再去那就是没有眼色了。”
夜离点点头,不理会她话里的领一层意思,“那既然这样,姐姐就自己过去了。”
小扇有些意犹未尽的看了夜离一眼,见她实在没有在闲聊的意思,便也没了兴致起身告辞了。
殿门吱呀一声,殿内又恢复了之前的静谧。
夜离只觉得这静谧像是无孔不入的魔鬼一般,争先恐后的将她包围起来。她这才明白为什么那些宫斗剧中,为什么总是说皇宫就像是一只燃烧女人青春的铜炉,女人一旦进去了,下场便在这日复一日的期盼等待,以及那无孔不入的寂寞中将自己的青春一丝一丝的耗尽。
此刻,她也开始真正了解这种寂寞,就像香炉中那袅袅飘起的香烟一般,柔若无骨的缭绕着,即将燃尽的时刻总有一匙新鲜的香料放进来,接着便是逐渐强盛逐渐衰弱的轮回。
裕安进来的时候夜离仍然在发着呆,听到门响,夜离逼迫自己打起精神来,起身去看裕安手中那些名贵首饰。
裕安很欣慰的说,“太子妃总算是想开了,今儿才没让小扇主子如愿以偿的看了笑话。”
夜离无所谓的摇摇头,细细的看着那些谢礼的成色,“她本也是个可怜的。好不容易有了太子的骨肉,却没能保住,如今身子调养的差不多了,终于能分出些心思来为自己拼一把了,偏偏又来了个娇娘。”
“说到骨肉,太子妃,”裕安小心翼翼的看看夜离,见她脸上没有异色,才接着道,“如今您能看开最好,可当务之急的还是能为太子生个孩子,那样才是万无一失。”
“这哪是我想就能有的事,”夜离轻笑着摇摇头,“你挑东西倒是有眼光,这些不错,我们就往侧王妃那儿走一遭吧。”
裕安这才将托盘放在榻上,拿过那件狐毛大氅轻轻的为夜离披上,又细细的为夜离系好带子,塞了个汤婆子在夜离手里,这才拿起托盘跟着夜离出了门。
迎春阁离她的俪深殿很近,走路不过五分钟的路程。
更何况李珵琰将这迎春阁赐给娇娘,还真是应情应景,如此的恩宠,所有的春意可不集在迎春阁了嘛!
只是这冬季漫长,实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渡过去,将真正的春天迎来。
夜离轻轻呼出一口气,在冬季寒冷的空气中形成一团雾气,裕安见状腾出一只手来将夜离的大氅拢了拢。
迎春阁早就拨了人伺候,夜离进去的时候早有人跑进殿里报信儿,夜离不动声色的看着,脚下的步子不停歇的往迎春阁走去,只是那小丫头进去不过几息的功夫,李珵琰就在里面迎出来。
他站在迎春阁的台阶上,默默的看着捂得严实的夜离,她的身子被雪白的狐皮大氅包裹着,洁白的狐毛在她的脸颊边轻轻摩擦,衬得她因这些日子的忙碌而消瘦下来的脸颊越发没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