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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五是夜甲贤离开墨城的日子,皇后娘娘特意免了这日的请安,一大早夜离就收拾了大包小包的补品以及给二叔、三叔一家的礼品,整整塞了一个马车往别院去了。
于此同时,饶是景仁宫日日离不开崔氏,一大早丽妃也让崔氏带了诸多赏赐出了宫。
那一盒盒的山参鹿茸,名贵补品,以及送给夜家女眷的首饰,各个都是不常见的名贵珍宝,莫说夜家这样大族出来的崔氏没有见过,就是见惯大世面的宫中嫔妃也看的一个个倒抽冷气,直呼丽妃财大气粗。
饶是如此,这些东西也是丽妃精挑细选的不张扬的,若是把库房中那些个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不知道这些宫妃会眼红到何种程度呢。
不过这些也是强求不得的,到底是皇上赏赐的东西,并不是人人都能担得起这样的恩宠,景仁宫盛宠不衰凡是长了眼睛的都看得到的。
到别院的时候,府里的下人已经开始为夜甲贤整理行装了,夜离进去的时候夜甲贤正神情专注吩咐妙彤细细查点着需要带走的东西,屋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名贵珠宝以及宫中时兴的匹料。
夜离的眼睛在那些东西上一一扫过,嘴角的笑意愈浓,她回头与裕安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那抹欣喜与安慰。
屋子里的一主一仆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夜离二人的到来,夜离见他们那样关注的样子心里生出一抹温馨,嘴角微微挑起,眸中的光彩如同黑夜中晶亮的星子,“爹爹此番回蜀中,皇上的赏赐可是源源不断,昨儿来送赏赐的小太监怕是要把咱们别院儿的门槛儿都给踏平了,爹爹前脚一走,女儿后脚就得寻来工匠把咱们别院儿的门槛都给修整一番。”
听到她这番玩笑话,妙彤回过头来。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继而被迅速蔓延的笑意遮掩起来,“可不是小姐回来了!老爷刚刚还念叨呢。”
自从上次自己说跟这个丫头对脾气,这个妙彤就把骨子里的随行自在发挥的淋漓尽致,在夜离跟前也没有了之前的拘束,每次都是说说笑笑的,倒是让夜离找到了闺蜜的感觉。东宫事事繁琐压抑,跟这丫头说说话倒也算得上是缓解情绪了。
夜离抿嘴一笑,嗔道,“就属你猴儿精。一张小嘴跟抹了蜜一般甜。”
妙彤嘻嘻一笑。眼中的愉悦更甚。
夜甲贤看了看她们二人。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对着夜离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都是你这孩子惯得她这脾气,那还有一点丫鬟的样子。整日里跟人拌嘴,好的本事不学,倒是学来这么一番让人生气的本事。”
夜甲贤这话一说出来妙彤必然不依,倒是便宜夜离笑意盈盈的看了一出闹剧。几人正说笑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喧嚣的声音,妙彤是个机灵的,早就跑出去看了,不一会儿就兴高采烈的拥着一个妇人进来了。
不是崔氏还有何人?
崔氏进了屋,一边脱下自己身上的黑底福字暗纹斗篷。一边迫不及待的往炭炉跟前儿凑,“这天儿一日比一日冷的厉害,丽妃早就冻得手脚生疮,寝殿里的地龙烧的暖暖的,一刻也离不开屋子。离儿。你有没有冻到哪儿?”
崔氏这番关心的话语,像是一股温热的泉水一般划过夜离的心房,甘甜而温暖,“我倒是没有冻到哪儿,倒是娘亲出入穿的这么少,可不怕着了凉?”
崔氏不在乎的摇摇头,身子又往炭炉前凑了凑,“蜀中的冬天比墨城冷的厉害,我倒是没有觉出冷来,只是刚刚在外面吹了冷风,难免有些凉意。”
在她们二人说话的时候,裕安就贴心的拿了汤婆子塞到崔氏手中,崔氏欣赏的看她一眼,直夸裕安机灵。
“皇上刚刚封了爹爹的爵位,此番回家,咱们夜家可是不用过之前那种颠簸流离担惊受怕的日子了。”想起昨儿皇上的晋封,夜离就满心眼儿里高兴,语气里都是满满的兴奋。
崔氏赞同的点点头,眸子里的星光更甚,她满心欢喜的看了夜甲贤一眼,“是啊,虽说不是多大的官儿,也没有多少权势,好歹也能保住一辈子的荣华无忧了。老爷不善策略,又无长处皇上是看在你和丽妃的面子上才给了这么一个闲职,让你爹安度晚年。”
夜甲贤也跟着点点头,面上带了些欣慰之色,可是在这欣慰之余,夜离分明看清了他眼底那一抹落寞。
自古英雄不问出处,爹爹虽是乡野出身,可那一身的本事全得爷爷真传,论武略,整个曼陀国又有谁能比得上爹爹呢?爹爹能把夜家发扬光大治理的井井有条,又怎么会是不善策略,又无长处呢?
分明是皇帝多心,丽妃在后宫独大,如果前朝又有这么一个有实力的后盾,那可是无人可敌了。
皇上口口声声诉说与丽妃的情深意切,甚至不惜放低身份在忠臣面前以“我”相称,只为博得美人欢心。可皇上真的是不顾一切的爱护丽妃吗?丽妃有孕,整个内务府都围着丽妃打转,议完朝政皇上一刻不停的往景仁宫敢。
满宫的宫人都道丽妃宠冠六宫,风头无量,可此时此刻,夜离分明看到了皇上的戒心,就像被这冬风刮尽铅华的枯木朽干,**裸的落进夜离的眼底心底。
崔氏这番话引得夜离满心的酸涩,可再多的无奈失落也得压进眼底,也不能让眼前两人多了心。
夜离微微一笑,眼睑下垂,一双眸子被遮掩起来,只是她的声音清脆爽朗如常,毫不犹豫的说着违心话,“娘亲这话错了,爹爹文韬武略,皇阿玛甚是欣赏,本想委以重任,可我和姐姐都觉得爹爹年岁大了,就算有一身的力气使不完,也不可混入这个是非之地,爹爹能够安享晚年幸福一生,才是我和姐姐想要看到的。”
“……”夜甲贤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打量了夜离片刻,并未在她眼中看出丝毫异样,又想起自己这个女儿如何在他面前尽孝,心底的疑虑一扫而光,“离儿说的是,爹爹年纪大了,实在不应混迹那些污浊之地,如今皇上把我在那吃肉饮血的地狱中拯救出来,已是咱们夜家的福气了。”
他顿了顿,定定的看着夜离,眼中逐渐蔓延出一丝欣慰,声音铿锵有力犹如洪钟一般,“我夜甲贤能有你这个女儿,是我的福气。”
他只字未提丽妃,直说夜离自己,夜离便知道自己和丽妃虽同为养女,可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无疑重于丽妃许多,也不枉她如此掏心挖肺的将他视为亲父一般对待。
夜离的眼睛微微有些湿润,她深深的看着眼前的双亲,声音恳切,“女儿与爹娘的缘分是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了的,既是如此,女儿又怎能罔顾上天这番美意?定当承欢膝下,陪伴父母一生。”
“好!不愧是我夜胜天的孙女儿!”一声喝彩自身后传来,众人诧异的转身,正巧看到夜老爷子笑的欢心的脸庞。
夜甲贤踏上回蜀中耳朵征程,夜离与崔氏在别院儿正陪着夜老爷子说话,就被娇娘动了胎气的事情给吓了一跳,匆匆忙忙的往东宫赶了。
崔氏虽然为夜离担心,可东宫的事情她一介民妇自然不能过问,在路上宽慰了夜离一番,径直回景仁宫去了。
景仁宫内温香浮动,帘子一挑,满室的热气便争先恐后的往崔氏脸上扑去,崔氏这冰凉的身子被热风一扑,登时打了一个冷颤。
丽妃听到动静,抬眼看了看她,手中剥橘子的动作不减,笑道,“额娘怕是要冻坏了,外面冷气大,快些进来,仔细着了风寒。”
身后的冷气嗖嗖的往脖子里钻,再加上这室内温暖如春的温度,崔氏觉得自己身上忽冷忽热,连忙把帘子放下往殿内走来,跟着便下意识的叹了一声气。
丽妃抬起眼看了她一眼,见她只是低着头拧着眉头的不知道想什么,身子差点就要撞到殿内那只紫铜香炉上,“额娘仔细身前。”
崔氏被她喊得吓了一跳,往自己身前一看,才发现那正吞云吐雾的麒麟圣兽距自己不过一步之遥,若不是丽妃及时唤住自己,那自己可要生生撞上被香炉里的未燃尽的香灰烫伤了。
“额娘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见红叶将崔氏搀扶在榻上,丽妃这才疑虑的看着她。
“唉!”崔氏轻叹一声,眉头下意识的揪起,满脸的担忧显露无疑,“也不知道离儿这是怎么了,自从嫁入东宫就没有顺当过,你说这大婚不过三个月,太子爷娶了两个侧室也就罢了,偏偏这些侧室还不安稳,整日乌烟瘴气的,把离儿扯入是非之中,这可如何是好?!”
丽妃见崔氏眼底的担忧甚浓,当下也跟着提起胆子,“额娘,你说清楚些,可是离儿那儿又出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