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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世充此去京城,不知要遇到怎样的凶险,为此,送别时,沈嫣几乎是噙着泪说了许多许多的嘱咐之言。与此同时,沈世充将安阳平叫至一边,私底下对他也尽是嘱托之辞。
“若我有个万一,你便带嫣儿回大昭,越早越好。”他将沈嫣的幸福,都寄托在了安阳平身上。说这番话时,他眼里饱含了一位父亲诚挚的恳求。
安阳平点头,道了一句:“岳父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嫣儿。”
千言万语,都只能融入一声“保重”。望着父亲离去的车驾,沈嫣久久没有收回视线。她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很不踏实。
“天凉,回屋去吧。”
安阳平温柔相劝,沈嫣方才转了身。但她并没有往屋里去,而是问:“爹爹会平安回来对吗?”
安阳平眼里闪过一抹为难,但他还是轻点了一下下颔。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竟学会了一门说谎的技能。
然而,他终不是擅长说谎之人,他眼里闪过的那抹为难,还是被沈嫣瞧了去。沈嫣牵强地笑了一下,“回屋吧。”说罢她代替大山的位置,推着安阳平往屋内走了去。
行走在后院内,一阵凉风刮过,吹起了许多的落叶,沈嫣不免打了个寒噤。惜玉忙上前,很是紧张地为小姐披上了斗篷。摸着月牙白的斗篷,沈嫣心生一个想法,便吩咐惜玉道:“再去帮我买一些这样的布料来。”
换做是平常,惜玉肯定会问小姐要布料做什么用,只是姑爷在场,她就不好多嘴了。她只问了沈嫣要多少的布,便吩咐下等丫鬟去办了。
下人买回布匹时,沈嫣和安阳平在新房的厅堂里,早已坐了许久。见布匹来了,沈嫣便对安阳平说:“你不必时刻陪着我。书房很有几本好书,想必你会喜欢。”
言下之意,安阳平听得明白。他点了头,便让大山伺候自己离开了。
他离开后,惜玉大口地吁了一口气,“小姐一夜成了新妇,我都不习惯。在姑爷跟前,我连口大气都不敢出,唯恐喘错气、说错话,惹姑爷以为小姐身边的丫鬟没规矩。”
“拿上布料,去内室跟我一起做女红。”沈嫣盈盈而笑,倒没有搭理她的话,径直往里屋走。
惜玉讶然,“小姐不是一向讨厌做女红吗?今次是哪里来的兴致?”
“我要亲手缝制一件斗篷。”沈嫣说着无比自信。
“缝了斗篷给谁用?”
“当然是姑爷。”
惜玉听了瞪圆了眼睛。她张了张嘴,想想却是合上,试探问:“小姐,老爷突然把您许给姑爷,又仓促地举办了您与姑爷的婚事,您就不觉得委屈?”
“怎么你也认为姑爷腿有残疾就小瞧了他?”沈嫣放下手中针线,露出了一点愠色。
“没有没有。”惜玉忙摆手,解释说,“我只是觉得,如小姐这般品貌,嫁那前程似锦的名门贵胄、王谢子弟才算配得,并无嫌弃姑爷腿残之意。”
沈嫣没有做声,脸上不改微愠之色,继续做起了手中穿针引线的活儿。
“小姐让我来吧?”惜玉要帮忙。
“我说了要亲自缝制。”沈嫣不让她碰。
惜玉脸色一干,倒知自己说错话惹小姐不高兴了,忙娇嗔着赔了好几声不是。
念她不明个中因由,沈嫣很快也便原谅了她。
惜玉心直口快,想到一茬是一茬,一边陪着沈嫣缝制斗篷,一边聊着天,倒也解闷。可是不多久,她想着屋里没有旁人,便问了一桩几天来自己一直不敢问也没找到机会问的事来。
“小姐,家里真要出大事了吗?”她问话时,多有小心翼翼,“现在整个宁安城的人都在议论,说老爷要与皇上过不去,怕自己犯事,才草草地把小姐您托付给了姑爷。”
听言,沈嫣倒想起一件事来,昨日柏仲来扰婚说的那句话,也不知是谁传出去的。她当即正颜看惜玉,问是不是她传出去的。
惜玉忙低了头,怯生道:“我……我跟严老板聊到过。”
沈嫣听了免不了瞥她一眼,但想到她与严咏絮已经断了交情,便只教导了几句作罢,还道:“你从小跟我玩到大,什么都好,就是一张嘴害人害己。以后随我去了大昭,可要好好地管好管好自己。”
惜玉连连点头,说吃了这次教训,以后定知道长记性,但求小姐不要计气,伤了心神。
就在沈嫣恢复了和气,请教惜玉该给斗篷缝制什么样的花纹好看时,外头有人传话说:“宁安侯来拜见老爷,听说老爷一早去京城了,便说想见见小姐。”
沈嫣本不想见宁安侯李承启,但又怕他是有何要紧的事,便吩咐仆人请他到花厅稍后。她想了想,还吩咐人去书房喊安阳平到花厅。毕竟,她作为他的妻子,只要他在,她就不好抛头露面,即便是什么事,两个人同去也妥当。
于花厅等了不多时的李承启,见沈嫣是和安阳平一道来的,心里不免生了几分怨念。沈嫣再问他有何事要找自己的父亲,他便道:“本想为令尊送送行,却不料他走得那么早。”
“那侯爷找我,又有何事?”沈嫣问。
李承启一干,好不容易挤出一个笑容来,“没什么事,不过是想着既然来了,”他看一眼安阳平,“总不能连一句祝贺新婚之喜的话都不说。”
安阳平冲他礼貌地笑了一笑,沈嫣则表现得很有些冷漠,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多谢。”
李承启心道无趣,便讪讪然告了辞。
“看来是没事找事。”冲着李承启的背影,沈嫣嗤了一声,而后又转了脸色,不无高兴对安阳平道:“你再去书房看书吧,我回房了。”
安阳平自知李承启的古怪,但他没有多问也没有多说,只略有好奇问沈嫣:“你把我支走,在房里做什么?”
“到时你便知道了。”沈嫣故作神秘。
沈嫣少做女红,待她将要送给安阳平的斗篷缝制好,已是两天之后了。这两天除了陪安阳平在后院散散步,她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缝制斗篷上,倒也减轻了许多她对父亲的担忧。
这天早上,她欣喜地将缝制好的斗篷拿出来给安阳平的时候,家仆急急拿来了沈世充从京城写来的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