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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香苑内,沈嫣已用过了晚膳。她在书房,陪连赢和知礼一起看书,才刚进入状态,外面就有些吵嚷之声了。她方才知道,李承茂喝多了酒到她这里撒酒疯来了。
她蹙眉,嘱咐连赢和知礼莫管窗外事,只管好好看书,自己便出了书房的门。
李承茂满眼猩红。他见到沈嫣,口里便含糊不清念:“嫂嫂……借一步说话……可好?”
当着一干下人的面,沈嫣只怕他说出什么胡话来,便吩咐崔嬷嬷和惜玉等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自己则引着他来到了荷塘边的凉亭。
满塘荷,尽是枯萎,萧条的景致在月光下更显凄然。
惜玉很快小跑着拿来了沈嫣那件月白色的披风,悄然为她披上,方才默默离开。至此,李承茂还未说一个字,他看着荷塘萧条之景,吹着秋风,竟有些痴了。
“二爷……”沈嫣忍不住启齿,悠悠道:“二爷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是啊,的确是一种折磨。”李承茂轻声发笑,这笑里,满是苦涩。
“如果我对你稍微温和一点,如果我被你的温存蛊惑,你便不必受这份折磨。但若东窗事发,你还是会因为想保住自己侯府二爷的身份,把我送往牢狱。”沈嫣风平浪静地说着,似乎早已放下了上一世对他的鄙夷。
而李承茂听着她这样的话,自是莫名。为何她要说,“还是会”的话?他何曾对她做过什么将她送往牢狱之事?他头痛欲裂,神智却清醒了好几分。
他道出心中疑惑,沈嫣便告诉他:“我曾做过一个可笑的梦。梦里,你是我的情夫,我受不贞之刑而死。”
想到自己上一世所受的刑罚,她不由得恨了起来。不过她恨的。是李承启的身体,韦斯礼的灵魂。而转念想到如今的李承启是那样在意和尊重自己,她又不恨了。
这一世,她要做一个不受情爱所伤的女人。所以,她断然拒绝李承茂的畸恋。
“梦里,我是你的情夫?”李承茂不由得嗤笑出声。他不明白,她因何会做这样的梦,但他坚定地告诉她:“如若那梦是真的,我一定……一定不会如你梦中那样,将你送往牢狱。让你受刑而死!侯府二爷的身份算什么?我只愿得一心人,老死不相离。可惜……”
“二爷,”沈嫣沉声打断他的妄想。“说这些有何意义?你那一心人,绝不是我,你就莫要再说了。”
“我要说!”李承茂声音陡然高了一个调调,他还朝沈嫣走近一步道:“你可知,你本该是我的?”
沈嫣看着他。莫名觉得他这话另有所指。
而说出这句话的李承茂更是逼上前,一直紧紧扣住她的双臂,神色很有些激动道:“你是我的……无奈休了你的安阳平,本把你的终身托付给了我。你一开始,就该是我的!”
沈嫣睁大了不置信的双眸。她看着他,很有些意外。“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
“是颜如玉撒谎!都是颜如玉……”
沈嫣甚为吃惊,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就连李承茂在这一刻紧紧抱住了她。在她肩头低咛了什么,她也浑然不知。因为一个人的谎言,改变了她的命运,她不知道自己应该高兴还是应该气恨。
如果她从一开始就是李承茂的人,而非宁安侯李承启的人。又会是怎样的光景?最重要的是,安阳平能占星算卜。当初他把她托付给李承茂,是否有特殊的考量?
想及此,她竟有些慌张起来。
御香苑门口,魏敏在青禾的陪同下刚走进来,无意看到李承茂和沈嫣抱在了一起,一时吓得六神都无主了,直至听到青禾压低声音说“小姐您看”,她才急拉着她退到了门外去,而后悄然离开。
“我恨颜如玉……”李承茂在沈嫣肩头,恨恨地说着。
直到这一刻,沈嫣方才回神将他推开,“即便是错,那也只能错下去。”不知为何,她眼里竟也一片温热。
“只能错下去……呵。”李承茂痴然发笑,又重复了一句“只能错下去”,而后放声笑了起来。
他当真是喝多了。沈嫣意欲回屋叫人将他送回沁心园。但他刚走出几步,李承茂便抓住了她的手,很快从身后抱住了她。
他浑身弥散着酒香味,在她耳边呵着粗气道:“跟我走,跟我离开侯府如何?”
沈嫣生怕屋里的丫鬟仆妇看到,一边小心地挣着,一边着急道:“二爷还请自重!”
李承茂却是不听,接着道:“大哥的心太大,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现在除了你已经有两个女人了!如果将来成了大事,围绕他的女人会更多,而他的心,不会只有女人!我不同,我带你离开,去一个山水秀丽的地方,过神仙眷侣的生活,一生,只你一人。你带上翰儿,我们一起离开。”
听他一言,沈嫣愣住了。这些,是她未曾想过的,因为她一直没把爱情当回事。而当李承茂说要抛下一切带她去过神仙眷侣的生活时,她竟有些动心了。不过,她很快跳脱出来,大喝道:“你做梦!”
李承茂抱在她腰间的手渐渐松了,她顺势挣脱了去。她转身退出几步,本还要说教他,可看到他受伤的脸容后,她的心像是被什么给推了一下,立时空空如也,“二爷……”
李承茂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凉亭,意欲离去。他什么也没说,只这样失望地走远了。
他一袭白色长袍,在月光下发着幽幽的光芒,渐行渐远的背影,是那样孤单。看着他这样的背影,沈嫣心底,也升起了一股子自责和怜悯。他说,放下一切带她远走高飞的时候,是那样诚挚认真,她险些为之感动。
她已那样决绝地伤害了他,他再不会对自己抱有幻想了吧?
回到屋中,她嘱咐崔嬷嬷,叫她管好御香苑的人,切莫在外头说二爷喝醉酒来过御香苑一事。她说,她若听到什么疯言疯语,定不饶恕那多嘴之人。
她没再看书,很快上床睡觉了,然而,她辗转反侧,终难入眠。翌日醒来的时候,李承茂落寞的身影还在她脑间,挥之不去。
老天爷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一大早的,林觉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那就是顾源果真将那一千两的银票连夜送到了京城。
顾源突然收了侯府一千两银票,果真是另有图谋的。但他具体想如何做,沈嫣还不确定。他是否就是要效仿连赢家乡那位姓顾的官员?
她本想把这事告诉李承茂,但又苦于昨夜才跟他闹了不愉快,这会儿不好过去,她思来想去,只得先找到魏敏,打算跟她商议后,一起去老夫人焦氏那儿讲清楚此事。
来到魏敏所在的东苑,她还没来得及坐下来,魏敏便神神秘秘退去屋里的人,还压低声音问她:“嫣儿妹妹,你跟二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嫣诧异看她,“敏敏姐……”
魏敏也不隐瞒,只管告诉她,“昨夜我心情郁闷,本想去找你说说话,却不料还没进门,就看到你跟二爷……抱在一起。你们……”
沈嫣只怨瞒不过一个巧字。这么久以来,她一直掩饰着,躲避着,只怕自己重走上一世的路,却不料某些事情,是无可避免的。她想,也许她跟李承茂之间,冥冥之中早已注定有些孽缘。
她忙对魏敏解释:“昨夜二爷喝多了……他把我当成了他心爱之人。”
“你怎对我还有隐瞒?”魏敏嗔道,“我既然在你跟前说起这件事,便是有心为你隐瞒。”
她眼里的诚挚,让人产生不了任何的防备。终于,沈嫣从安阳平和颜如玉开始说,告诉了她事情的前后因由,听得她连连生叹:“想不到,那宛尘楼的颜姑娘竟撒了这样一个弥天大谎。”
沈嫣释然地笑,“她喜欢二爷,有这样的私心,也未必不可宽恕。更何况,我跟了侯爷不是很好吗?姐姐,”她握住魏敏的手,百般认真道,“这事我可只告诉你一人了,你一定要帮我守住这个秘密。”
魏敏重重点头,还反手握住她的手道:“你我情同姐妹,我岂会出去胡说?你诚心待我,我自也会诚心待你。”
但愿她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但愿,她对她示以真诚,她也能真诚待她。沈嫣想着,高兴地笑了。这一刻,她像是拥有了一个永世的朋友一样,内心开怀。
很快,她跟她说了那一千两银票的事,魏敏爽然答应她,愿意随她一道去跟焦氏说明白,三个人好商量着拿个主意。
福寿堂内,焦氏听了此事,一开始还不以为意,待沈嫣说过连赢老家那位官员的事,她方才皱眉思量。但她很快说:“即便他顾源诬告我们一个贿赂官员的罪名,也不能给我们治罪。这事就无需再议了。”
“婆婆,这个道理我们懂得,他顾源也懂得,但他还是有古怪的举动却是为何?”魏敏将沈嫣说给她的道理,细细地说给焦氏听。
听了她一席话,焦氏想了想,竟有些不耐烦了,“你们就莫要多想了。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魏敏还想劝,却见沈嫣对她微微摇头,示意她莫再多言,她便闭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