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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暴风骤雨戏双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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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杉内雅子在小西和大冢的陪同下,走进了宪兵队的三号审讯室。在这之前,她已经详细查阅了杨逸和汤阿四的审讯材料。

    此刻,锁在刑架上的杨逸,脸上不再是汗,而是满脸的血污。两条粗大的锁链,横锁着他的手臂,即便他无力站起,却始终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他的脑袋耷拉着,毫无生息,只有一双漫无光彩的眼睛,证明他还活着。额头下的纱布胡乱地缠着,头发就像一堆乱草,微微耸起。有一股干涸的血流,绕着左耳,从头上一直流到颈部。鼻尖上,鲜血还一滴一滴地往下落。从前面看,白色衬衣有三分之一的部分,已被鲜血染红。特别是在胸口,一滩深红色的血污,显得特别的狰狞。杉内知道,这么大的一块血污,犯人一定是被打得吐了多次。她不禁皱了皱眉,一边佩服这帮宪兵的量刑水平,一边也暗骂小西的技穷无能。

    “这就是杨逸?你们所说的嫌疑分子?”杉内冷冷地问道。

    “是的,前辈。”大冢恭敬地说道。

    “可我有个疑问。既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他和汤阿四确实存在着串供的嫌疑,你们这么打下去,是否还有什么意义?”杉内显然对这样的结果有些不满。

    “是这样的,前辈。我就是想问清楚,他去上海,到底是和哪个药品贩子交易的;他们交易的药品是什么;什么时候发的货;运输工具是什么;那些货最后又是去了哪里……”小西认认真真地答道,科班出身的呆气简直一览无遗。

    “呵呵,结果他什么也没说,是不是?好吧,让我替他说吧,药贩子是个二道贩子,手里根本就没有药,只不过是想骗他的钱财,最后他们就谈崩了,是不是?”杉内讥笑道。

    小西吃了一惊,怔怔地说道:“前辈,你……你怎么知道?”

    杉内往座椅上一靠,把两条腿翘上了桌面。问道:“他家里和诊所搜过了没有?有没有找到一把匕首?”

    小西摇了摇头说:“当天我们就对他的住处进行的搜查,哦,对诊所也进行了第二次的搜查,没有发现可疑的东西。匕首嘛,还真没见过。不过诊所里的确有不少的手术刀!”

    杉内的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她有个不好的预感,这件案子估计真的成了一桩无头公案。她不禁闭上眼睛,在脑门上拍了拍。“唉,那你们还留着这个家伙干嘛,还不让他该干嘛干嘛去!”

    “啊!前辈,那您的意思是……”大冢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结案动作,那动作估计只有小西才能看得明白。

    “姐姐……姐姐,快……快救救我。”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入了杉内雅子的耳朵。声音如此的熟悉,如此的迷人,她的心好像一面镜子,被这声音嘭的击碎了。她猛地从座椅上跳了起来,快步走到杨逸的面前,轻抚着他的脸,温柔地问道:“小逸,是你吗?小逸,真的是你吗?你别吓我,小逸,你别吓我!”说罢,她失声地哭了起来。

    大冢和小西霎时面面相觑,巴巴赶了过来,异口同声地说道:“前辈,这……我们……”

    “还不快送医院!”杉内冲他俩狂吼了一声。

    其实,自打杉内雅子一走进三号审讯室,杨逸就闻到了那股曾经令他心驰神荡的凝香,就为了这股凝香,杜梅还曾经和他红过脸。他知道是她来了,他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的谈话,让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只要你死扛,就撬不出事情的真相。然而,他没有想到,杉内会那么狠,居然让他该干嘛干嘛!看来,要保得性命,必须要牺牲自己的节操了。他“姐姐姐姐”般的叫着,无非是想和杉内套套近乎,让她记得他们曾经在裁缝铺有过一面之缘。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眼前的这个女人见了他,反应会那么的强烈。杨逸心想:“乖乖,搞没搞错?这样也行!这是幻觉吗?还是我脑袋给驴踢了?”

    当然,眼前的这一切并不是幻觉,杉内甚至用行动在证明:她真的喜欢他,甚至可能是爱他。

    “小逸,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杉内紧紧地捧着他的手,亲吻着,泪水已经打湿了白色的床单。

    虽然她曾经拥有过无数个男人,可在杉内看来,他们只不过是她棋盘上面一颗颗的棋子,有的,甚至连棋子都算不上,她从来没有爱过一个男人。为了情报,她不惜风花雪夜;为了仕途,她不惜强作欢颜。曾经也有不少帝国武士垂青于她,但在他们的眼里,她只看到了**的占有**。可杨逸不同,第一次见面,便亲切地叫了她一声姐姐。那眼神毫无瑕疵,灿烂无邪,让她的心灵,体会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和荡漾。对于她暗中告密的那件事,她后来也是非常的后悔。当初倒也没觉得什么,可总有那么几天,她总是会梦见他,梦见他那张迷人的笑脸。她发现自己已无可救药地喜欢上这个梦中的男孩,即便只知道他叫小逸。每每遇到濑由里,她总是欲言又止,想打听他的下落,可总是开不了口。当两个月前,濑由里告诉她不知道他的情况时,她又是多么的失落。

    此时,杜梅坐在车上,正匆匆忙忙地往医院赶,还一个劲地催促老孙。

    当特高科特务通知她有关杨逸情况的时候,她的内心产生了剧烈的波动。难道说杨逸真的暴露了?或者是真的遭遇了不测?杉内为什么会叫我去?难道她怀疑我在陆军医院放走了他?杉内认识杨逸,她一定认为他是我在中央大学的同学。是的,不是同学,至少应该是校友,不然我怎么会和他认识。可是,这一切还有用吗,就算我马上电告重庆,让军统在学校的学生档案上,补上杨逸的记录,也救不了他呀。除非……除非杨逸是日本军方情报部门的人,可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国立中央大学的学生档案上,没有杨逸的名字,那我的潜伏任务,就会露出致命的破绽。

    想到这里,杜梅借口上楼去换身衣服,让缪德明支开阁楼中的两名机要员,亲自向重庆发去了电报。(作者按:国立中央大学,于1937年11月迁往重庆沙坪坝。)

    当杜梅看见病房中情景,她简直惊呆了。

    饶是她一路上设计了n种可能,唯独这个情景是她唯一没有预料到的。杨逸伤痕累累,昏迷不醒地躺在床上;杉内捧着杨逸的手不停地哭泣;宪兵队的两个头头,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个个低着头,惴惴地站在杉内的身后。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们不认识,他们绝不认识!”杜梅忽然不再相信自己的眼睛,扭头跑了出去。

    跑着跑着,她忽然感到眼前一片模糊,紧接着天昏地暗,狂风夹着乌云,汹涌着滚滚而来,轰隆隆几声闷雷,瓢泼的大雨倾盆而下。泪水,雨水,已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她已分不清哪儿是雨,哪儿是泪。

    突然,她感到有人正在拽她,不停地拽她。她猛地甩开那人的手,吼道:“别管我!别管我!”

    那人上前一把拦住她,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混蛋!作为大日本帝国的情报精英,还对旧情念念不忘!你怎么对得起老师的栽培,怎么对得起天皇陛下浩荡的皇恩!”

    杜梅见那人正是杉内,便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干脆把戏做得更加逼真。她晃着杉内的肩膀,痛哭道:“课长,我受不了,我受不了了,为什么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杉内一把抱住她,安慰道:“濑由里,我的好妹妹,我也不希望是他,可……可躺在病床上的,的确是他。我们都希望他能尽快好起来,好摆脱痛苦,摆脱这场噩梦。”

    两人来到医院护士更衣室,在各自的更衣间里换起了衣服。

    杉内雅子看着自己眼角上淡淡的皱纹,心里又有了一点失落。

    我这是遭的哪门子罪啊?居然陪着这小丫头去外面淋雨。小丫头也真是,吃着碗里的,还盯着锅里的。今天这副模样,想来对小逸还心存幻想。不行,我绝不能让她得逞!唉,看来我真的老了,鱼尾纹都显了出来,小逸如能摆脱嫌疑,我一定不会再失去他。幸福不能靠上天来安排,不主动争取,恐怕永远都不会降临到我的身上。

    杜梅在杉内隔壁的一间,虽然同样都在思考,显然,她比杉内想得更多。

    刚才的这场戏,声嘶力竭,有感而发。虽然是为了做戏给杉内看,可你为什么会难过?为什么会流泪?为什么还爱着他?杜梅,你没有资格爱他,你已经是有老公的人,缪德明对你这么好,你有这种念头,还对得起他吗?

    杉内喜欢杨逸,或许杨逸暂时是安全的,但他依旧没有拜托摆脱嫌疑。杉内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而丧失了她的信念,她是一个狂热的军国主义分子。我怎么才能为杨逸摆脱嫌疑呢?是啊,杨逸到底是什么人?军统?中统?还是组织上的人?不管他是谁的人,我一定要想尽办法,帮他度过危机。

    想到这里,杜梅换上军装,从更衣间出来。和杉内雅子相视一笑,两人手挽着手,向病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