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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九死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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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狱中见到杉内雅子的时候,杜梅的心里还是有些捣鼓。眼前的杉内,衣衫单薄,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当时的她正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瑟瑟发抖。杜梅的出现,让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女间谍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渴望。她颤悠悠地来到杜梅的跟前,一把抓住了杜梅的手,说道:“你,你怎么来了?”

    杜梅关切地问道:“学姐,脸色这么差,他们欺负你啦?给你上刑啦?”

    杉内摇头道:“那倒是没有。蓝衣社那帮人,也就是审了我几次。在我这儿碰了几回钉子,就再也没来过。按照惯例,我可能很快就会被处死。死前能见到你,我还是挺高兴的。我这辈子,为了天皇,为了我们大和民族,付出了许多许多。甚至已把灵魂和**,全都献给了他们,我已经问心无愧。唯一遗憾的是……唉,不说了,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用,海市蜃楼罢了。”

    杜梅见杉内欲言又止,也不知道她想说什么。但从杉内那惨淡和绝望的神态看来,她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这种决心,在满铁受训的时候,她就已经充分地体会到了那种氛围。和她一起受训的人,个个都满怀着一种狂热和燥动。

    “既然没有被上刑,我看你就是被冻的。反正都得死,还不如我送送你。”说着,杜梅拿出了那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了过去。

    杉内接过药丸,嘴唇颤动了几天,激动地说:“感谢天皇,感谢老师,感谢……”

    杜梅责怪道:“哟!你怎么不感谢感谢我呀?我这还冒着生命危险哪,真是太不把我这个学妹当回事儿了。”

    杉内的脸上已经换回了往日的自信,她笑嘻嘻地说道:“我当然不会忘了学妹的好处。不过,学妹对我的好,那可是要放在心里的,说出来就显得见外了不是?说吧,你是通过什么路子进来的?”

    杜梅往走廊深处一指,说道:“喏,这儿有个贾狱长,我跟他有几分情面。”

    杉内冷笑道:“就他?哼,我还以为你有多大能耐呢,还不是靠了我这张漂亮的脸吗?这老色鬼都盯了我好几天了。本来,我早就能把他给办了,只可惜,最近来了例假,不能做那件事……”

    “好啦,我的好学姐,我这儿只不过是这么一说,还真以为我要你感激我呀!行了,赶紧把药给吃了,完了我好早点把你弄出去。”说着,杜梅就往走廊的深处走去。

    杉内看着杜梅的身影,自言自语道:“唉,关键时刻,还是得靠老师传下来的忍术啊!”

    前面我们也说了,逃命,是忍术里边最基本的一项技能。当然,在日本,他们或许并不这么说。那么,杜梅的这瓶药丸是怎么来的呢?

    那自然是她的忍术老师猪苗代给她的。这老头甚至要把那些个施毒的药物,尽数传给杜梅,却都被她给拒绝了。最后,猪苗代死活把这小瓷瓶交给她,语重心长地说:“濑由里,我知道你生性善良,我也不勉强你。记住,我们做忍者的,其实说到底,逃命的最要紧的。这药是我精心秘制的,叫做九死丸,用来诈死逃生,很管用的。只要你在服药二十四小时之内,把人浸泡在热水了,药性自然会散去,到时候,人也自然会醒过来。这可是老师交给你最后的一个技能了,你总会用得上的。还有一个技能,是对潜在危险的感悟,要靠不断的经验积累。这在我以往跟你单独授课的时候已经说了。这里面包含的学问可多了,像什么空气的温度和湿度,气流的平衡,还有光线和声音等等。这时我们甲贺流忍术的最高境界,不是一朝一夕才能练就的。”

    而杉内现在手中所拿着的,正是猪苗代所秘制的九死丸。

    当晚,杜梅又联系到两个日本浪人,一个叫小泽,一个叫马场。因为当时日本的经济状况日趋低下,他们在日本已经无法生存。到了中国,又没有什么固定职业,只能靠日本政府微薄的救济和一些社团的聘用来维持生计。

    说到日本浪人,或许给我们留下一个误区。人们好像都有这么一个印象:留着一撮小胡子,扎着一根高挑的辫子,拿着一把日本武士刀,穿着一身和服,拖着一双木屐,有着一身好功夫。其实,这只是当今影视作品中一个惯用的翻版罢了。真正的日本浪人,其实并不是这样的。至少,他们并不全都具备这种特征。

    而杜梅找到的这两个人,他们根本就不具备上述的任何一个特征,乍一眼看去,和中国人毫无区别。一个穿着当时很流行,也很传统的日式中山装;另一个居然非常搞笑地穿着中式长袍,只是,那袍子有些破烂,也不知是哪户人家给送的。

    其实,杜梅何尝不想找些更专业点帮手。可事态紧急,她已经来不及通知黑龙会方面了。自从杉内被捕之后,黑龙会那边来了个叫桥本的,来负责与她的联络。可桥本自打和她见面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当时,桥本是有营救杉内雅子的意思。

    杜梅给了些钱,又把两把短刀交给这两个浪人防身。三人匆匆地布置了一下各自的分工,便各自散去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学校里响起了紧急的铃声。那声音断断续续地持续了有半个小时之久。之后,广播中传来了校长那激愤而颤抖的声音:

    “各位同仁、各位学子们。秉国民政府之命,吾校将自今日起,西迁重庆。时值烽火流年,国难当头,苍生涂炭。吾辈无能,空凭书生之柔懦,手无缚鸡之强力,不能保国土之万一。徒有一腔之热血,而无用武之地也。上愧对先总理之遗愿,下愧对黎民之企望。百年之后,吾辈有何颜面见先人!每念于此,吾痛哭流涕,青衫尽湿。现淞沪已失,金陵危矣!铁蹄之下,安生立命之所尚不得存,岂有授业之地也!吾尝以‘莫谈国事,读书为上’之言训诫众人。而今看来,实属愚钝。在此党国危亡之际,奋笔疾呼,号我四万万同胞同心协力,万众一心,救我民族于水火之中。至此白须老颅,抛之无悔矣!逝者已矣,生者当知耻而勇,以全我族……”

    杜梅听得眼泪都下来了。她默默地看着脸盆中的清水,然后把整张脸浸了下去。

    “言梅,你是哪天的船票?”身边,一个叫唐依慧的女孩也在一旁梳洗,她是杜梅的同班同学。

    “还要晚几天,我还没跟姥爷道别呢。”杜梅用毛巾把脸拭干,然后拿着脸盆走开了。她已经没有时间为校长的演说而发表感慨,更没有时间和同学聊那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因为,按照她和贾嗣良的约定,早上七点,杉内雅子就会被送出老虎桥监狱。

    雨花台,一辆载着杉内雅子“尸身”的囚车,在一个洼地上缓缓停了下来。小泽和马场放下手中的铁锹迎了上去。

    “咦,今天怎么换人了?老沙头去哪儿啦?”狱卒狐疑地看了他俩一眼,嘟囔道。

    “没,没起来。”马场小心地答道。

    几个人七手八脚把杉内草草埋了,囚车又一路颠簸,返回老虎桥监狱。

    小泽和马场见囚车走远,赶紧把杉内从坑里挖出来,把她放在一辆板车上,匆匆地消失在茫茫雾霭之中。

    老虎桥监狱的监狱长,是个特别敬业的主。为了照顾老前辈,主动担起了应值周末的差事。所以按例,准八点,他就坐在了办公室里看文件。当他翻到案前那份杉内雅子死亡报告的时候,惊得站了起来。“来人!”

    文书哆哆嗦嗦走了进来。还没等文书开口,监狱长劈头就把那份文件给甩了过去。“你好大的胆子!这么重要的案犯,怎么不等我来就把字给签了。你他妈有几个脑袋!”

    文书也是后半夜让贾嗣良给叫来的,因为没睡好,浑身冻得直哆嗦。“报……报告监狱长,这是贾副狱长让办的。您看,后面有贾副狱长的签……签字。”说罢,他捡起地上的文件,又小心地递了过去。

    监狱长一把推开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果然,贾嗣良的名字的确签在了文件的后面。死亡原因栏里,分明填写着“不详”二字。

    “不详,嗯?死因不明?你们叫了法医没有?”监狱长怒道。

    文书低头说:“没有。不过,这不明摆的吗,冻死的。这大……大冷天的,一个女孩子家,穿得这么少,不冻死才……才怪。”

    监狱长不满地挥了挥手,示意文书出去,一边自言自语道:“奇怪,老贾不是休息吗?”突然,他叫住文书,问道:“那女的人呢?”

    文书转头道:“埋了,惯例,埋在雨花台。”

    “备车,带我去看看。”

    文书备好车,叫上那送尸体的狱卒,和监狱长一道,来到了埋葬杉内雅子的地方。当监狱长看见那被挖得底朝天的尸坑时,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