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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长熙是真没防备。
她怎么都没想到,正哭得伤心的公仪凝还能突然想出这么一个阴招来暗算她。这一下猝不及防,她整个人直接从屋顶上栽了下去。但是,毕竟洛长熙是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的,这点突发状况也根本伤不了她。不过一个呼吸之间,她便提气纵跃了几步,到落地之时已经完全稳住了身形。
“公仪凝!”
洛长熙这次再开口,全没了刚才的心软,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冷意。
公仪凝气定神闲,哪还有刚才半分的柔弱。她当然是看出洛长熙功夫好摔不死,才敢这样下黑手的。见到洛长熙发飙,公仪凝大摇大摆地从屋顶上飞了下来,径直落在她面前,面上还带着些许的得意。
“刚才你吓了我一回,现在我吓你一回……”公仪凝那双原本充盈着泪光的桃花眼眨了眨,竟透出一丝狡黠之意,“虽然还是你比较过分,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此事就算一笔勾销了,你呢,也不必再介怀。”
洛长熙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真是小看了这个妖女。也对,这妖女明明胆大至极,连郡王府的屋顶都敢爬,又怎么会害怕到哭起来?那副柔弱的姿态根本就是用来骗她的。
公仪凝见到洛长熙面色难看,心中更是高兴,朝她挥手道:“走吧走吧,去屋里说。”说完也不去管她,自己倒是大大方方地先走一步,进了之前被她偷窥过的屋子。
屋内,那个容色秀美的女子仍坐在原处,见公仪凝进来了,十分好奇地将她打量了一番。
“不知姑娘是……”
之前公仪凝躲在暗处,毕竟隔得有些远,只觉得这女子容色不错,但此时离得近了,才觉出她不光容色不错,还自有一种温柔怯弱的气质,让人一见之下便生出好感来。更何况,面对公仪凝这么个突然冒出来的“黑衣人”,这女子竟然还能保持从容淡定的态度,温和有礼的语气。
公仪凝直觉这姑娘不错,便先朝她笑了笑。
这时,洛长熙也从门外走了进来,虽然还是黑着一张脸,但根据公仪凝的判断,她应该是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了。于是,公仪凝嬉皮笑脸地贴了上去,黏糊糊地勾上洛长熙的手臂,将整个身子都歪靠了上去。
“我呀,是染香楼的花娘,是这位郡王殿下的相好。姑娘你又是什么人呢?怎么这大晚上的,却在我家洛郎的屋子里?实在是……啧啧,不妥之极。”
洛长熙狠狠地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回去,一点面子都没给公仪凝留。
坐着的那女子先是一愣,接着便笑了起来。她人生得文雅,笑起来也十分秀气,以一方绣帕半遮着面,笑得连眼睛都成了两弯。
“原来殿下喜欢这样的女子。”
公仪凝得意洋洋:“对,她就喜欢我这样的。”
“姑娘不必多想,我只是殿下的表妹,我叫凌霜秀。”凌霜秀又仔细看了看公仪凝,才又笑道,“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凌霜秀……公仪凝在心里先想了一圈。对了,洛长熙的母妃姓凌,舅舅是个丞相,凌家可是朝内有名的豪门望族。公仪凝的心里,顿时便对这个娇怯怯的凌霜秀多了几分敬畏之心。她还在心里嘀咕,洛长熙便替她回答了:“她叫花凝。”公仪凝听了,忍不住想笑,看来自己这随口取的花名,洛长熙倒是记住了。
“花凝姑娘既然是殿下的相好……”凌霜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洛长熙,“那么,殿下不如带花凝姑娘一道去赴宴吧。”
“赴宴?”公仪凝愣了愣,原来她们之前在下边说什么“爹”在“等着”,什么“让他们等上一等”是在说宴会的事。似乎还提到了花月四院的花魁?公仪凝想到此处,立刻就有了兴致,点头道:“好啊,我去!”
“你去?”洛长熙看向她的眼神有点嫌弃,“就现在这副尊容?”
公仪凝刚要反驳,却突然想到,自己此刻的模样还真不适合赴宴。身上穿的是一身黑漆漆的夜行衣,脸面头发就算没被洛长熙的刀风给打乱,也被自己又是哭又是抹泪的弄花了。
——的确有点不像话。
可公仪凝真的很想去,虽然她还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宴会,但是花月四院的花魁可是很难看到的,怎么能白白浪费了这次机会?
凌霜秀一眼便看出她的为难,又朝洛长熙笑道:“殿下,快借套衣裳给你的相好吧。”
洛长熙听到“相好”二字,忍不住有些气闷。
“胡说八道,什么相好……”
“那不然是什么?”
“……”
洛长熙还真是被问住了。
若要论起她与公仪凝的关系,的确还真是有点难以说清。这么一来,洛长熙只好叹了口气:“就……就算是相好吧。”
凌霜秀笑得有些抖:“快,快带你的相好去换衣裳,刚才你们俩在屋顶上卿卿我我了半天,早就迟了时辰,得赶紧走了。”
洛长熙被堵得无言以对,只得无奈将公仪凝拎到了内室。
内室的地上还摆着上回凌霜秀送来的,里头装着衣服首饰的大箱子。这几天里,洛长熙忙着处理府内事务,接待上门拜访的官员,忙得不可开交,也就一直没收拾。此时,她随手开了一箱,随便翻了翻,从里头挑出一件银朱色的衫裙,扔给公仪凝,又开了另一箱,随手拿了一盒首饰放在桌上。
“快点。”
公仪凝有点儿没回过神来。
她看了看手中的裙子,又瞟了瞟桌上的首饰盒。
“这些……都是你的?”
“废话。”洛长熙有点不耐烦,“快点换上,已经晚了。”
“喂,你怎么老是对我这么凶巴巴的?”
“对你温柔有什么用?”
“你……”
“你只怕也不想对我有什么好脸色。”洛长熙似笑非笑,“大家彼此彼此,不过就是个互相忍耐的关系。”
公仪凝想了想,倒觉得洛长熙说得也有道理,便也懒得再纠缠了。只是她拿着衣服等了半天,洛长熙却根本就没有出去的意思。
“你……你不出去我怎么换衣服?”
“你我都是女子,有什么可避讳的?”洛长熙顿了顿,还是补了一句,“霜秀在外面,有些话不方便说。正好趁现在,我有几句话要叮嘱你。我说我的,你换你的衣服便是。”
公仪凝有种想掐死洛长熙的冲动。
但她又心知自己掐不过,于是只能忍了。
看来,这个洛长熙根本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笨蛋!都是女子就不用避讳了?她难道就不知道女子和女子也……也那什么吗?公仪凝尴尬至极,想说却又实在说不出口,只好忿忿地背转了身,飞快地解开衣带,脱掉身上的衣服,再飞快地套上那身银朱色的衫裙。整个换衣服的过程又快又急,差点没把手中的衣服给撕烂了。
洛长熙在背后瞪着公仪凝,半天没说出话来。
“喂,你……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啊你!”
洛长熙这才反应过来,轻咳一声:“今晚的宴席上都是一些朝内官员,你的身份特殊,要小心避讳,不要露了马脚。”
“知道了。”
搞了半天就这点事?公仪凝很是郁闷,将身上穿得乱七八糟的衫裙扯来扯去。
“知道就好。”
“染香楼的花娘,花凝,你的相好嘛。”公仪凝背书一般地将自己的身份嘀咕了一遍,扯好了身上的衣服,又坐到镜子面前开始梳头。
洛长熙听到“相好”二字,又被噎住了。
她叹了口气,本打算出去,却在看了一眼公仪凝之后又停住了。那银朱色本是个沉稳大方的颜色,可穿在公仪凝身上,却不知怎的多了几分妩媚的味道。尤其是她此时解散了长发,乌色的发丝蜷曲蜿蜒,更添妖娆。
洛长熙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起来。
这副妖气冲天的样子,真是什么沉稳都压不住她。
等公仪凝收拾妥当转过身来,洛长熙又问她:“你这些天里,应该早就将我全调查了一遍吧?”公仪凝倒是不否认:“那当然。”
“那你便应知道,我母妃出身凌家,凌相是我舅舅。”
“自然。”
“今夜便是去凌家赴宴。”
“哦。”
其实公仪凝听了凌霜秀的名字,便也猜到了。
“还有一桩事,你应该会感兴趣。”洛长熙又道,“今夜还有……”
“花月四院的花魁要来,是不是?”
“你听见了?”
“哪个院子里的花魁?”公仪凝兴致勃勃,转了转眼珠子又忍不住嘲笑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就是爱附庸风雅,连去青楼也要选什么会舞文弄墨弹琴下棋的,假正经!”
洛长熙竟然也不驳她,只是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据说这个花魁之前从未露过面,是花月四院的老板苏五娘精心栽培的绝世美人。”
绝世美人……
公仪凝听了这四个字,眼神有些发亮。
不是她喜欢看什么“绝世美人”,而是栽培那“绝世美人”的苏五娘是她的死对头之一,公仪凝看不惯她很久了。
说实在的,花月四院的女子容貌倒是其次,技艺绝对是一流,甚至比起官制教坊中的女子来说都毫不逊色。而莳花道的花娘则以容貌和性情来定,技艺自然差了一些。由此,以风雅著称的苏五娘对公仪凝的莳花道很是不屑,而公仪凝则对苏五娘极为不满。
两人明争暗斗,最终也只是打成了个平手,各有千秋。
此时听说花月四院竟然出了位“绝世美人”,公仪凝压根就不信。
“等会儿要是那美人不够‘绝世’,我可要砸场子的!”
洛长熙笑道:“尽管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