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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再次坐到徐庆的书房,照海又一次看着眼前男人那张毫无表情的脸。站在他身边的还有对夫人忠心耿耿的管家范伟刚。
范伟刚用那种谦卑诚恳的口气喃喃着说:“非常抱歉。我把这件事给忘了。当时好像是下午一点半,我穿过客厅,想去问问夫人中午要吃什么。可是我发现客厅的桌上搁着一把手枪。当时我猜这可能是主人的藏品,于是我就拿起枪,带到这里来。我把它重新放回抽屉里。”
“把那支枪指认出来好吗?”
范伟刚站起身,走到刚才提到的抽屉里:“就是这支。”范伟刚的手指往抽屉最下层的那只手枪指了指。
照海发现那只枪的口径很小,和打死刘博文的那支枪绝对不符。
照海双眼紧紧地盯着范伟刚说:“有人说看见和若平曾拿着一把枪从客厅走过?”
范伟刚立即反驳说:“应该不是,我想和夫人只是把枪拿到了客厅的桌子上,但那是午饭后的事情了。”
门被推开了,和若平抬脚进来说:“什么手枪啊,什么伟刚啊,这都是怎么回事呢?对了,伟刚,关于那把手枪的事你是怎么对程队长说的呢?”
范伟刚一字一句地说:“手枪在客厅里,就在客厅中间的桌子上。我不知道枪是从哪里来的。于是我就把枪拿到这里,搁在它原来的位置上。”
和若平摇摇头,温和地说:“你真不该这样说啊。我自己会跟程队长解释的。”
范伟刚微微动了动,和若平和气地说:“我真感激你的好意,伟刚,我知道,你向来都乐意帮我们扫清麻烦。可是事情不是那样的,你出去吧。我来解释。”
范伟刚踌躇片刻。飞快地瞥了一眼照海,然后慢慢向门口走去。
和若平往一张大椅子上一倒,然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说:“他总是好心好意,但事情不是那样的。”
“那么,您能解释一下吗?”
“是的,伟刚不是在客厅里找到枪的。他是在外拿鸡蛋的时候发现的。”
“鸡蛋?”照海盯着她似乎有些不相信。
“从篮子里拿出来的枪。其实,手枪就在篮子里,鸡蛋下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带到农场去的那只篮子嘛。手枪就在里面,当时我把鸡蛋放在手枪上面,然后就忘得精光。等到我们发现博文死在了游泳池边上。我实在是吓坏了,松开了抓住篮子的手,伟刚正好及时接住了。然后他就把篮子拿回屋里去了。后来我问他在鸡蛋上标注日期的事。为了防止先把新鲜的鸡蛋吃掉,而让那些更早一些的鸡蛋坏掉,所以我们都会在鸡蛋上贴上标签。当时我问他的时候他告诉我说一切都办好了。他说话的口气很重,我竟然没发现他的反常表情。现在想想他当时一定发现了手枪,就把它放回原位。我猜他这样做是担心房子里有警察。佣人们总是被警察弄得心惊肉跳。他真是好人。还忠心耿耿,不过也挺蠢的。因为我想警察总是希望听到实话实说,越是辩解嫌疑越重不是吗?”
说完,她冲着照海微微一笑。
照海点点头问:“你从这里拿走了一把手枪,是哪只呢?”
和若平指着刚才的抽屉说:“最下面那一把,.25的小口径手枪。”她说话的语气干脆利落。
“你从这里拿起手枪。然后放进篮子里?为什么?”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她带出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气说:“可是做什么事情一定要有什么道理吗?就像我,前脚干了什么事,后脚就忘了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想我当时一定有什么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她向自己的丈夫求助,那表情无辜极了。
“我妻子,忘性比较大,总是魂不守舍的。”徐庆急忙解释说。
“哦,我记起来我拿起了那把枪。那是一支漂亮轻巧的小手枪,我一直都很喜欢。然后我把枪扔到了篮子里。然后我就去农场找鸡蛋去了。至于我为什么要拿起那把手枪,我真的想不起来了。这样好了,如果我什么时候想起来的话我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然后,她晃悠悠地走出了书房。突然,她又转回身来,从书桌的一个抽屉里拿出一把剪刀,笑嘻嘻地说:“我记得我好像要拿剪刀去剪那些花枝。”
照海和妘鹤跟着她走出了书房,他们看见和若平把剪刀放在客厅的桌子上,又从工具房拿了一把洒水壶出去。
照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郁闷地对妘鹤说:“你怎么看?”
妘鹤紧紧地盯着她远去的背影说:“我不清楚。不过她的表情一直都很自然,一点儿都没有尴尬不安的样子。我想她说的可能是实话。”
“所有的事情都缠成了一团乱麻。”
照海说完这句话闷闷地向游泳池的方向走去,他要再去现场看看有没有什么疑点。最重要的是那只真正的凶器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它一定就在这栋房子的某个地方。他们必须找到它,它是破案的关键。
然后妘鹤准备回房间休息一会儿。刚准备上楼,她的电话竟然响起来。原来是孟月打来的,她要求和妘鹤在‘麦咖啡’见一面。妘鹤有些纳闷,不是刚见过面怎么又要见?但她转而又想,或者她想对自己说点什么呢。
十分钟后,她们在‘麦咖啡’见面。她进来的时候带来一阵沁人心脾的淡淡芳香,这味道妘鹤能闻出来。那就是案发时她在现场闻到的香水味道。
她颇有范地把墨镜摘下来,邀请妘鹤点茶或咖啡。妘鹤随便点了一杯伯爵茶,她则要了一杯‘卡布奇诺’。
等咖啡上来的时候,她先是优雅地搅着咖啡,慢慢地品了一口才说:“是的,我认为对你说实话还是比较理智的。”
妘鹤微笑着点点头:“这对大家都好。”
“十五年前我跟博文订过婚。那时他很爱我,爱得很深,霸道专横的深。他想让我放弃演艺生涯,要我把所有属于自己的生活统统放弃。他的占有欲很强,让我觉得没办法和他继续下去。于是我就把婚约毁了。我想这件事恐怕他很难接受。”
“直到上个周四晚上,我才跟他再次见面。他陪我走回家。当时他有些疯了,他想抛妻弃子,他想叫我跟丈夫离婚,然后再嫁给他。他说他永远也忘不了我。”
她闭上双眼,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咖啡,厚厚脂粉下的脸分外苍白。继而,她又睁开眼睛,对妘鹤笑笑,那笑容里几乎带着点羞怯,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嚣张气焰。
“好吧,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先是表示抗议,笑嘻嘻地没拿他的话当真。然后我就告诉他,他只是在发疯。等他动身准备回去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我们争论不休,这就是我们争吵的原因。”
“所以第二天早上我给他短信,我得让他明白,这种事情是不可能的。然后他就过来了,依旧是争吵,他坚持己见,最后我们就气呼呼地分手了~~~”
妘鹤看到她的两只手绞在一起,她沉浸在强烈的情感中,不是悲伤,不是哀痛,这是怒火,它源于她受挫的自尊心。妘鹤久久地、细细地凝视着她。她想这个女人没讲真话。因为她把故事说反了。是她忘不了刘博文,是她吃了闭门羹,遭到严词拒绝。所以她恼羞成怒,闷声不响地忍着一腔怒火。对于刘博文的被杀,她有些得意张扬。就像是一件东西,她得不到至少要毁掉。她骄傲的自尊心想不到她竟然会有得不到的男人。所以她编了这么一套措辞为自己的自尊心打掩护。
妘鹤恍然大悟后,用那种特有的‘妘鹤式’笑容还她一笑,接着,她小口小口地品着已经微凉的伯爵茶,最后,她缓缓开口说:“其实争吵的原因已经不再重要了。我想知道你们那天晚上在一起都发生了什么?十五年的旧情眷恋,你们彼此都没有忘记对方,所以见面的时候,你们仅仅是聊聊往事?”
她的脸微微一红,警惕地看看周围,好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并没有什么人注意她们。她凑到妘鹤耳边,低声说:“当然不仅仅是聊天,激情燃烧下,会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你懂的。”
妘鹤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这才是死者凌晨三点才回到房间的主要原因。可妘鹤奇怪的是,在大家眼皮子底下发生的婚外情,他的妻子和情人怎么能处之泰然呢?如果这是一桩情杀案,那么她们中的谁才是真正的凶手?还是凶手另有其人?
随着案件的逐渐深入,妘鹤越来越感觉这桩案子毫无头绪。她需要了解案发前发生的所有细节、包括各个当事人之前之后的生活状态,只有了解这些,她才能找到解开案件的钥匙。就先从死者的妻子开始。她发现邓娜是一个奇怪又迟钝的人,但在她迟钝的外表下有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东西。案发后,她有一些很怪异的行为值得妘鹤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