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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老太介绍的人还不错,因为她姓路,大家都习惯叫她路姐。她是个面容憔悴而且严厉的中年妇女,不过她的厨艺相当不错。即使像涵冰那样嘴比较挑剔的人也说不上什么来。但是路姐不爱说话,是个思想封闭保守的传统女性。
吃过午饭后,妘鹤像以往一样准备午休。最近的午休时间比较长,虽然有时候并不一定能深睡,但即使是眯上几分钟也会感觉精神好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涵冰近几天也常感觉睡不醒,所以这个中午的午觉睡得时间超长,一直到下午快四点的时候才迷迷蒙蒙中醒来。
涵冰从床上爬起来,穿上米兰时装店的卡纷短裙,安妮女鞋,香奈儿包包,整个装扮就像是从画报上剪下来的模特。
妘鹤已经起来了,她坐在窗前的一把吱呀乱叫的老式椅子上戴着眼睛看书。在抬头的一瞥间,她对涵冰说:“你的那身装扮和这里格格不入。我想你最好穿件比较旧的古板长裤,最好是暗绿色或褪了色的褐色。再配上一件传统的衬衫或者是看起来比较正常的t恤,头戴一顶普通的草帽,脚穿一双平底凉鞋。只有这样,你才能融入青石镇的氛围。”
涵冰不屑地切了一下,这什么理论,难道要去钓鱼吗?渔夫的装扮。她才不会管什么青石镇的氛围呢,她涵冰向来是想怎样就怎样。
妘鹤继续挑剔地说:“还有你的脸色也不对。”
“脸色又怎么不对了?我擦的是‘兰蔻’隔离霜,外面又涂了一层雅漾的防晒霜。这大白日头下的,不擦防晒霜不是要等死呢?等你回去的时候估计跟非洲难民差不多。”
“可是你是在古老又历史悠久的青石镇。你只要稍微擦一点面霜,再稍微修饰一下,别让你的肤色那么亮。可以用点唇油,但是带颜色的口红就算了。还有你的睫毛长得有点假。”
涵冰郁闷了:“我一直都是这样装扮的,难不成还会因为一个小小的青石镇就改变不成?他们爱咋咋。我就这样,爱喜欢不喜欢,我又不是为他们打扮的。对了,我下午要去镇上逛逛,你去不去?”
奇怪的是,这次妘鹤竟然答应了。她们刚进镇子就见到了何波。只远远一望,他就惊奇地告诉妘鹤说,她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
想想那封匿名信上的事情,妘鹤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和他联系起来。不过说真的,妘鹤不讨厌这个年轻人。他的柔弱气质从某一方面来说正打动了她。
“要不要我再给你把把脉。”
快嘴涵冰立即表示反对:“算了吧。就因为和你走的太近乎,妘鹤都被人说和你上床了,我看还是算了吧。有时间的话我们会去你诊所的。”
涵冰以为何波听到这样的话会表示愤怒。但是她们看到的竟然是何波无所谓的表情。他淡然地说:“呵呵。原来你们也收到那样的一封信?”
这句话什么意思?他的言外之意是这不是第一封匿名信了,实际上这里有很多封这样的匿名信。这算什么,是青石镇的特色服务吗?
或者看出了她们的疑问,何波简单地介绍说实际上镇子上有好几个人都收到了这样的信件。大家都猜写信人是有动机的,这个人确实心怀妒忌或对某件事情不满导致他对全镇人的攻击和报复。但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找到谁是幕后凶手。
妘鹤一边听一边频频点头。最后她问:“听你这么说,这件事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实际上我并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无论是谁收到这样的信件都不会四处张扬,他们通常会把信件直接烧掉。”
他停顿片刻后继续说:“实际上我自己也收到一封。王永伟律师也收到过一封~~~”
涵冰立即打断他:“这破镇子还有律师?”
妘鹤小心地用眼色制止了涵冰的不恭敬,但是她过虑了,何波并不在意这些。他解释说王永伟律师只是回来处理老家拆迁事宜的。他们很早就不在这里住了,但是他家的一些祖产因为要给新修的高架桥让道。所以他是回老家专门替父老乡亲处理这些事情的。
但妘鹤立即意识到如果这些信件只是针对一个人,那么或者是个别人的恶作剧事件;但如果是很多人都收到这种信件,那么问题就大了。写这些信的人到底有什么目的呢?想到这里。她问何波说:“这些信都是同样内容吗?比如暧昧、男女关系诸如此类的东西。”
何波点点头说:“没错。翻来覆去都和性脱不了关系。这是这些信当中的唯一共同点。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了,只是换了个名字。”他微微一笑举例说明:“王律师收到的信件中说自己和他的助理段乐英有同居关系。你们是没见到段乐英的样子,她至少都四十多岁了,带着很大的眼镜,长着兔子一般的牙齿。王律师不愧是律师。直接把信件交给了警方。给我的信上,”他看了一眼妘鹤。竟然没有带那种职业性的严肃,他有些戏谑地对妘鹤说:“那时你还没有来。所以在我的信上和两名女病人之间有婚外情关系。当然,不是我有婚外情,是我的病人有婚外情。反正都是这样的内容,很孩子气,很荒谬,但恶毒得让人恶心。”说完,他的脸色变了,又恢复到之前的严肃状态:“不过,尽管如此,我还是很担心。之前青石镇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可怕的事情。我认为这些事可能会很危险。”
妘鹤赞同医生的看法,是的,确实很危险。尽管写这些信的人是出于简单的、孩子气般的泄私愤,但她还是担心如果不及时阻止的话,这些信早晚会达到目的。到那时,谁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
告别医生后,涵冰准备发动美人儿出发。但就在她刚刚发动起来蝰蛇的时候,她们听见咚的什么东西撞上来的声音。下意识地,涵冰立即想到有人撞她的蝰蛇了。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她关掉发动机,脸色瞬间白了,她气咻咻地从车上下来,但凡让她见个人影,她要立即把这人给灭了。
眼前是个个儿高但举止笨拙的年轻女孩。她看起来像是个十四五岁的中学生。她有一头不整齐的乱糟糟的短发,一双不大的眼睛,瘦削的脸。她穿了一件土得掉渣的衬衫,一条裹得严严实实的长筒裤子。那样子一点也不引人注意。
看到自己闯了祸,她急忙把自行车扔到一边,用袖子抹着车上的擦痕。不停地喃喃着说:“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我妈要知道的话一定会把我杀了。”
看到她害怕的样子,涵冰竟然笑了。她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我正好想重新刷漆呢,找不到理由,还好。你给了我这个机会。”
为了安抚她的情绪,涵冰甚至邀请她去附近的面包房吃面包,喝奶茶。从她的嘴里她们知道,她叫洪锦,是王永伟律师的继女,他的现任妻子杨蕊第一次结婚时的女儿。镇上没有人过多地谈起她的亲生父亲。据说他和杨蕊的关系并不好。他们结婚一两年后他们就离婚了。在之后的日子里,杨蕊嫁给了王律师,在这次婚姻中。他们又要了一个男孩。洪锦看起来像是十四五岁,实际上她已经十七岁了。涵冰想这个女孩在家一定是影响不良,一看就是爹不爱、娘不管的主。
不知道是不是年龄的关系,洪锦和涵冰很聊得来。涵冰不停地向她输入外面世界的精彩,而洪锦也确实被涵冰的话深深吸引。打从她出生起。她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
洪锦边听边大嚼特嚼地啃着一块毛毛虫面包,不时地插上一句。是吗,还可以那样吗,真想出去看看之类的。
涵冰很享受这种被崇拜的感觉。洪锦最大能量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妘鹤有一句没一句地听涵冰瞎侃,时不时会对着窗外看两眼。
街上的行人不是很多,大多都是需要来街上买必需品的壮实的家庭主妇。衣着朴素,毫无特色。但就在这时,一个惊喜突然出现了。一个女神沿人行道走来。那女孩容颜绝佳,一头乌黑顺滑的自然卷发,婀娜高挑的身材,还有那轻盈而妩媚的走姿,说是女神一点也不夸张。在这个小镇竟然还有这样的女孩,实在是有些意外!
“哼,崔娜雅,我们家的保姆。”洪锦大口地喝着奶茶说。
这时,涵冰才注意到街上行走的崔娜雅。她用挑剔的眼光看着她,希望能找出她身上的缺点。不过她最终还是放弃了,她看起来几乎是完美的。
“我不喜欢她!”洪锦近似于赌气地说。她们谁也没有当一回事,洪锦说的话更像是孩子般的气话。
洪锦突然站起来对她们说:“去我家玩吧。”
妘鹤不知道这个建议是不是好,她们还从没见过王永伟一家。爱热闹的涵冰却欣然同意了她的建议。
王永伟一家住的也是一套平房院子,两扇大铁门紧紧地关着,没有锁。洪锦从里面拨开了栓子,她们就进到院子里。刚进入院子,她们劈头迎见了洪锦的母亲杨蕊。她是一个小个子女人,肤色白得吓人,看起来像患白血病似的毫无生气。她正端着一盆西瓜皮准备倒到外面的垃圾箱。见到她们的时候先是吃了一惊:“啊,小锦你回来了。你带来的是你朋友吗?可是西瓜已经吃完了。我们没想到你会这个时候回来,所以没给你留。”
洪锦无所谓地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她领着她们走进客厅。在客厅里,她们见到了传说中王律师。他脖子很长,喉结突出,脸色呈自然的紫红色,鼻子长而薄。仅仅看一眼,她们就能看出来他是一个沉稳庄重的男人。他正坐在长沙发椅上看一本法律书籍。听见声响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洪锦,然后又继续看自己的书,仿佛这间屋子里根本就没有多出来这样一个人似的。
另外一间房里,能隐隐地听到崔娜雅和一个男童的玩乐声。这是她们第一次听见崔娜雅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房间的作用,她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个粗野的男人。一霎时。原来对她那种女神般的感觉在她的声音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就是王律师家的一切。除了洪锦,其他人看起来都很和谐。她们突然发现,如果没有洪锦,这个家才是完美的。虽然有这种想法让妘鹤感觉很罪恶,但是她眼前看到的事实只能这样告诉她。
杨蕊开门进来招呼妘鹤和涵冰,她热情地说:“你们就是新来的房客吧,住在唐子巷205号院子谭老太房子的女孩?你们看起来很洋气,唉,我们家的小锦要也能像你们一样就好了。可怜的小锦连初中都没有上完。她什么也学不好,我们都拿她没辙。我和永伟都想让她去上个技术学校。学个一技之长什么的,可是她不想学。”
王律师终于抬起头注意到房间里多了三个人。他把书放在一边,目光在妘鹤和涵冰身上转了两转。然后才开口说:“你们是小锦第一次带来的朋友呢,太难得了。杨蕊,看还有什么水果给客人端过来。不是还有一个西瓜么,给客人切开让客人吃。”
杨蕊的脸腾地就红了,她连连尴尬地解释说:“那个瓜有点坏了。我本来想扔掉的。”
“坏了,怎么会呢?昨天刚买的,难道我买的时候就是个坏瓜?那就给客人拿几瓶饮料,不是还有几瓶红茶吗?”
杨蕊急忙点头说好,然后急忙去后面的厨房找红茶去了。涵冰注意到,洪锦身上穿的衣服看起来又破又旧。而她母亲杨蕊穿的却是正宗的牌子货,这样的情况在这个小镇绝对是个例。那一刻,妘鹤感觉那个女人风华已逝的容貌下潜藏着自私和贪婪的本性。而洪锦在这个家里一点也不自在。
洪锦把她们让到她的小房间。房间里简单地铺着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个小台灯。涵冰和洪锦坐到了床上,妘鹤则坐到椅子上。杨蕊拿来了红茶,却只有两瓶。她不好意思地说:“只有两瓶了,小锦。你就别喝了,让你朋友喝吧。”
洪锦依旧是无所谓地点点头。等她一退出房间。洪锦就爆发出一句无比忿恨的话:“我恨他们!事情就是这样,我不是真傻,人们以为我是,他们不知道在心里我完全清楚他们是怎样的人,我一直都恨他们。每天都生活在一起,却感觉自己就像空气。你们不会明白被人忽视的感觉。即使是我妈妈她也一点也不喜欢我。我想我让她想起了我的亲爸爸,而且我听人讲爸爸对她很残酷,是个很可怕的人。只不过当妈的不能说不要自己的孩子,自己逃走,所以我就留在了这里。但是你们也看出来了,妈妈只想跟他和弟弟生活在一起。”
涵冰没办法理解这种情感,她的生活一直很幸福。可是她还是认为既然不幸福就应该离开这个家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对她们笑一笑,那笑看起来要成熟的多,根本不像是一个十七岁的孩子:“你的意思是找个工作,自己挣钱糊口?可是我能干什么呢?我很笨,什么都做不了,而且~~~”
她扭过脸,过了一会儿又把脸慢慢转过来。她眼圈红了,双眼含着泪,声音里满是孩子般的怨气:“我为什么要离开?而且为什么要被迫离开呢?他们不想要我,我还就是要留下不走。我要留下,让每个人都难受。我要让他们都不好受。我恨青石镇的每一个人。这里所有的人都认为我又丑又傻,我要让他们瞧瞧,让他们看看,我要~~~”
她的口气里满是悲愤和憎恨。
看着那张因为憎恨而变得扭曲的脸,妘鹤突然想起那些匿名信。写信人是有动机的,这个人确实满怀嫉妒并选择这样一种极端和恶毒的方式来报复,并且所有信件的内容都很孩子气。
妘鹤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儿,难以想像真的是她做了这些事情?如果仅仅是单纯的泄私愤妘鹤宁愿希望这件事情到此而止。对于小镇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一切又恢复正常了。但情况往往不是向最好的那方面发展的。
从律师家出来的时候,妘鹤明确表示自己对洪锦表示担忧。十七岁的女孩儿,正是青春躁动的时候,她担心洪锦一不小心真的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事实上,在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一些被隐瞒起来的经历,他们希望这些永远不被人知道。而洪锦现在却点燃了火药桶,爆炸一触即发。
涵冰却乐呵呵地说自己挺喜欢洪锦这丫头的,事情也不会想妘鹤想的那么严重。别说匿名信不是她写的,就是她写的能怎样啊?她还能去杀人不成?
事实上,这种平静只维持了一天,在第三天的早上,她们就得到了一个消息,杨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