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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好。”犹疑了许久,沙奕忽然觉得,处在这种时刻,她竟然已经不知道要再跟他说些什么才合适了,哪怕就是找着话茬,也很是苍白无力。
倒是那恹恹躺着的男人,一眼便看出了她惆怅的点,但他也并未说出来,只一瞬间,面色变得很是苍凉,少顷,便又恢复了自然。
她注意到了他神色的变化,却是找不出话来安慰。
最后,他缓缓开了口:“我知道情况不好,但这与你没有关系,所以你没有必要呆在这里。”
他是在赶她走。
或许,早在她土窑前,他就发现了她呕吐是因为怀孕。
这种事上,他看起来远比西伊要了解得多,这大概是跟他当初照顾自己的妹妹有关系,亦或许,像他这样心思缜密的人,想要发现这样一个细节,简直易如反掌。
可她仍然放心不下。
不为别的,就为他现在的立场,以及他的伤势,即便是换成了西伊西谷,那两人也都不会将他弃之不顾。
思及此,她干脆地摇了摇头:“我不能因为这些就对你不管不顾。”
闻言,赛纳笑起来,略见喜色,却也相当无力:“就算你现在站在这里,你也帮不了我。”
这算是一句大实话。
连土格都颇觉无奈,她本身就对救治这一块完全不懂,又怎么能帮得了他呢?
她不走,说是关心,其实也是自欺欺人。
赛纳对她的心思,在旧聚居地山洞时,她便是明白的,然而从一开始,她就是拒绝了他的。
尽管他为此努力无数次,甚至不惜用强,背叛所有人,但都没用,他还是不能如愿以偿。
也就是从火山口那次起,至今,他彻底没再顺着自己的内心而再对强制性她做些什么。
看起来,他像是放弃了,但此时此刻,她还是能从他眼中看出丝丝不甘跟无奈。
可眼下,她再也想不出一句能接他话茬的话来。
她就是帮不了他,无能为力。
冗长的静默后,处在她身后,一直沉默的土格实在是憋不住了:“你们这是打算要继续这样多久?”
“我的伤是不是没有其他的办法了?”没等她开口,木筏上躺着的男人说道,“你老实告诉我。”
“你要听实话?”前行几步,土格微微蹙眉,“你不怕?”
“是什么你就说什么。”无所谓地笑了声,赛纳面色自然,“你看我的身上的伤,还少吗?每一次,不管是生还是死,我都没觉得会怎样,若是我扛不住,那也是我到了该死的时候,不必担心。”
“你倒是不怕死,那我就直接说了。”感慨了句,土格倒也合作,“我搞不清楚你这个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你这伤口虽然是扎得比较深,但按照位置看并不是很严重,可是你这血止都止不住,你自己也看到的。”
点头默认,男人轻语:“是,我看到了。”
“那你有没觉得,你身体的状况,一阵好一阵坏,具体就是一会胸闷,说话吃力,一会又仅仅只是疼痛而已?”指了指男人胸口的伤,土格挑眉问道,“出血多的时候我发现你说话不怎么费力,但若是出血缓慢的时候,我看你说话都不利索。”
“好像是那么回事……”接了土格的话,赛纳面上依旧一片淡然,但几秒后,他的面色突然就苍白起来,紧接着便又是一连串的剧烈咳嗽。
这一次,有些出乎意料——原本该随着胸腹剧烈起伏而大肆溢出的血色,此刻却忽然止住了,就像是凝滞一般。
“就是这种情况!”土格一下叫起来,伸了手抓了一边的干净兽皮,麻利地擦去了男人伤口最初的血色,“沙奕你快看,他现在的血就好像被止住了,太古怪了!”
顺着土格所指的方向,她看到,原本还会随着赛纳咳嗽而溢出的血液,此时完完全全没有出现,就好像伤口被从内侧封住一般,异乎寻常。
就这一异常不符合常理的状况,沙奕惊愕地看了半晌,直到赛纳的咳嗽缓缓停下,胸腹间的起伏逐渐绵缓,那血色才又迅速从伤口处涌出来。
她看得大惊失色,土格也是呆不住了,手忙脚乱开始去取木筏边上堆放的一队嚼烂的草茎,大把大把地往赛纳伤口处按压,末了,却是完全无效。
此下,就连着她心中也是一片混乱。
记忆中,土格用来给赛纳敷伤口的草茎,也是当初用来给西伊治骨矛伤口的那种,它应该是可以很好地止血消炎的,可现在,用在这处违背常理的伤口上,则完全没有效用。
土格不明白,她也搞不明白了。
许久,沙奕忽然就有些害怕——会不会……耶利的骨矛尖上抹过了什么毒素?
可是,满满的不确定又让她不敢轻举妄动,最后,她也只得将眼光锁定在那一盆满是血迹的水里。
她刚刚进来的时候便是看到它了,这应该是土格拿来帮赛纳清晰伤口的水盆。
然而,它此刻却是有些与众不同,至少,与她第一眼看去时的殷红色泽相当不一样,相反,它却是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紫黑。
紫黑?
这一定是一种不常见,亦或许是他们从来都不了解的毒!
这个念头一闪现,她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立刻奔至了木筏边,一把拨开了土格正按压着的草茎。
没了草茎的覆盖,那些从赛纳伤口处溢出的血色便是恣意流淌,蜿蜒留下大股的血色印迹,此刻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土格不理解她的所为,想要再将草茎敷上去,她则飞快阻止了,他便是耐不住性子急起来:“沙奕,你为什么不让我帮他止血,这血要是再流下去他可就死定了,就算草茎没什么大作用,你也得让我试一试!”
“土格你看!”快速打断了老男人的话语,沙奕指了那些新溢出的血色,“这些血的颜色是不是正常的?”
“这当然是正常的!”扫了眼那鲜红的血色,土格急得不行。
“那你再看看你先前的盆里,那些是你先前帮他擦去的血吧!”回首迅速指了木盆中的紫黑水色,沙奕示意土格去看。
只瞅了一眼,土格便惊叫起来:“这怎么回事,刚刚还是正常的颜色,莫非是中毒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中毒!”飞快摇摇头,沙奕道,“但我知道,你这草茎止血的法子可能没效果了,换成按压止血吧!”
“按压?”土格满脸茫然,“怎么做?”
“你扶着他,最好是扶起来。”
扔下一句话,她也顾不得再多说,只转了身去浴缸中翻起了她那些来自现代的衣服。
这一定是耶利搞的鬼。
她还是低估他了!
她以为他们占据一切主导的时候,其实耶利也应该是有所防范的,没准,耶利也有可能知道卡桑卡帕跟她们之间的联系。
可是,他却未曾做出任何表示。
有可能,他一早就决定要下此狠手了,并且,他认为,他一定可以成功,就像这扎在赛纳身上的一骨矛,耶利大约是笃定了这个筹码!
若真有毒,她们肯定得要问他讨要解毒的东西,那么,耶利也必然会以此来讨价还价。
原本,她们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了。
毕竟,卡帕都已经到了她们这边,哪怕合作,那也只有一个卡桑在还留在他们那边,而作为“巫”,卡桑本就是难对付的,更何况她自身还有一套说辞,偏偏耶利还又不得不忌讳。
想要交换走耶莱,明显是她们占据优势。
可现在完全不同了。
想要救赛纳,她们就得听从耶利的,处于被动状态,那也只能被耶利狮子大开口,即便耶利想要她们将耶莱先交出,她们也不能拒绝。
因为,赛纳的情况,压根拖不得,人身体里的血液有限,再这么流下去,保不准他失血过多。
当然,指不定耶利本来是打算用这个对付卡帕的,但最终,这个“便宜”被赛纳给占了。
她无法评价他的这个行为到底如何,也无法形容到底是明智还是鲁莽,反正,这一次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幸运了!
说起来也是,也不知是怎么搞的,从她遇见赛纳开始,他便总是时时刻刻带着伤,而且次次都是大伤口,搞得她都不得不担心他真的注定要失血而亡!
匆匆忙忙找了之前的一些绵软的衣服,沙奕赶紧拿了骨刀将那些衣服割开,系成宽条状,回到那木筏边上时,土格已经将那有气无力的男人扶了起来。
沙奕不敢怠慢,也不敢再讲究太多,忍着胸中不适,弯腰帮着他将那布条给缠裹在伤口上。
赛纳没吭声,一动不动任她包扎,哪怕就是她使了大力去狠拉布条时,他也没吭一声,他就那么安静地低着头看她。
布条裹了一层又一层,每一层她都大力拉扯得连她自己都觉得有可能会喘不过气来时,她才放手,偏偏那男人就是沉得住气。
到最后,他却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腕:“要是我死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沙奕吓了一跳,他却是不管不顾一般,并且怎么都不愿意放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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