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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琅想过宮九会很快对明煜动手,却没料到这人动作这么快,甚至还是亲身上阵。在听说太平王世子在养心殿觐见时,李琅就慌了,她怎么就忘记宮九也是随着那批镖一同来的了。
李琅一翻手,示意李信带人在养心殿不远处待命,自己先行进了殿,“宮九,你到底在做什么!”
宮九其实没有做什么,他只是和明煜相对而坐,举杯相邀而已,只是养心殿的人手已不知何时全部不见了。李琅这一声清喝在空旷的养心殿里格外突兀,明煜手中的酒杯晃了一下,酒水就全洒了出来,在桌案上泛起一阵异香。
“来人!”随着明煜的脸色大变,已有四人应声而出,同李琅一起挡在了他的身前,这飞鱼堡的鱼家兄弟本该死在九月十五那一晚,只是李琅的布置让他们躲过一劫。
宮九不是叶孤城,只是他的功夫也是绝对不差的,叶孤城能一剑破七星,他也是一招制敌,甚至游刃有余地和李琅缠斗了起来。李琅现在是有苦说不出,门外有李信待命没错,只是那门口的侍卫估计是宮九的人,里面这么大动静也没人闯进来。
九重香的状态实在是让李琅的应对越来越有心无力,若不是有着系统撑着,她说不准立时就要倒在这里,只是现在,宮九算不到她有这么个作弊器,和她斗怎么也要两败俱伤才是。而且,不用多久,李信应该就能察觉到异常冲进来了吧。
“长公主好武艺,只听说你用枪用的好,却不知你从何处习来了这般剑法。”宮九身上中了几剑,再加上李琅特有的剑气,那伤口一时半会儿竟是好不了。
李琅喘了口气,把涌上喉间的血气狠狠咽了回去,计算着红药的冷却时间,又把渐渐掉落的血条补回了一截,“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宮九,你太卑鄙了些!”
原来就在李琅一晃神的时候,宮九的剑竟是往明煜那边刺了过去。一个醉月打断宮九的动作,而眩晕效果再一次被无视,李琅胸口堵得更厉害了。
宮九并不介意李琅说他什么,一味地攻向了明煜,却让李琅一阵手忙脚乱。他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长公主好像在没有叫过我明炀了,是不想认我这个堂弟了?”
李琅怒极反笑,手下的剑势越发凌厉,慢慢挽回了刚才的败局,“你以为现在我有什么理由认你这个堂弟,你说你叫宮九,不是吗?明煜,往后退些,别出去,外面估计也被控制住了,再等会李信控制住了局面再说。”
宮九半眯起眼,似乎有点玩味,手下的剑一点不留情,直接向着明煜的胸口刺去。李琅心口一突,到底是一个渊挡在了自家小弟的身前,算算血条,这个攻击她应该能撑得下去,只是……
李琅苦笑了一下,她这回竟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比起前世的数把长枪穿心,这一回的两把剑更是让她觉得冷到骨子里,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身后刺来的那把剑猛地被抽出,李琅终于憋不住吐出口血来,血里的异香竟和酒里的香气氤氲出一种诡异的气氛来。
“明煜啊……咳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李琅发了狠劲,也不顾宮九手中的剑还留在她的胸口,反手一剑就削向了宮九执剑的手腕,然后剑锋扫过桌案上酒水,成功在划破宮九皮肤时也给他上了个九重香的虚弱状态。
叹了口气,咽下的止血丸加血速度完全抵不过重伤状态的掉血速度,李琅想着,这一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即使是掉血的速度都可以让李琅感受到死亡的逼近了,她还是挺直了身子。李信这个憨货这时也不管不顾地冲进殿了,“统领,门外那些人给拦着……统领你怎么了!”
“急什么,给我叫几个人把地上这个意图谋逆的人绑起来扔天牢去,对了,再叫李诚过来一趟。”李琅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给了宮九一脚,内劲入体,想来宮九武功再好也没活路了,手捂住那还处于流血状态的伤口,她又粗喘了几口气,“明煜,我有话同你说。”
明煜闭了眼,良久才瘫坐在地上,“皇姐,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大概,是从知道我中的药是九重香的时候吧。明煜,那味天山雪莲千年难遇,便只有我那时为你去雪山特意摘的那一朵吧。”李琅突然就很想哭,是她教会了明煜帝王心术,是她千里迢迢为明煜的身体去摘下这一味天山雪莲,这算不算自作自受?
“皇姐……为什么要来?”明煜的脸色开始发白,今日的事情太顺利,却也太让他伤神。明炀这个危险已经去除了,天策府的兵权也会在之后被他所掌握,可是,最爱他的那个人终于也被他伤了个彻底,“我去叫太医来!”
“不必了,我的身体自己有数。”李琅苦笑了一下,明煜这时候还要做这些样子作甚,两剑穿心,她这会儿能说几句话已经是系统作弊了,“你想要赌一把,我自然也是想要赌一赌的。”
只是李琅这一把还是赌输了,她没想过,明煜算计完了还能亲手捅她一剑。真是她的好弟弟,大抵,宮九都是被算计了一把的,想来这两人原是要一起解决她的,没料到她还能撑得住吧?宮九算计输了,就注定要背下杀死她的罪名,明煜的皇位是越发稳固了,而其中变数,不过是一个她。
胸口的伤越来越痛,最后慢慢麻木,李琅到底是没哭出来,她随意找了根柱子靠着,“明煜,作为我最后帮你解决他的报酬,答应我三件事吧。”
明煜垂下眸,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皇姐请说。”
“第一,天策府下一任统领由李诚来做。”李琅缓了缓气,“别想太多,天策府的信条便是苟利国家,不求富贵。我若走了,也就是李诚最能管住事了,九泉之下,我不想,听到任何天策府分崩离析的消息。”
那坐在地上的少年君王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轻轻点了头,“皇姐,我应了。”
李琅松了口气,继续道:“第二,我要葬在北邙。”
皇家的人死后都是葬在皇陵的,即使李琅还有着天策府统领的身份也不能和她的狼崽子们葬在一起,可是北邙于李琅而言,是个执念。
“这样,也好。”既然当初选择了背叛,又怎么会去奢望会得到原谅,明煜的声音低了下去。
李琅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她宠了十多年的弟弟,“第三,明煜,再叫我一句姐姐吧,不是皇姐。”
“……”似乎是没有想过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明煜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有声音。如果说之前是因为心中有了隔阂改口叫了皇姐,那现在就是不敢叫,他不敢再唤这个称呼,也大概是不配叫了。对上皇姐沉沉的眼眸,看着皇姐胸口的一片晕红,他的声音里带出一丝哭音,“姐……”
“很好。”李琅脸上绽出灿烂的笑颜来,像是很多年前那个御花园里灿烂的春日。她背过身,不再拿剑支撑自己的身体,而是仗着之前积攒的力气大步出了殿门,“皇上,臣告退。”
随着她的走动,血条已经快要见底。远离了那个地方之后,系统已经提示脱离战斗,李琅却没有坐下打坐挽回自己的生命,不过是多能拖延一下而已,这掉血的速度,呵。走出这里,她只是不想死在这个地方,皇宫这种地方,真真是肮脏到让人厌恶。
一步步地艰难前行,皇宫就没有人敢拦她,李琅自嘲地笑了笑,也就是这样,她才更被忌惮吧。离那宫门远远的,李琅就一眼看到了候在门外的李信他们,哦,还有军医也在,只是没有用了。她死,明煜才能安心;她死,天策才能更好地存在下去,她在天策的影响力太大,已经超过了这个国家的君主。
“回天策。”李琅在走出宫门之后终于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李信抢着上前扶住她的时候就只听见一句轻的不行的对不起。
对不起,明明知道被留下来的人才是最难过的,她还是忍不住先走一步;
对不起,明明有更好的解决方法,她却因为自己的任性赌了一次必输的赌;
对不起,明明知道大家的关心,她却因为自己的自私要瞒下所有的事情;
对不起,让大家看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还有,小信子,对不起,如果有以后就不那么欺负你好不好?哈哈,当然,前提是你能学得像李诚那小子一样聪明……
“统领!”李信一向信奉流血不流泪的,只是这次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他连憋都憋不回去。被触到致命伤的狼会有多凄惨的嚎叫?李信像是失了魂的孤狼,什么流血不流泪,他流多少泪能换回统领流的这些血?
“统领,我们回家。弟兄们,我们和统领一起回家。”李信是个孤儿,自打下了山跟了统领,天策就是他的家,而对于他手下的这些兵,大多也是这样的。
进了天策府,李诚他们也早早得到消息等在了门口,而直到看到已经死去的静静躺在李信怀里的少女,他们心底的那块大石就直直砸落在心头,心猛地一沉的同时也被飞溅的碎片伤了个支离破碎。
李信听着那压抑的哭声,自己也再忍不住,“统领、统领!”
不是说血是热的,泪是冷的么?为什么他觉得统领的血那么冰,连带着身子也冷了,而她面颊上的那滴泪怎么就这么烫呢?
“统领,我们到家了。”
“统领,我们到家了。”原本只是李信一个人傻愣愣地一遍遍重复着,可是最后却是所有人都忍着泪一声声喊着,就好像这样,那个沉睡的人就会醒过来拿长枪一把扫过去一样。
李义深呼吸了一下,突然哽咽着问道:“统领的长枪和剑呢,她从不离身的,到时候找起来又会急上火了。”
“落在皇宫里了吧,我去帮统领拿来。这回统领可不能再罚我加训了吧。”李信努力地想要挤出一个笑来,可终究还是嚎嚎大哭,“统领,你再加训我都不抱怨了!真的,一点都不抱怨了。”
养心殿里空荡一片,那掌权的至高之人木愣愣地站起身来,倾倒的酒壶还发着异香,地上的血渍慢慢发黑,而那枚被端端正正放在他面前的天策府印玺更是像在嘲笑着他的孤家寡人。
“来人啊,外面在喧哗什么?”他捡起那枚染血的印玺,声音发哑。
“皇上,琅华公主走了,她的副将前来寻她的武器陪葬。”
“哦,走了,皇姐是回天策府了吧。”他干笑一声,却是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惶恐。
“皇上,节哀。”
“节哀,节哀!”他突然想起那句冷冰冰的‘皇上,臣告退’,恐怕最没有权利悲哀的人就是他了,他现在莫说是姐姐,连皇姐都叫不成了吧,“来人,为朕更衣,去天策府。”
庆和七年,天策统领、长公主琅华薨,葬于北邙将军冢,天策府全军缟素,悬白帆三年有余……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番外就结束陆小凤~
话说今天我家母上大人居然开始打主意想让我相亲。。。尼玛姐姐今年刚满的十八周岁啊啊啊,尼玛姐姐还在大学有木有,有这么愁嫁吗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