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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怒气冲冲的飞着。一架飞机扑面而来,他也只是微微旋转了一下身体,便与飞机擦肩而过。他的大脑空空如也,但是眼前却满是黛安娜高傲的身姿和与莉莲交谈时的背影。但是他的耳朵却要柔和有人情味儿许多,回荡着黛安娜小声的抽泣和情意绵绵的话语。或许,或许自己有点儿太冲动了,对妻子太过严厉?不关心她?太过强硬?他抱着半是恼怒半是羞惭的心理降落到了一个远离鹰山的城市里。他满心指望能到这里好好的放松一下。
安德烈走进了一家旅馆,他本能的察觉到了街道上忙着办事的男人和急于订购的女人与旅馆里悠闲喝茶的男士女士们都在用惊奇、怀疑、诧异的目光盯着自己。就连酒店老板也伸长了脖子,仔仔细细的打量着他。
“定一个房间,先生。”安德烈边说边掏出一块银子。他对大家这么盯着他感到很厌烦。
“好的,好的,米勒先生。”旅店老板的一只眼睛匆匆的扫视着平面图,一只眼睛则迅速的滑过安德烈的脸,“哦,701有空。”
“谢谢你,先生。”安德烈提着箱子就要走向电梯。突然他愣住了,一只脚悬在半空,他能感觉到好几双目光齐刷刷的盯着他的后脑勺,几乎把他的头发都给烧焦了。他疑惑的转过头来。
“你怎么知道我姓米勒?”他警惕地问道。
旅店老板耸耸肩,递给他一份皱巴巴的纸头。“看看这个吧。”他轻声劝道。
安德烈道了声谢,握着纸头匆匆地走进电梯。进了房间。他一屁股坐到床上,把箱子扔到另一张床上,仔仔细细的查看那份纸头。那时昨日的报纸。
“一个男孩与飞机擦肩而过……棕色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又瘦又高。火红的翅膀,提着一个奇特的木箱……”怪不得,刚才在外面那么多的人都好奇的看着他,原来他被人认了出来!好家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他怒气冲天,仿佛被人发现了**。比如他今天穿的什么颜色的内裤,或者是他都干过什么坏事……想到坏事,他又记起了那个美丽的妻子。他打心底里后悔,也许他应该回去找她,但是也许她已经另嫁了。
“罪过什么时候悔过都不为迟。”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疑惑的抬起头。什么人都没有。那会是谁呢?他的良心?一定是看《圣经》看多了。他心想。
这时候,门铃响了。安德烈吓了一跳,猛地窜了起来,然后又拖着鞋,磨磨蹭蹭的前去开门。门开了。一个身材拘搂的小贩站在他的面前。她笑容可掬。身材矮小,怯生生的抬头望着魁梧的他:“先生,您要不要一份报纸?”
安德烈呆呆的看着她。久经日晒的褐色皮肤,深红色的帽子,脏兮兮的衣服,让他想起了从前的另一个小贩,同样的性别,同样脏兮兮,同样是金黄色的长发,同样是蓝色的眼睛。只是比眼前的这一位似乎要勇敢。要聪慧。
“先…先生?”小贩又试探的叫了一声。
“呃,呃,抱歉,”安德烈甩着脑袋,拼命想把自己从回忆中拔出来,“报纸……对,对,对……喏,给你——这是五个一块,应该足够了吧……好了,给我报纸。谢谢,嗯…再见。”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哎,还没给你找钱呢!”小贩在门后叫道,“一份报纸只要一个一块就够了!”
“见鬼,你就留着吧!”坚固的大门内,传来了安德烈的高声嚷嚷。小贩耸耸肩,想这位先生可真是位怪人。不过只要他肯给钱,她也就不再计较什么。管他呢!她继续推着小推车,脏兮兮的黄色靴子踩在干净的红地毯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她按响了下一家的门铃。结果,这一房间里的一个小个子男人比她想象的要暴躁的多。他冲着她怒吼着,噼噼啪啪的打着她的脸,踹翻了她的报纸推车,还故意在那上面大肆蹂躏,就因为小贩打搅了他的午睡。最后,他还死死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抓的生疼,威胁说要叫服务员来把她赶出去。就在这时,701房间的门开了,一颗长满棕色鬈发的脑袋探了出来,蓝眼睛犀利的闪着光芒。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厉声责问702的伙计。
小个子男人冷冷地看着他。“这不关你的事。”他说道。
安德烈整个身子都走了出来。他掳起袖子,握紧拳头,故意隆起肌肉。在的安德烈面前,那个小个子男人显得更加矮小、消瘦了。
“你是说,这不关我的事?”他用威胁的口吻说道,“不,先生,这恰恰关我的事。我向来不允许有哪个男人这么粗暴地殴打女人。”
“你想干什么?”小个子男人仍然紧紧地抓着小贩的胳膊,死死盯着他,“我可告诉你啊……你别过来,你要是敢伤我,我就到法院去告你!把你送上绞刑架!”
“如果我把你杀了,你又怎么去告呢?”看着小个子男人满脸的恐惧,安德烈继续说道,“我不妨告诉你,绞刑架,没什么可怕的,可怕的是现在……你自己的安全都没有保障,你还敢在这里耍威风?耀武扬威?欺负女人,算个屁本事,有种跟我斗斗?如果你看过了昨天的报纸,你就应该知道我是谁——只要我愿意,我就能让你成为野狼岭的下一个牺牲品。”
小个子男人的眼睛因为恐惧而睁得大大的。“我又不住在野狼岭!”他大声冷笑着,却由于底气不足,而变成了呵呵的傻笑,“你吓不住我的!”
“不要以为,野狼岭的神灵就永远拘束在野狼岭……”安德烈轻声说道。以捏造更恐慌的沉默气氛,“如果我愿意,随时都可以……”
“够了够了!”小个子男人大声打断了他的话,“你想要什么?这个女人吗?送你了!”他猛地一推,小贩向前栽倒。安德烈及时伸出强有力的胳膊扶住了她。
“再见!”小个子男人唐突地冒出一句。接着扭身钻进了702房间,门“嘭”的一声摔上了。
“谢……谢谢你,先生。”小贩一脸感激。但紧接着,当她的目光转向那一摊乱糟糟的报纸时,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安德烈也看到了那一片狼藉。“这些报纸……”
“它们不会有人要了,先生,”小贩哽咽着说道,“今天的生意……完全……毁了,我今天要饿肚子了。”
安德烈同情地扫视着。他似乎在拼命动脑筋。突然,他站起身来。在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五十块钱。
“这些够了吗?”他试探地问道。
小贩瞪大了眼睛:“可是……先生!这些并不是你毁坏的,你救了我,我怎么能再拿你的钱呢?绝对不行!”她把手背到后面,一脸的坚决。往后缩着。
“听着。别这么固执,”安德烈不耐烦地摇着头,“你还要吃饭的,不是吗?快点儿,我还有急事,没时间!”
“可是……”小贩仍在犹豫。但最后,她还是试探地伸出了颤抖的手。安德烈不给她反悔的时间,迅速将那张纸币塞进了她的手里。
“好……吧,”小贩勉勉强强的把它收进口袋里,“谢谢您了先生。真的,您是我的恩人。”
“没什么的。”安德烈耸耸肩,“这不是我第一次救助小贩。”他转身回到了房间。他不想再看那个小贩,一举一动都让他回想起当时帮助黛安娜的情景。那个小贩让他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不能自拔。他一屁股坐到了床上,翻阅起了今天的报纸,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有一条新闻,让安德烈差点昏过去。他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份报纸,纸页哗哗地颤抖着。安德烈觉得自己都没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
再创奇迹
——本台记者亨利埃特小姐10月15日特约报道
昨日,在圣保罗医院,神秘护士米勒小姐再创奇迹。一名发着高烧的女子被送往医院,她的一位朋友陪伴着她。据报道,该女子发烧体温已炸坏多达十根体温计,外加一支专门定做、极限为50度的特大体温计。该医院院长迅速请来了神医米勒小姐,此护士在前几日的报道中已经提到过,伤的再重、病的再重的病号一旦到她的手里,几分钟就能搞定。这一天,米勒小姐依旧挥洒自如,只用了短短的两分钟就将该女子治好。而该女子非常乐意地参加了采访。
“我叫黛安娜?米勒,”她说道,“我是西尔维娅大哥的妻子。这位先生是一个好心的朋友,我现在住在他家。是的,我一直昏迷不醒,只觉得胳肢窝那边似乎发生过十次左右的爆炸。我感到头痛欲裂,面颊发烫。我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了。但是西尔维娅很轻松的就治好了我。我一下子觉得轻飘飘,所有的疼痛一扫而光。是的,我很希望这样的医生能再多几个,完全按照病人所渴望的那样,不会吃了很多的苦药,打了许多的吊瓶,甚至还要做手术还不见效果。她的治疗非常舒服,而且治得很彻底、很迅速。我非常喜爱她。”
但是,本台记者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事。当亨利埃特小姐询问为什么不是她的丈夫陪伴着她的时候,黛安娜的脸红了,并支支吾吾地岔开了话题。她反复强调,陪伴着她的那名男子(多尔先生)不是她的男朋友,也不是她的情夫,只是一个偶然遇到的好心收留她的朋友。亨利埃特小姐的感官都非常锐利,立刻问她什么叫“收留她”。黛安娜显得非常窘迫,并表示不愿回答与此相关的事情。另外,当亨利埃特小姐好奇地问她,治疗时是怎么样的时候,黛安娜明确的否认她知道此事。“当时我昏过去了。”她强调。但是亨利埃特小姐怀疑她只是在躲避这个问题。因此,警方目前也在调查此事。
安德烈?米勒的妻子为什么会和一位不太熟悉的男子在一起,这一点尚未清楚。亨利埃特小姐认为。应该细细的盘查此事,因为这件事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浮浅,背后一定有古怪。“或许是他们离婚了。”她说道。
安德烈呆呆地坐着,神色又惊又怒。他的妻子得了重病,炸坏了十多根体温计。但是他却在这里悠闲地喝着咖啡!他并不怪黛安娜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毕竟,自己对她的态度是那么的恶劣。没想到,黛安娜依旧坚持姓米勒。如果她重新姓克罗夫特,黛安娜?克罗夫特,多好听的名字,或者黛安娜?多尔,都比黛安娜?米勒强。但是……看来,傻不啦叽的警方已经决心插手了,他也不能坐以待毙、袖手旁观了。他的妻子。黛安娜没有背叛他,让他感到很欣慰、很感动。务必马上找到黛安娜!可是怎么感谢多尔先生呢?噢,当然是给他带一个漂亮的、和黛安娜很像的姑娘!可是,谁……
安德烈慢慢地抬起一只手,缓缓地抚摸着头发。对了。那个小贩!希望她还没走。他像屁股上安了枚火箭似的“嗖”的蹦了起来。“砰”的一声推开了门。令他欣慰的是,那个小贩还在,正趴在地上,惊慌失措。在她的上面,那个小个子男人正拎着一只木棒,恶意地瞪着她。
安德烈只觉得怒火中烧。他大踏步地走上前去,猛地扼住了男人的喉咙,把他死死地摁在墙上。小个子惊慌失措,拼命的用那只棍棒猛烈地抽打安德烈的手腕。对于平常的人,这一招很可能让他们痛得撒开手。灰溜溜的逃走。可是安德烈不是平常的人,猛烈的打击只会让他更加愤怒,更加疯狂。他死死掐住小个子的喉咙,不顾后者如何打他,只是让手不住地用力。
“他对你做了什么?”安德烈回过头去,对惊恐的在地上呜咽的小贩喊道。
“他打我,先生,他抢走了我的钱。”小贩战战兢兢的哭诉道。
安德烈扭过头去,把脸贴近那个人的脸,结果他的左面颊被狠狠地抽了一棒。安德烈咬了咬牙,眯起凶狠的蓝色眼睛,用一种可怕的平静声音说道:“把钱还给她。”
小个子没有动,反而更加凶恶地打着安德烈,眼珠拼命地转动着。
“我说了,还给她!”喉咙上的那双手猛地加大了力度,小个子吐出了舌头。他拼命想吸进空气,一只哆哆嗦嗦的手不情愿地掏出了一张钞票。安德烈向小贩点了一下头,小贩走过来,拿走了钱。
“我……最恨……别人……欺软怕硬……”安德烈咬牙切齿地嘟哝着,“欺负女人……你算个什么杂种?混蛋……我要让你死之前,饱饱眼福!”他后退一步,松开了小个子。小个子跪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恶毒的抬起头盯着安德烈。安德烈的眼里冒出了火焰。他召唤出来了他的魔法,在另外两人吃惊的注视下双手燃烧着熊熊怒火。
“怒焰凤凰!”一声悦耳而又尖利的鸣叫划破了走廊的宁静。一只浑身燃烧着火焰的凤凰飞了出来,清清楚楚地在小个子身上留下了一个冒着烟的大洞。小个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残缺不全的尸体上腾起了烟雾。
“走,快!”周围的门已经打开了,凤凰刚才响亮的鸣叫引出了很多的人。他们全都一脸惊诧和恐惧的凝视着眼前这幅图。安德烈一把把小贩揪到自己身边,带着她进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然后转过头来,面对惊魂未定的小贩。
“您想干什么?”小贩小声说道,“也要把我给杀了吗?”看来,这次凶杀,让小贩对安德烈的看法有了很大的转变。
“当然不是。”安德烈不耐烦地回答,“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如果你留在这里,会背我的黑锅,犯有嫌疑的。看我的。”他一弯腰就稳稳的扛起了那只木箱,另一只手牵住了小贩粗糙的小手。
“您想干什么?”小贩害怕地问。
安德烈领她到窗边。两人双双爬上窗台。这时,身后的门被打开了,汹涌的人群疯了似的挤了进来。他们看到他们站在窗台上,纷纷尖叫起来:“就是他!他杀害了阿玛贝尔小姐的父亲!杀了他!”
“快。”安德烈焦急地扯着小贩的手臂,“跳下去。”
小贩看了他一会儿,能看透人的蓝眼睛再一次让安德烈想起黛安娜。这时候,警察也进来了,端着枪,瞄准了两人。“不许动!”他喊道。
安德烈回过身来。“此起彼伏!”他呐喊道,手臂胡乱的一挥。“砰”的一声,枪响了。本以为安德烈会从窗台上摔下来,但是一道凭空冒出的烈焰挡住了子弹的去路。大家纷纷瞪大了眼睛。安德烈再一次扯着小贩。“快。”他催促道。
小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救了我,我就相信你这一次,但是下一次就不会了……也不会有下一次了。”她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跳,在一片惊呼中从七楼跳下。她只觉得眼前葱茏的树木、红褐色的砖瓦和一切的一切,都从眼前呼啸而过。风在她的身边奏着《葬礼进行曲》,她仿佛看到了脚下遥远的地面上,死神正在向她敞开怀抱。她闭上了眼睛。
突然,她感到什么东西揪住了自己的手臂,紧接着她发觉自己被人抱了起来。死神迟迟没有到来,坚硬的地面也迟迟未曾接触她的脚底板。她虚弱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安德烈两只有力的手臂支撑着她的胳肢窝,而他自己正背着一对火红的大翅膀在蔚蓝的天上飞翔。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们这是要去哪?”她好奇地问道。
安德烈吐了一下舌头:“给你找对象。”
此时此刻,701房间里聚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坚强的男人们搔着脑门,一惊一乍的妇女们尖声大叫,固执的老人纷纷摇着头,幼小的孩子们好奇而又崇拜的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快的警察们无可奈何的耸着肩,冲到窗台边,对着安德烈他们“砰砰砰”的开了数十发子弹,不是射程不够就是打不准,射得最棒的一发子弹贴着安德烈的衬衫飞了过去,在被风吹得蓬蓬松松的夹克上面穿了个小洞,但是没有伤着安德烈。
当安德烈从窗口跳下去搭救小贩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明天的报纸头版新闻会是什么了。他心中暗暗的无奈,拎着小贩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