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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我跟千颜调整了一下博弈模型，做了几次推演，确认今天的情况验证了之前的一个推论……”
金乌号指挥舰桥上，夏鸣揉着眉心，跟徐教授的影像说着。
“超马特鞭从侵入到之前的龟缩，这大半年里，负责决策和控制行为的都是智能而非智慧，只求实现目标，遵循的是效率最大化和效益最优化的原则。”
“今天它会放出隐身战舰，还发展出陆战单元企图捕获我们的战舰和乘员，表明它开始意识到这个高维时空碎片有它还不清楚的防御机制。这里既不是崩溃后的高维宇宙残骸，也不是正常的高维宇宙活体。所以，它想从不同于往常的角度，获得一些新的信息。”
“智能做不出这种决策，就算是千忆这样的智能，没有一番机缘巧合，不得不跟我一起模拟高维宇宙意识，也不会理解这样的构成。只会是高等智慧被激起了好奇心，暂缓了之前设定目标的执行，想搞清楚这个高维宇宙碎片是怎么回事。”
徐教授点头：“能够屏蔽所有电磁波的技术从原理上说倒不是很复杂，而且如果引力波雷达成熟的话，电磁波隐身也没有太大意义，更何况，如果你在现场的话，还可以通过混乱弦子的感应来发现对方的存在，就像今天，马古灵就是靠感觉提前行动了，才避免了重大损失。”
“超马特鞭完全认识不到我们拥有的力量，以及你和千忆的配合。之前我们能够实现超光速机动，只是被它当作高维智能，也就是千忆所拥有的能力，而我们只是千忆控制下的变异生命，跟它们控制的超马特鞭在本质上是一样的。现在它开始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所以开始试探我们，想搞明白我们这些人类跟变异后的马特球生命有什么区别。”
徐教授笑道：“不过因为马古灵的捣乱，这次试探并没有达到它想要的效果，说不定还会误导它的推演。”
夏鸣也笑了，的确啊，怎么也想不到，马古灵对同类变异体的混乱弦子运动有很强烈的感应。这一下横空杀出，超马特鞭幕后的智慧存在，可能得挠上一阵头了吧，毕竟它们是隔着不同的宇宙尺度在观测和掌控着超马特鞭。
徐教授的语气变得凝重起来：“这是一个机会……”
夏鸣缓缓点头：“智银核心的武器化改造也差不多完成了，我们可以着手准备决战，在决战中抓住这样的机会。”
“既然你整体方向已经确定了，我也就不担心了。接下来我会跟霍金教授，还是东方胜他们全力研究引力波雷达。”
徐教授交代说：“其他的事情，我就只担心马古灵，这个种族很有意思，看起来是人类摆脱困局的关键，但也可能领着人类走向又一个困境，你要小心处理。”
结束了跟徐教授的通讯，夏鸣想了想，从孙星那里提取了刚才那场战斗的资料，仔细看了起来。
雏鹰编队已经返航，领主航母深处的马古灵生活舱里，唐19又被后辈们围在了中心，它再次用尾羽抽打了在场的马古灵。跟出战前只能抽到前排的情况不一样，这次每个马古灵都能抽到了，这让大家都很伤心。
关于同类的伤亡，它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创造它们的人类也是同样的情况。在很大程度上，马古灵的创生就源自人类面临的这种压力。对马古灵来说，这就是它们的生存意义，“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的终极哲学问题，对每个马古灵来说，从一降生开始，就已经有了答案。
但它们终究不是人工智能，而是跟人一样的碳基高等智慧生命，即便以理性思维见长，感性也依旧是主宰着它们生命的核心元素。不管是同类的死伤，还是战友的凋亡，都会让它们产生强烈的悲伤情绪。
唐19在伤心之外，整个“球”还笼罩在一股消沉的情绪中，虽然它们做了正确的事情，但老洪的评定也是正确的，违抗命令，擅自行动，是军队这个体系最不能容忍的事情，这跟人类还是马古灵无关。但马古灵的违令，却让它们的初战蒙上了一层阴霾，这让唐19对马古灵未来的命运产生了极大的忧虑。
“如果马古灵未来跟人类的关系，退化到了小猫小狗那种宠物的存在，而不是战友和伙伴，那我就是罪魁祸首”，唐19自责的想着，尾羽蔫搭搭的摇摆。
下一刻，它被一个通讯吓了一大跳，军团部的GEI孙星告诉它，做好30秒后跟军团长对话的准备。它下意识的猛摇尾羽，直到夏鸣的虚拟影像出现，都没有停下来。
“看来你们的太空服的确需要重新设计……”
夏鸣也注意到了唐19那摇得跟小狗似的尾羽。
唐19用顶端的吸气孔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在通讯里回应道：“我们也有这样的看法，只是觉得这是小细节，没有写在报告里。”
根据研究，马古灵的前身马特球生命就是用顶端气孔发声的，这是它们的第三种沟通方式。马古灵自小跟人类长大，关于母语的记忆只有一些类似人类开口就会叫“mama”的残留，这种方式也遗忘了，但终究是天性。给它们的太空服里加装电子鸣哨再加上字幕光带，也是照顾这种天性。
“不过，这会让人类加深你们马古灵更像是宠物的印象，你认真考虑过吗？”
夏鸣话刚说完，唐19的尾羽猛然一僵，让他暗暗好笑。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唐19，老实说，在某种程度上他对马古灵的观感有些接近老洪，即便马古灵表现出来的智慧跟人无异，他还是很难对它们平等相待。或许因为马古灵生来就是为人类做牺牲的，心中混杂着的愧疚和隐忧，让他不愿意过多跟马古灵沟通。
不过每一次跟唐19见面，这种感觉就会削弱一分，唐19面对他会非常紧张，甚至在应对中经常脱线，但涉及到理性的问题，它又表现出了跟晓棠类似的特质：擅于克制，甚至分割自己的情绪，让理性主导自己的行为。
“客观上看会有这样的结果，军团长，不过我们摇尾羽就跟人类舒展脸上的肌肉，用笑容表达善意和喜悦一样，都是生物的天性，我们不能因为一些社会性的后果就去抑制这样的天性，何况我们并没有脸……”
唐19的尾羽缓缓摇动，文字信息的发送也有些迟钝，显然是在认真的斟酌说辞，不过最后一句话就是晓棠式的冷笑话了。
“洪将军已经递交了你们在雏鹰行动中的评价，他高度认可你们的勇气和忠诚……”
夏鸣这么说着，瞅到唐19的尾羽高高翘了起来，忽然生出一种面对年轻后辈的感觉。
他接着说：“但他也特别强调了你们违抗命令的情况，认为你们并不适合做军人。”
唐19发出一声长长的低鸣，尾羽又垂了下来。
夏鸣最后说：“我还需要综合其他方面的意见和情况，再做出决定，不过作为人类的代表，关于你们在这次战斗中的表现，我想说……干得不错。”
通讯结束后好一阵子，唐19的尾羽还在剧烈的摇晃着。
夏鸣这边又接通了老洪的通讯，讨论过了雏鹰行动的细节后，再谈到马古灵的事情。
老洪的态度没有变：“我最担心的是它们会因为对自己使命的不同理解，做出我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这不仅仅关系着我们跟超马特鞭的战争，还关系到人类未来会怎么样。”
“如果只是谈军队的话，我其实很满意它们在雏鹰行动里的表现，但它们表现出的不确定性，风险太大，任何一个指挥官都不愿意麾下有一支永远不知道它们会不会遵从命令，下一步会怎么做的部队。”
夏鸣说：“马古灵和人类组合的战舰，在雏鹰行动中表现优异，这方面可以放心。”
他再叹道：“古灵机群是单独作战，有这样的忧虑是正常的。持重一些的话，应该做更多的测试和观察，再来确定这件事情，但是……我们没有时间了。”
“人类一直在担心真正的人工智能出现后会怎么样，或许马古灵的出现，会让人类对这个问题有新的认识，前提是，人类还能延续下去。”
老洪的眉毛扬了起来：“我明白了，如果做出了决定，我有一个请求。”
老头中气不足的说：“从军团到战团的指挥体系里，加入专门跟马古灵机群沟通的岗位，呃，我是说人类，不是马古灵。”
考虑到宇宙军里像老洪这样有恐外症的人不少，这个请求被批准了，军团部会增设一个马古灵事务总监，每个战团里也增设了一个马古灵协调官，让战团长不必再直接面对马古灵。
马古灵的太空服也做了重新设计，在圆球太空服一端加了根万向节。平时可以盘起来，马古灵想摇尾羽的时候就弹出来。只是尾羽不得不蜷着，看上去跟小狗小猫摇尾巴没什么区别。
雏鹰行动带来的收获和改变远不止马古灵这些事情，隐身生化战舰的出现，让星联科学院生物研究中心跟物理研究中心联手忙了起来，他们对超马特鞭通过生物方式实现电磁波隐身的原理非常好奇，相信研究会让人类在电磁波全频谱隐身技术前进一大截。
与此同时，隐身战舰上，实现隐身功能的神经节也让人类对重离子炮的认识更进了一步，一直停滞不前的研究获得了突破的契机。
现在人类用于太空战的武器只有三种：电磁轨道炮、导弹/核弹、激光，三者各有特点，但都不是令人满意的主战武器。
电磁炮不仅射速慢，炮弹速度也慢，只适合三千公里内的中近距离交战，而且只有单调的动能伤害。科学院一直在研究加装附带更大杀伤力的弹头，但因为电磁场的存在和剧烈的G力，这方面的进展很有限。
核弹是人类目前唯一掌握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虽然在太空中效力不彰，仍然是对付生化机群和大型生化战舰的最佳武器。现在尤纳斯和星联的重型导弹都配备了核弹头，当量超过千万吨的战略核导弹是唯一能够威胁到超马特鞭本体的武器。
不过核弹的运用受极大限制，运载核弹头的导弹，有效作战距离有两个区间，一个是近到贴脸的一百公里内，一个是一千到一万公里之间。在之前的战斗里，为了将核弹尽可能的送入战舰内部起爆，尤纳斯的载人战机经常顶着生化战舰的猛烈火力，逼近到战舰几十公里的距离发射导弹，而这个距离对生化战舰的防空火力来说，就跟在5米外用手枪射人一样没有难度。
激光看起来是最佳的泛用性武器，反应迅速，定位精准，对生化战舰的有效射程高达10万公里。不管是超马特鞭，还是人类，都还没有让一艘几百米长，质量几十万吨的宇航器在300毫秒内完成剧烈机动的技术。
但激光的弱点也很明显，能量不足，烧好几秒才能追上电磁炮的毁伤效果，而且对大型战舰来说，高能激光的攻击太容易防御，靠智能频谱识别和反射，就能消减大部分伤害。因此激光基本都用在对付生化战机和碎片，对舰激光炮基本都用在压制和消耗生化战舰的智能上，仅仅只是辅助性的武器。
重离子炮是理想的新一代太空武器，它是等离子引擎的最新发展。可以说等离子引擎就是一系列技术的母机，电磁轨道炮的改进技术来自于它，走仿星器路线实现可控核聚变的基础技术也来自于它，让太空航行更快更灵活的重离子引擎也是进一步发展。
简单的说，重离子炮就是将重离子引擎喷出的等离子体收束起来，凝聚为积蓄了强大能量的等离子团，投射到目标上，运用等离子团释放的能量实现破坏。因为能量来自于粒子间的库仑力，对物质的毁伤效果也是基于粒子层面的。
在过去的科幻作品里，这种武器也被称呼为“电浆炮”，不过现在人类已经确认，并不是所有“电浆”（等离子体），都可以用来做武器。以现有的技术，只能依靠质量较大的中性粒子，才能达到令人满意的毁伤效果。就像重离子引擎，依靠喷射大质量中性离子，实现了接近大气层喷气引擎的推力。
原理是简单，实现起来却有太多障碍，最大的难关是重离子团的收束。重离子一旦离开约束它的磁场，就会迅速逸散，在用来推进的引擎上这不是问题，用来轰击远距离的目标，就成了大问题。
过去的科幻作品里也对克服这个难关做出了很多构想，比如《星河战队》里虫族的防空单位，是用一种粘液泡包裹等离子团，《高达》里是虚构了另外一种粒子，专门用来约束等离子团，给它轰击目标开路，日本人也真够敷衍的。至于《光晕》等科幻作品里，单兵都能用的电浆炮，那完全是超出了现有科学体系的黑科技。
星联科学院一直没能突破这个难关，超马特鞭入侵，生化战机和战舰居然用的是重离子炮，这给了科学院启发。不过因为对方是走生物路线，原理类似《星河战队》里的虫族离子炮，将某种特殊胶质液化，拉出极其稀薄的外层包裹等离子团，人类要走这个路线，就得弄出一整套生化转换系统，根本行不通。
不过隐身生化战舰的出现却带来了启发，屏蔽全频谱电磁波的技术，只要改进一下，就能用来包裹离子团。重离子炮的面世之日，应该是不远了。
夏鸣构想的决战，重离子炮只是一个小小的技术细节，星联宇宙军的进一步扩充才是核心，这种扩充既是规模的扩大，也是体系的完善。
金乌号的改型“星座”级巡洋舰即将入役，这是宇宙军舰队的重大变革。这种以各个星座命名的巡洋舰，总结了金乌号的经验，将作为战团的中坚力量，让星联舰队向“大舰巨炮”的目标迈进了一大步。
在领主级轻型航母之外，“霸主”级标准航母也将在几个月后入役。这种可以装载上千架战机，专属于马古灵部队的战舰，会替代尤纳斯的载人战机，承担起舰队防护以及密集攻击的任务。
至于尤纳斯的不爽，夏鸣已经顾不得了。未来的决战里，需要几十甚至上百艘这样的母舰，战机更是难以计数，尤纳斯的部队已经填不满这个坑。
主力舰和航母的扩充，让小型战舰的数量也会随之猛增。还好，马古灵跟人类组合的单人战舰方案已经证明了可行，就靠这一点，小型战舰就可以马上扩充为现有规模的三倍。
不过，整个扩充方案还取决于……马古灵的数量。
就像转基因作物一样，马古灵胚胎目前还只能通过仿生马古灵母体进行培育，它们自己是没办法自然生育的。而且在克隆出基因库足够丰富的马古灵之前，也还不急于进行马古灵的自然生育研究，不然难保像人类近亲繁衍那样，出现遗传变异问题。
难点是马古灵的培育，就算是星联加上尤纳斯，总人数也不到十万，人人养一只马古灵，也不够决战对马古灵数量的要求，何况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和愿意养马古灵。
夏鸣把这个问题告诉了晓棠，晓棠跟她麾下的科学家们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培育方案。
把马古灵的培育过程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是一对多的基础培育，由一个马古灵专家像幼儿园老师那样培育一群马古灵，教导给它们基础的三观和常识。再进入基础学校，教导进一步的思维和技能，同时观察它们各自的天赋。之后按照天赋和意愿送它们进不同的学院，训练它们操纵战斗机、和人类合作操纵战舰，或者做其他辅助性的工作。
马古灵只需要三个月就能在生理上成熟，再经过三个月的学习，就能胜任一般性的工作。就像是人类从幼儿园一直到大学的教育流水线，只是把十多年的时间浓缩在了半年里。
至于这些马古灵无法像最初的马古灵那样，由一个养主把它从小带到大，由此会不会产生一些心理上的问题，此时也顾不得了。
所有压力，都交给了最初那批马古灵，以及跟马古灵配合驾舰的人类。
“你好，我是马古灵刘A3811G，你就是我的Master吗？”
李京泽喜滋滋的钻进了自己新配发的雌蝉驱逐舰驾驶舱，一个拖着根万向节尾巴的机械圆球飘到他身前，嘀嘀嗒嗒的电子音配着圆球中间那条光带上的字幕，将一股似乎蕴着洪荒之力他一时难以完全理解的信息塞进了他脑子里。
“呃……我是李京泽……什么Master，你的养主是Fate厨吗？”
李京泽感觉压力山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