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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在这里疑心疑鬼,心思各异的时候,只见异变又生,洞口的那团黑云分出一缕,凝成了一个拳头大有若实质的碗,悬浮在人群前面的半空之中。
众人面面相觑,各自惊疑不定,看这架势,莫非真的是要他们献祭一滴血,而这半空中黑气凝成的碗,就是盛他们所献祭血的容器?
黑碗悬浮半空良久,但一众士子却良久没有什么动作,显然对这事大有顾忌。
洞口处的那团黑气开始急速翻滚起来,让人又是一阵胆寒心悸,隐隐感觉到其中散发出来的暴虐气息。
“轰——”
一股庞然的无形威压又毫无预兆的轰击下来,众人一时心神巨震,骇然失色,纷纷竭力抵抗着,脸上露出痛苦忍受之色,有体质孱弱,心志不坚的,立时就被压制得瘫软在地上,动弹不得。
“献祭一滴血,入我赤心门。既入赤心门,无穷大道在眼前。”
这一行字又在那岩壁上不住闪现,散发出夺人心魄的气息。
“啊——”
众人此刻承受的无形威压,比起上山时似又凌厉几分,有人终于忍受不住,大叫了起来,有人又开始念诵起那邪心魔经,以减轻这份无形威压带来的痛苦和恐惧,而他们的举动也有立竿见影的效果,一经念诵这邪心魔经,身上降临的无形威压果然减轻了不少。
一时之间,场上又纷纷响起了念诵邪心魔经的声音,那一句句离经叛道,愤青偏激的话,开始不住响荡在这峰顶的上空。
场上唯有两人,还在苦苦支撑忍受,不肯念诵那邪心魔经,就是相信这一切都是一场考验的江云和崔清妍。
不过不念诵邪心魔经,就要直接承受那临身的无形庞大威压,而这种无形威压比起在山下时,又强大了一分,有若泰山压顶,万箭穿心,每一刻都是巨大的煎熬。
江云实在承受不住,终于忍不住开口,轻声默念起来:“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素来无一真……”
“不,不要念……”旁边的崔清妍也在强忍那临身的巨大威压,但还是十分吃力的吐声,要制止对方的这番举动。
“我,我实在受不了,清妍小姐,对不起了,不要管我……”那持续不断的无形威压,让江云已无法忍受,谁也阻止不了他念那邪心魔经的决心了。
“不,不要念,你念了就输了……你还有桃子……”崔清妍吃力的声音又道。
桃子,是了,还有桃子。九个大桃子,两人已经吃掉了六个,如今还剩下三个,江云不及多想,当即就掏出一个大桃子,放在嘴边轻轻咬了一小口,这一口桃子下去,果然让他精神重又为之一振,感觉好受了不少。
他转过头,看到对方眼眸紧闭,柳眉深蹙,也是一副强忍煎熬之状,便把桃子递了过去,道:“清妍小姐,你也吃一口。”
崔清妍还想出自矜持的推辞,但闻到那大桃子的美味芬香,这推辞的话却说不出口,睁开眼,看着对方道:“你,你转过头去。”
江云知道,对方还是不想让他看到真容,心说都这个时候了,还讲这个面子作甚,你再丑又如何,我难道还会取笑你不成。
不过他还是转过头了头去,崔清妍这才轻轻揭起蒙面黑纱的一角,凑到桃子前轻轻咬了一口。
两人在这里分吃这颗大桃子,场上众人此刻都在各自念诵邪心魔经,抵御那无形的威压,无心他顾,但还是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的动作。
不远处,郑东白眼珠瞪圆,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一幕,他实在想不到,出身河内名门望族,书香门第,家学熏陶,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崔清妍,竟然会作出这般轻佻的动作,跟一位年轻男子分吃一个大桃子,而且这个年轻男子还是被众人所不齿的士林败类?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他实在不敢相信,心中一下子嫉火狂烧,哪里忍得住,腾的起身,就向两人这边走来。
当他走到两人近前的时候,这时江云又再一次把桃子递了过去,同时转过头,然后便看到了一张因为嫉火而烧的面色狰狞的脸。
若是目光能够杀人,江云此刻已经死透了,郑东白此刻还顾不得理会他,径直朝着崔清妍关切唤道:“清妍小姐,你,你没事吧……”
他怀疑,崔清妍此刻莫不是被这无形威压给害得心力交瘁,神智失常,被眼前这个无耻士林败类蛊惑,否则怎么会作出与年轻男子分食桃子这般轻佻失礼的举动。
听到他的唤声,崔清妍回过头来,看到对方,却是一阵沉默。
郑东白又指着江云喝道:“你这无耻之徒,士林败类,识趣点赶紧给我滚下山,否则休怪我郑东白不念江左西道士林同道情面!”
他现在只把这一切,都归罪于某人的阴谋诡计,已经把对方给恨透了。
江云冷冷一笑,道:“这位兄台好大的口气,这峰顶之处,可是你家所有,你能来,别人就不能来,这是什么道理。”
“少跟我废话,我让你走,你就得走,再跟我啰嗦,我便把你扔下这崖去,你信不信?”郑东白双目通红冒火,眼眸中闪现出几丝暴虐的气息。
“郑公子,你过分了,江公子并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一旁的崔清妍开口出声说道。
郑东白没想到对方还替这个士林败类说话,心中更是气极,大声喝道:“这个士林败类本就没有资格到这里来,他的到来,只会拖累我等,徒令山灵厌憎蒙羞,我等也遭受池鱼之殃……唔,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小子,我郑东白早就看你不顺眼了,今番我郑东白就要为江左西道士林除害,除了你这个士林败类,哈哈——”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透出暴虐气息,这跟一向以温文尔雅形貌出现的他大相径庭。
崔清妍柳眉紧蹙,从对方身上,她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直觉得对方此刻很不对劲。
她站起身,挡在了江云的面前,紧盯着面前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郑东白,沉声道:“郑公子,你想干什么,我看你现在需要清醒冷静一下,不要作出令人遗憾的事。”
郑东白直瞪着对面的江云,双目喷火,此刻的他眼中只有这个可恶的人,心中的念头也是要除此祸害,其它什么都不顾了,大声喝道:“清妍小姐,不要挡着我,今天我非除掉此人,为我江左西道士林除害不可!”
崔清妍听得神色一变,道:“什么,郑公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疯了,竟然说出这般荒唐无道的话?你是谁,你有何资格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郑东白冷冷瞥了她一眼,道:“清妍小姐,请让开,我现在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今天就是要灭杀这士林败类,为我江左西道士林除害!”
话声出口,全场一片死一般的沉寂,不少人听出对方语气中的那种疯狂,除之而后快的决心,心说这个郑东白真的是疯了么,竟然真的要杀人,在这胜地祥和之所杀人?这一定不是真的。
崔清妍紧紧盯了面前之人几眼,知道眼前的人已经无可理喻了,冷声道:“郑东白,你已经被邪心魔经侵蚀,迷失自我,神智不清了,我不会让你在这里倒行逆施,胡作非为的,你要对江公子不利,就得先过了我这一关不可。”
郑东白神形中充满了愤怒,气愤道:“清妍小姐,你非要跟我作对,护着这个令人不齿的士林败类?”
崔清妍道:“是的,我不能眼看着你做下恶事而不管。”
“我这是替天行道,这样的无耻败类,人人得而诛之!世间从来强食弱,纵使有理也枉然!”
郑东白突然又念了一句邪心魔经,身形突然发动,向着崔清妍身后的江云扑了过去。
崔清妍清叱一声,玉掌一拍,一道银月状弧形气劲呼啸飞出,向对方袭击而去。
“月弧斩!”
郑东白没有想到,对方真的会对自己突施辣手,而且一上来就是月弧斩这样的强力杀手,看到来势汹汹的银月弧气劲,他心下暗惊,沉喝一声,右掌虚抓,五道刺目白光在掌中成形,向着袭来的银月弧反击过去。
“嘭——”
崔清妍的银月弧和郑东白的五行气剑撞上,结果却是郑东白的五行气剑被撞散,银月弧余势未消,击在了郑东白身上,郑东白闷哼一声,身形飞跌了开去。
与此同时,崔清妍也是身形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了地上。
本身还要抗拒来自那团黑气的莫大无形威压,又突然施出月弧斩这样的强力招术,让她一下子气力为之一空,再也坚持不住,就此倒在地上。
“清妍小姐——”
声音却是两个人同时发出的,一是江云,另一个则是郑东白。郑东白既惊讶于对方修为的强大,竟似胜过自己一筹,又痛心对方不惜耗费气力也要维护那个士林败类,对付自己。
“无耻败类,受死!五行气剑!”心中嫉火如狂,右掌虚抓,五道刺目白光在掌中成形,再次飞射而出,这次的目标则是地上的江云。
江云此刻跌坐地上,正被那无形威压给压制的苦不堪言,动弹不得,根本躲不过对方的这一来袭汹汹的杀招。
“不要!”倒在地上的崔清妍见状,不由情急惊呼,郑东白这一下含恨出手,五行气剑威势凶猛,若真击中,江云不死也得重伤。
“古来仁德专害人,道义素来无一真……”
口中吟出一句邪心魔经,崔清妍感觉压力一松,身形窜起,玉掌一拍,一道银月弧如流星,疾射而出。
“嘭——”两相相撞,郑东白的五行气剑再次被击散。
“清妍小姐,你——”看着再次挡在面前的崔清妍,郑东白脸色难看之极。
崔清妍冷声道:“我说了,不会看着你作恶而不管的。”
“东白兄,冷静一下,不要再打了。”这时郭茂,谢奕等几人也冲了上来,拦住郑东白劝说道。
“清妍小姐也是为了东白兄着想,那人虽是众人不齿的士林败类,但终归是有功名位格在身的士人,圣人门徒,若东白兄真伤了那人,必定也会受到朝廷和文庙的重罚,实属不智。”有人又劝说道。
郑东白这时也清醒了一些,呆滞片刻,狠狠瞪了某人一眼,没再出手,就此脸色阴沉的转身而去。
“清妍小姐,多谢你的出手相救。”江云这时走上前来,没有多说,但心中是十分感激的。
崔清妍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不必谢我,我这么做也是为了自己,就是碰到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做的。”
“为了自己?”江云有些不明白。
崔清妍道:“这里能够阻止他郑东白作恶的,只有我,我若是不出手阻止他作恶,作壁上观,胜地会放过我么,我能通过这个考验么……”
江云听了,却是无语,原来对方是这般想的。
“但你刚才念诵邪心魔经……”他又道。
崔清妍道:“我这是为了救人,我想胜地不会责怪我的。”
江云嗯了一声,道:“不管怎样,我该多谢清妍小姐的。”
崔清妍没有说话,这时目光看向前方某处,露出惊愕之色。
江云顺着她的目光回头看去,也是吃了一惊,只见郑东白正走到那个半空悬停的黑碗前站定,脸上神色一阵变幻不定,显然内心犹在挣扎不已。
他想干什么,。莫非真的要依着岩壁上的话,献祭一滴血,入了赤心门?
不仅是他们两人,场中所有人此刻的目光都向这边望了过来,被郑东白的动作给震住了。
吃第一个螃蟹的人,总是需要莫大勇气的,其实场中不少人不是没有动过这般的心思,但终归是少了一些勇气,这一步总是踏不出去,总是有一点私心,想着让别人去走出这第一步,看看有什么危险,是不是真的能够过关,进入洞中,再作决定。
而现在,郑东白看来就要做这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了,场上一片沉寂,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出声劝阻,不少人担忧,也有不少人暗中期待着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