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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抬头去看,发现快到“左承天门”了。那红色大门附近有一幢建筑,便是蓝元震上班的地方——皇城司。
她可没有忘记小叔叔出的主意——重建谍报网络。
高遵惠说过,高滔滔手中本就握有“皇城司”和“机宜司”,要让它们发挥应有的作用,而不能全盘信任“听雨阁”。
宫里的传闻她也不是没听过,都说太后喜爱二皇子。小皇帝刚上台,在皇位上如坐针毡,面对偏心的母后和野心勃勃的皇弟,他自然想尽快掌握实权。皇帝之前针对蓝元霄痛下杀手,克里斯觉得也不是毫无缘由的。那日我顶撞了他,不过是一个导火索。蓝元震是太后的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小皇帝不敢惹皇太后,也不敢拿蓝元震开刀,对我却痛下杀手,这无疑是在传递一种讯号,那是他深层次的心理,他想要上位,他在说:“母后麻烦你靠边站站!”
克里斯这下想明白了,不是蓝元霄不够看,而是皇帝认为自己母后的权威大不如前了,这才敢动手的。
蓝元震低头一看,正见着她咬牙切齿,含笑问:“小弟在想什么?”
她左右看看,周围没人,压低声音道:“明儿,我想让梁惟简把宝慈宫的门给敞开了!”
“哦?想通了,不玩捉迷藏了?”
克里斯撇撇嘴,道:“反正现在这个才是我。”
“也是,”蓝元震点点头,回了句,“不过是换了‘方式’与他们躲猫猫,还是主子最爱玩的游戏!”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己回宫后,克里斯觉得这几天蓝元震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她心中不免有些酸楚,跟身边的人相处,总是要有感情投入的,完全无动于衷的抽身而去,谁又能做得到呢?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皇城司的廨舍,有数十人在庭院里等候着他们的到来。克里斯刻意与蓝元震保持了两步的距离,在他身后站定。
迎接的人群中有官、有吏,还有穿着军服的军官。
斜眼瞄了一眼,这是兄长大人第一次以“皇城使”的姿态站在她眼前。蓝元震只要脸色一沉就会让人心生畏惧,而此时此刻,他的身上又多了一种平日里见不到的冷酷感觉,就像是盘旋在天空的秃鹫。官吏们排着队躬身站着,一个个悄无声息,不像是他的下属,倒像是一群哆哆嗦嗦的绵羊。
蓝元震走上大堂就坐,说了几句官场上常见的开场白。接下来,他便看向一旁站着的克里斯,一点也不含糊地介绍起了自家小弟“蓝元霄”。
据高遵惠与讲,皇城司的前身是五代时的武德司。除了置皇城使,还有勾当皇城司公事三员,额吏有勾押官、押司官各一人,前行四人、后行六人、勘契官二人。
似乎是蓝元震有意如此安排,有三位官员上来与克里斯见礼,正是那三位主理事务的勾当皇城司公事。他们各自负责不同的事务:其中一位负责掌管皇城宫门的管钥、安排启闭宫门诸事;另一位负责职掌查验出入人员的令牌、文书的事务;最后一位则负责安排皇城内宿卫之事。
宋初,太祖从禁军中划拨了一批精锐部队,任命为“亲事官”加入皇城司,而太宗朝时,又选拔了一批精英命名为“亲从官”。这些人体型健硕,身高马大,甚至连身高都有着严格的规定,需五尺九寸一分六厘。克里斯记得跟在王诜身边的那些军士就是这些俗称“人样子”的亲从官。当年王诜在西北捕盗有功,仁宗爷特选了十二名亲从官赏于他的。
她打量了一圈,堂上站的十来位司职亲从官、亲事官的军官。他们确实一般身高,各个都有一米八以上,身材也挺拔匀称,果然是从禁军中精心选拔出来的。
皇城司的“宿卫诸将”是保卫宫禁的主力军,而皇帝的贴身护卫也是由“亲从官”里精心选出的殿内亲兵。克里斯仔细想想,这宫禁宿卫的“核心”就掌控在蓝元震手中,怪不得小皇帝心生忌惮,一方面借助着大臣的弹劾极力打压皇城司的力量,一方面又试图拉拢蓝元震。
实际上,皇城司的职能远不止于“宿卫”,而具有“刺探”之能,而担任“刺探”职能的就是探事司。
接下来,一位穿着军服束带、脚蹬黑靴的军官从队列里走了出来。
探事司的主管由亲从官、亲事官指挥使按季节轮差担任,这人便是这一季的探事司主管。
探事司旗下有数千“逻卒”,老百姓都管他们叫“察子”,其实就是特务。克里斯在宫外的时候,也听过不少关于这些人的传闻,知道百姓对他们的风评不太好。
他上前抱拳道:“末将见过小蓝大人!”
克里斯抿嘴一笑,点头示意。心想:往后宫城之中,“小蓝大人”这个名号看来要人人皆知了。
厅堂上有不少人早就听说了蓝大人弟弟的名字,却没正脸瞧过。今日一见才知道是这么一位肌肤胜雪、脸若桃花、眉眼会语、笑靥生香的翩翩美少年。在队伍后排站着的人,也偷偷抬眼向前窥去。只见小宦官身姿纤细,亭亭玉立,宛若浮波菡萏,灼灼含笑弄娇辉。
军官对上她这一笑,有些神魂颠倒。
大堂上本来就安静,吞咽口水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楚。
两位蓝大人没有说话,倒是那位年资略长的“勾当公事”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清了清嗓了,提醒了一下。
失神的军官这才发现不妥,面色涨得通红,赶紧低下头,一股脑的汇报起自己的工作情况来:“数日前,京城寿昌坊有一小民名唤李吉,他密告商人沈诚化等人为辽国间谍,末将立即遣逻卒查事,查有实据,所连甚众。昨日已下捕归案,现正关在本司大牢!”
“知道了!”蓝元震不但没责备他,反倒说了那案子的后续安排。
克里斯心道:辽国间谍……没想到“间谍”这个词这么早就有了。
间谍一词中,小曰“间”,大曰“谍”。《左传?哀公元年》是最早有文字记载的谍报活动。那是早在公元前两千年左右,夏朝帝王姒少康派遣女间谍“艾”到其政敌“浇”那里进行间谍活动,靠她的工作灭掉了过国和戈国,少康才得以中兴,恢复了夏王朝的统治。而两千多年里,这种“斗智”的活动在每个朝代不断上演。
蓝元震大发感叹道:“想太祖之时,吾辈隆盛一时,探事司属下精兵何止数万,规模甚巨。太祖能监听远明,内外之事悉数必知,皆赖吾等刺探之功。”
堂上官员皆点头称是。
在太祖时,皇城司是为了牵制枢密院和防止诸将串谋进行军事异动的,它直属皇帝,权柄甚重,常常被各个官僚集团所忌惮。而且那些“察子”常有横行不法、狂悖无道、恣意妄为的行径,素遭士大夫诟病,时有大臣上书弹劾。
仁宗末年,司马光上《论皇城司巡查亲事官札子》,其中便把皇城司亲事官的诸多恶行一一罗列,后又直接抨击皇城司构陷诽谤、因言罪事。仁宗立刻下旨对皇城司进行了严格的审查,处理了许多违法乱纪的亲事、亲从官。甚至一度因禁止饮酒赌博、纪律要求严格,导致亲事官员额不足,出现无人应召的情况。
英宗上台后,高涛涛命自己最得力的心腹职掌皇城司,可见她对刺探监察的作用有多重视。而在蓝元震手中,皇城司已经渐渐恢复了建制,人员充实。
处理过探事司的事务,蓝元震又给克里斯介绍了皇城司的最后一个部门——冰井务。“监冰井务官”是由他指名的内侍担任,十分可靠。
克里斯想起了宝慈宫地宫里摆着的大冰块。要知道在古代,冰块是绝对的“奢侈品”,取索冰块可不是一件小事。宫里的人都知道,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冰井务的内侍主管,否则冰块大一点、小一点,都由他说了算。皇城里的宫妃命妇每年都要好好打点一番,才能顺顺利利的领到属于自己配额的冰块。
等把所有的主管官员、军官都介绍了一遍,蓝元震又发话了。
他表情严肃地说:“尔等既已见过蓝元霄了,听太后口谕吧!”
哎?克里斯心中一诧,太后口谕?
众人一听,正准备要跪倒,又听蓝元震道:“都站着听宣吧!”
下面人虽然都站着,但都把头压得低低的,齐刷刷回道:“诺!”
克里斯虽然也躬下了身,头却没底下,直直的看着蓝元震。
蓝元震与她视线相交,用极舒缓的速度朗声道:“奉……太后口谕,今日起,封……蓝元霄……为皇城司……特使,钦……此!”
众人齐声回道:“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宣完旨意,不光克里斯诧异,许多人也都在心里问:这“特使”算是什么职务,负责什么勾当差事?但是他们清楚这件事轮不到自己质疑,只需老实听着便罢。
遣了众人退去,蓝元震亲自引了克里斯去后堂。
“可知我刚才的用意?”蓝元震问。
克里斯想了想,说:“官家既然拿‘杀蓝元霄’投石问路,今日算正式给他回答了!先不说集太后宠爱于一身,现在你又把我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是想告诉他,不看僧面看佛面,想必他这下不敢轻易对我动手了。哈哈,兄长大人这招棋能保证我在皇城里的安全!”
“不要开心得太早!”蓝元震嗔了一句,道,“官家在你回宫之后,就宣见了我。”
“哦?”克里斯好奇心起,“他说了什么?”
“与我商量赐予你什么样的封赏。”他叹了口气,道,“官家的意思是你登州公干办事得力,他要升你的职,命你在御前听差。”
克里斯一听就来气,眼睛一下瞪大了问:“把我放他身边,岂不是随时能杀了我?又或者再找个谁都办不了的差事,然后再降罪砍我脑袋?”
“现如今有了太后口谕,官家要对‘小弟’痛下杀手,还是要斟酌一番了。这宫中收养子的宦官多了,当年养父收养我与元用兄长,我们之间都不见得关系有多亲密。而官家忽然发现我对你绝不一般,甚至认为我对你,比对自己收养的那些养子还要重视。他现在要你御前服侍,说是提携,其实是挟持,拿你的前程和福祸安危来牵制我,从而将皇城司收归己用,这才是他心中所想。”
克里斯默然不语,继续听他讲下去。
“如今封你为皇城司特使。而这个‘特使’不过是个封号,既无官职,也无俸禄。但是,它说大可大,说小可小。往大里说,你是皇太后的特使,奉懿旨行事;往小里说,你无权无职,甚至连一分一毫的利都得不到。即便做错了事,不过是为太后办事不利,那些道貌岸然的御史们根本没有理由来弹劾你,大臣们也找不出法度来参你一本,官家明面上也不好治你的罪。”
克里斯一拍大腿,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高兴地说:“妙啊!没想到这个特使有这般好处!不愧是兄长大人想出来的法子。”
蓝元震心中暗道:官家尚不足惧,我担心的是躲在幕后的人,那个人的鬼心思太多。他继续道:“明着来不怕,暗地里仍不得不防。说实话,官家他像极了先皇……”
克里斯盯着他,等他的后话,蓝元震才摇摇头道:“像极了先皇心胸狭窄,十分记仇!”
这话,以前蓝元震绝不敢在主子面前提,更不敢说宋英宗的半句不好。即便主子心里最清楚英宗那些致命的缺点,却也不愿任何人说起。宋英宗为何一登上皇位就与曹太皇处处作对,个中缘由蓝元震可是知道,就因为曹太后以前做皇后时曾嫌弃过宋英宗,而且当着仁宗的面数落过他。宋英宗也是能忍,直到真的做了皇帝,才与她公然撕破脸。(未完待续。)